春风伴寒刀 第89章 强撑

王军下至西南灾区，江云扬带着救济粮食和军需物资，快马加鞭赈灾救民。

许清柏得知江云扬离京赈灾，作为好兄弟自然要请命跟着一起。

本以为许丞相会反对，没想到意外顺利的同意，进行前再三嘱咐，一定要保护好端王殿下。

一行人到了妙洲，妙洲太守王安早就守在城门口，声势浩大地将一行人请进府上。

王安是个清廉正直的官员。

当年文帝十分看重他，本想让他去礼部，进而一步一步往上高升。

王安心里却看得很明白，礼部之外的六部，几乎都是代代都是世家沿袭过来的势力。

文帝想扶持他，他就必须要在世家大族之间闯出一条血路的代价。

若是只有他一人还好，可身后终究还有妻儿家人。

高官厚禄固然是为官之向往，可乱世之中，清醒自知，也尤为重要。

江云扬入住太守府后，休整两天，见城里城外皆是流民，赈灾之行，刻不容缓，一直决定明日便来苍放粮，太守府外还要设下粥棚，施粥送粮。

江云扬是王孙，身份尊贵，况且此次赈灾，带的人马都是从京城精选过来的，自然没人敢再动什么手脚。

江云扬坐在主位上，腰背修直听吧，听王安汇报妙洲的受灾情况。

王安见江云扬脸色平静，说完话后，忽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江云扬察觉到他的犹豫，道:“王大人，有话尽管直说，不必担心。”

王安点头，道:“下官只是担心……之前抓得那些官员，如今还在大牢里关押，他们之中有大半都是世家子弟，虽陛下说从重打落，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恐怕……”

江云扬摩挲着桌上的茶杯，挑眉道:“担心世家反水，倒是恐怕会影响朝政？”

王安眼神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端王殿下会如此坦诚，点头道:“如殿下所言。”

江云扬抬手拿起茶杯，握住茶盖，滤出清透的茶汤，放进嘴里微抿一口，苦涩中带着甘甜的回香。

“王大人，朝中事，自然有朝中法，如今你在妙洲，此地又遇到百年不遇的洪灾，当务之急应是救百姓于水火，若是总想着什么权衡之法，恐怕只会畏首畏尾，什么东西也得不到。”

王安听出江云扬话里的敲打，低着头道:“端王殿下教训的是，下官一定会以百姓为先。”

江云扬站起身，素色锦衣更衬细腰长腿，腰背笔直，肩膀宽厚不失君子之风，举手投足之间，行止于礼。

“王大人，听闻你治洪治灾，百姓人群中皆是你的美言，本王相信你是个有良心的好官。”

王安抬头望着江云扬的脸庞，神情一阵恍惚，仿佛当年的端德太子回来了。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确实难得激动，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折腾一天，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江云扬没胃口，就直接回了王安安排的院子。

妙洲的冬日比京城的要暖和上许多，冬末春初多雨季，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壤味道，土地里的植被，甚至多有冒出小芽。

除了风里还掺杂着凉意，一切都仿佛暗示着，春天已经来了。

江云扬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掀开袖子，手腕上的刻纹银镯显现出来。

银镯戴在手腕上，带着淡淡温热的体温。

江云扬修长的手不停摩挲着银镯，眼眸里没有平日里的冰冷淡漠，反而是浓浓温柔。

许清柏站在不远处，看着江云扬触摸银镯，眼神入迷。

拉过一旁搬行李的郭启为，示意他快看？

郭启为不解挠头，道:“殿下怎么了？”

许清柏勾起嘴角，调侃道:“你家殿下，看来是得了相思病。”

郭启为仔细观察江云扬的表情，点头认可道:“嗯，殿下应该是想穆姑娘了。”

许清柏撇嘴，道:“啧啧啧，这两个人，拧巴得像两头倔驴。”

两人站在暗处吐槽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两位大人，可用过晚膳了？”

许清柏和郭启为被下了一跳，吓得转过身，瞧见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姑娘站在他们身后。

许清柏平复一下心跳，看清来人是王安的女儿——王娇娇，道:“王姑娘走路简直一点声音都没有哈。”

王娇娇捂嘴轻笑，随后解释答道:“我看是两位大人太专注了，父亲见端王殿下没用药膳，特意命我送来些餐食来。”

郭启为点头知晓，说着便准备接过王姑娘手里的食盒。

怎料还没出手，就被许清柏拦住。

许清柏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云扬，随后笑着跟王娇娇说:“王姑娘真是心思周到，既然到这了，何不自己送去。”

王娇娇被许清柏这么一说，脸色瞬间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她原本是想着自己给端王送去，没想到他们两个挡在路前面。

