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寒刀 第44章 上前

穆明从暗室中出来，步履不停，领上一队骑兵，带着重甲朝着虞城方向前进。

她同三长老商量好。

她去虞城，而麦天则是另派兵将前去解救。

庸城距离虞城五百里。

穆明归心似箭，顾不得那些，一路下来累死了几匹快马。

紧赶慢赶才在两日之内，到达虞城。

此时虞城暗藏汹涌，城墙内外满是兵将驻守，看到穆明带兵前来，即可打开城门。

此刻的穆明已经顾不得其他，策马入城。

翻身下马，快步跑看到主营内。

此时的穆备舟卸去护甲，上半身被纱布紧紧缠绕，虽然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可鲜血还是染透了纱布。

穆备舟脸色苍白无力，疲惫地躺在木榻之上。

察觉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穆明竟然站在身前。

原本苍白虚弱的脸上满是惊讶，连忙咳嗽着做起身来。

穆明皱眉，看着穆备舟的伤势，脸色微沉，赶紧扶他坐起。

穆备舟轻咳一阵，才逐渐平稳气息，看着穆明，语气间有些责备，道：“明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嘛，现在这里很危险。”

“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动气，等把这阵子过去，你想怎么罚我都行。”穆明见穆备舟咳喘的厉害，生怕刺激到他，伸手替他顺气。

“你什么时候能听听我的话。”

穆备舟脸色苍白，一脸无奈地冲着穆明摇头。

“哥，同我说说如今城中的情况吧。”穆明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同穆备舟直说正题。

“如今城中有兵马五万，骑兵营和玄策营还在镇守别处，爷爷并未下令召回，如今无人敢动。

虽不知琼柔何时来犯，归根结底，算是足够抵抗一段时间。”穆备舟也不避讳穆明，如实道来。

“好。”穆明对于虞城御敌方面，确实没有太大担心。

“只是爷爷……匹马单刀，去了桑疾山……同外族交涉。”

穆备舟情绪激动，不住地干咳起来，拿出帕子捂住嘴巴。

“咳咳咳……咳咳……”

猩红鲜血被一口咳出，干涩泛皮的唇瓣上，沾满血迹。

穆明立可紧张起来，即可起身倒满一杯水，递到穆备舟面前。

穆备舟咳喘费力，脸色痛苦地捂住胸口，接过穆明递过来的茶杯，漱了漱嘴里的血腥。

腥甜的铜锈味占据口腔。

穆备舟眼神疲惫地看着穆明，恍如隔世，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小丫头，如今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穆明微微低垂眼眸，把在庸城的一尽事，统统告诉了穆备舟。

穆备舟皱眉，看着穆明，道：“长本事了，还学会跳崖了。”

见穆明沉默不语，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如今你来了，我也没什么牵绊，乖乖在城里守着，一旦琼柔来犯，就闭门不出，知不知道。”

“你要去桑疾山？你疯了？现在伤的这么重。”穆明想也不想，直接抬高嗓音道。

“明儿，这次不一样——”穆备舟放柔声音，只是出于哥哥对妹妹的保护，语重心长道。

“是不是因为先令君河？你的伤还有爷爷要去桑疾山的原因——都是因为先令君河！”穆明声音平淡，接过穆备舟的话，眼眶微红，心里莫名一紧。

穆备舟看着穆明有些发红地眼睛，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儿，知道为什么琼柔要这么费劲心力地争夺先令君河吗？”

穆明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开口。

“以前我也曾以为先令君河，是什么稀世珍宝，可前几日我才算真正领会到它的恐怖”穆备舟示意穆明离他近一些。

悄声在她耳边，讲道：“先令君河是一批暗卫，他们之中有人……早已死去多事，早已没了呼吸，心跳，却仍保持着皮肤完好，活死人一般，只顾往前杀敌，流血受伤也察觉不到，只此一人，便有横扫千军之力。”

穆明脸色沉重，却也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不过如今琼柔手里有的暗卫只有两名，传闻中外族从先令君河里偷出秘宝。

看来确实不假，若是全部让他们得手，恐怕西境，甚至是大凉都会危在旦夕。”

穆备舟如今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心有余悸。

若不是他身边带着军队，恐怕就不会受伤这么简单。

穆明脸色恍然，神色略微犹豫，沉声片刻同穆备舟，讲道：“哥……这些我全都知道。”