人们都说端王殿下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今日只是远远看上一眼，王娇娇便觉得心脏狂跳。

奈何自己是大家小姐，从小便谨记矜持收礼。

许清柏混迹情场，早就看出王家小姐的心思，英俊潇洒的王侯公子，确实引人心动。

干脆好人做到底，道:“我们这些大男人毛手毛脚的，我看还是王姑娘去送最过合适。”

王娇娇没想到许清柏这么会说话，红着脸，手里紧紧握住食盒，点了点头。

郭启为知道许清柏捉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无奈地现在一旁，听着他空口白话。

许清柏引着王娇娇走到江云扬面前。

嘴角带笑道:“端王殿下，王家小姐见你没用晚膳，特地给你送来食物。”

江云扬抬眸看向许清柏，眉毛微蹙，不过片刻便恢复以往的淡漠神情。

许清柏装作没看到，侧身为王家小姐让出一条路来。

王娇娇紧紧抿着唇瓣，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江云扬的眼睛。

往前走了两步，半跪在地上行礼，道:“民女见过端王殿下。”

“王姑娘不必多礼。”

王娇娇听到江云扬的声音后，心跳加速，简直说不出话来。

“谢……殿下。”站起身来后，偷偷抬眼，只一个瞬间又转移到别处。

王娇娇脸颊涨红，玉树临风什么的词语，简直没法形容他的英俊。

心跳得越来越快，王家小姐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缓缓站起身，声音娇羞中透着慌张，道:“不知饭菜合不合殿下胃口。”

江云扬出于礼貌，伸手打开食盒，道谢:“多谢王姑娘费心。”

王娇娇抿唇笑，摇头道:“殿下客气了，您从京城来，定然舟车劳顿，民女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后，转身离开院子。

王家小姐走后，江云扬抬头瞥了一样许清柏。

许清柏转着眼睛，无辜地对着江云扬说:“我看人家王家小姐，也是一片好心……”

江云扬将桌上的食盒推到许清柏面前，道:“那你就都吃。”

许清柏自知理亏，挑眉将食盒打开，道:“你这殿下，真是不会怜香惜玉，人家真心实意送来的东西都不吃——”

食盒打开里面飘散出一股饭香味。

许清柏刚要动筷子。

就见到一旁的江云扬脸色苍白，皱眉恶心，要吐出来。

站起身，到不远处的木桶前干呕起来。

伸手将许清柏的食盒盖起来，道:“许公子，您还是去别处吃吧，殿下最近闻不到油腥味”

许清柏见江云扬惨白的脸色，原本嬉闹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起身走到江云扬身边，伸手握住他的脉搏。

“江云扬，你身体亏空到这样，是不是不想活了！”

许清柏此刻脸色全黑下去，转头看向郭启为，道:“赶紧扶他进屋休息。”

江云扬躺在床上，嘴角带着无力的笑容，费力起身，道:“我没什么事，你别大惊小怪的。”

许清柏伸手将江云扬一把摁倒在床上。

手指一直握着他的手腕。

“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许清柏严肃发问。

江云扬不想说话，闭着眼睛，装作听不见。

许清柏生气地一把撒开他的手，抱着手臂，转头对郭启为说:“即可写信给穆明，告诉她，她的心上人快死了。”

郭启为也是皱着眉头，站在一旁不说话。

江云扬听到穆明的名字，迫不得已睁开眼睛，无奈叹道:“别告诉她。”

“还别告诉她，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失去味觉了，并且问道油腥味还恶心，对不对？”

江云扬避而不答，笑道:“你什么时候医术这么高超了。”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是不是。”

江云扬无奈点头，道:“之前有一次也是这样，不过过段时间就好了。”

许清柏被气笑了，黑着脸色:“你知不知道，这种状态就是身上毒药扩散的症状，现在侵袭的是味觉，而后越来越快就是听觉，嗅觉，甚至最后会五感尽失。”

江云扬虚弱地靠在床头上，脸上带着疲惫的笑，道:“我本就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多活了好几年，本就知足。”

“我不信，寻遍良方，都没有给你解药的法子。”

许清柏自幼便与江云扬相识，关系不比亲兄弟差。

知道江云扬身中剧毒，为他努力钻研医术，寻药方，相信一定会找到彻底医治他的药方。

这次见江云扬回京城，状态不错，以为他身上的毒被控制住了。

哪曾想到，原来他一直在强撑。

许清柏会一些皮毛医术，小时候看到江云扬难受的样子，觉因为要为他解毒。

只不过后来江云扬逃出京城，他便再没机会给他治病，久而久之也就没再学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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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