“什么！你都知道？”穆备舟表情不可置信。

只不过惊讶片刻，仿佛想起什么一般，接受了现实。

他早该想到，穆明作为当年的当事人，她怎么会不清楚。

“明儿……之前的事？你都想起来了。”穆备舟抬眸惊讶地看着穆明。

当年的往事，对穆家来说是禁忌。

此前有人曾无意在穆明面前提起一句往事。

穆峥知道后，就被赶出了穆府，甚至在西境都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穆明默然点头，道：“在宣城时，便全都想起来了。”

穆明自从恢复记忆，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面对江云扬，她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痕迹。

只是，每每夜晚闭眼时，总会有一张张面目狰狞的血盆大口的活死人朝她奔来，还有从四面八方的惨叫，萦绕在她脑海之中。

许多夜晚都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浸湿全身。

只不过她如今与小时候，有了许多不同，她已不再是那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而是一个手持长刀，可以保护身边的将士。

这对她来说，也许是种成长。

穆备舟无奈，叹道：“你这傻丫头，既然想起来，为什么还沉默不言，既然想起来，就更不应该草率前去，况且山路不好——”

“哥，有办法的，有办法救爷爷，救百姓。”穆明抓着穆备舟的胳膊，眼神平淡含光。

穆备舟执拗在原地，不肯说话，如今他倒是觉得自己好不争气，受了伤，还要拉穆明的后腿。

穆明起身，挺直腰板冲着穆备舟深深鞠了躬，道：“兄长不要担心，我会带着百姓们和爷爷，活着回来见你。”

穆备舟目光忧虑地看着穆明，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无奈摇头，道：“明儿，这是你说的，绝不能食言。”

“领穆将军令。”

穆明神情故作轻松，想缓解沉重的气氛。

如今的穆明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支字未言，马不停蹄地组织人手，前去桑疾山组织救援。

兵至虞城城门口，穆明骑在马上，阳光照耀在她银白的护甲上，眼睛朝东方眺望。

只是片刻，便勒紧马绳，一跃而去。

此时的麦天也不太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有人说穆家主帅已带兵逃亡，只留下几个虾兵蟹将，镇守麦天。

人心惶惶，许多将士更是多日没有看到穆明的身影，不觉军心大动。

低迷之气充斥军中。

此时麦天城外，围满外族兵将，黑色的护甲和长袍，显露压迫。

虽然派人利用地势优势，守住崖口，炸毁碎石，控制住了外族输入的通道。

可就算如此，原本估算的外族两千人马，现在恐怕要翻上一番。

麦天城里民多兵寡，众将没了主心骨，乱做一团。

江云扬负手站在城楼之上，面西远望，神色不明。

大元整顿完诸多事请，看到江云扬站在城楼上，也默默走上。

穆明临走前，曾经对他说过，‘遇事不决，可问江云扬。’

江云扬感觉到大元靠近，身形未动，微微侧身，为他让出一块位置。

“江公子，你在看什么？”大元顺着江云扬的眼神看去。

转头中对上了他的眼神，莫名压迫感迎上心头，不过片刻，便迅速躲闪，避开视线。

“这天……怕是要变了。”

“有变！怎么了？”大元打起精神，神色紧张。

江云扬摇头，问道：“小护卫，你可是相信你们的穆明将军？”

大元没有片刻犹豫，干脆答道：“信！”

“好，你切记住，穆明以后是做穆家的主将，日后跟随她的人，必须忠心追随她，且同她一起成长的人，若是没有下定决心，就不配追随在她身后。”

大元挠了挠头，不明白他的话，开口道：“江公子你说什么，我从小是个孤儿，是因为跟着将军才能有今日，我可是发誓，要一辈子做她的副将的，听她的话的。”

江云扬沉眸转身，同大元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去准备，通知全军明日之后，便要出战。”

“明日！？”大元有些吃惊，若是明日出城应战，恐怕是自投罗网。

“可是援军还没……”

“援军不会到，既然他们敢兵临城下，就是做好了封锁各处的准备。”

大元无言，只是看着江云扬运筹帷幄的身影，心底升腾起一股信任。

“我这就下去——”大元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打断。

“着火了！救命！救命！”从城楼上望去，城中一处街巷燃起阵阵浓烟，百姓们纷纷尖叫退散。

大元察觉，急忙开口道：“是粮仓！粮仓着火了。”

江云扬却仿佛意料之中，背手而立，微风轻轻拂过衣角，声色沉稳，如同一个横扫千军的将军，道：“看来……有人已经急不可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