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伴寒刀 第15章 焰火

穆明被楚雁行死死捏住脖子，越是挣扎被钳的就越紧。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干。

穆明稳住心神，因为两人距离太近，长刀反倒是成了弊端，施展不开。

转手将刀柄向前，化拳为刀，直接朝着楚雁行便刺去。

楚雁行看出穆明的用意，只是侧身往后一躲，顺势出手想夺过穆明手里的长刀。

怎料刚伸手之际，穆明直接用脚挑起隔在两人中间的阿城。

类似于天然肉盾一，顶着楚雁行身前。

不仅隔开楚雁行的距离，还给出穆明出刀的余地。

刀光闪烁不停，楚雁行只能送开手掌，往后推了两步，将阿城摔飞几米开外。

穆明终于呼吸顺畅，费力咳嗽，大口吸气。

楚雁行冷笑，道:“你倒是个聪敏的，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身手不错是个好苗子，不过就是性子太倔，听不进去话。”

楚雁行不想跟穆明周旋，移开视线，眼神扫过二楼平台的木桩。

穆明方才跟阿城交手没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多了个楚雁行这样的高手，硬碰硬心里还是没有多大把握。

“楚大人，既然你执意要闯，吗我也不拦你，不过就算做鬼也得让做个明白鬼。

你若回答我三个问题，我不仅可以让你直接将唐期带走。

我穆明也听你调遣，如何？”

楚雁行抱着手臂，挑了挑眉，视线转移到穆明身上。

“穆姑娘会这么好心，你们穆家不是传闻对朝廷忠心耿耿嘛，怎么如今穆姑娘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此刻天高皇帝远，更何况那朝廷根本就靠不住，不如……我把秘密告诉你，让你来探寻真相。”

楚雁行勾起嘴角，愈发觉得有趣，道:“三个问题就三个问题。”

“你和唐期是什么关系？”

“我和期儿情同父子。”楚雁行表情认真地看向穆明说道。

穆明直直地看着楚雁行的眼睛，历经风霜的眼说话时，看不出半句虚假。

“第二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跟外族勾结叛国。”穆明额头上附上冷汗，却还是面色如常说道。

“丫头如今你还年少，说国是国，说家便是家，家国正义也是张口就来，可你知不知道这些词的分量，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沉的能压死人。”

楚雁行声音有些缓慢，言语间感觉到一丝落寞，不知道是在跟穆明说，还是跟自己说。

“举世闻名的奸臣或许是被逼无奈，世人撑赞的忠臣或许才是背后黑手，这个世道跟你所想的太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多理所应当，肮脏违背规则，都是常有的事。我不走别人的道，别人自然无法左右我。”

穆明站在楚雁行一旁，他如今能爬到青衣使的位置，也算得上是麾下千军万马。

“为你心中己见，就要牵连那么多无辜的人。”

“穆姑娘，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珍惜你问问题的机会吧。”楚雁行摆了摆手，提醒穆明道。

“好，第三个问题，当初是不是你杀的三春镇的县令——唐东来。”

楚雁行原本的平静的面容瞬间消失殆尽，仿佛被触及逆鳞的巨龙，眉眼间带着杀意。

楚雁行声音变的冷漠起来，道:“提问结束，让开。”

穆明捏紧手中刀，知道没办法再油嘴滑舌的糊弄过去。

刀剑相向，只在分寸之间。

就在穆明要出手拦住楚雁行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楚老头，既然想要先令君河，怎么不去拿皇宫里那块，岂不是又快又方便。”

穆明转身看到原本已经离开的江云扬站在身后。

心里一震，明明已经自己已经叫他走了，这人怎么还回来送死。

“你回来干什么！”

“这些老头都坏的很，我不回来，谁帮你识破他们的计谋。”

江云扬面若平湖，淡漠眼神对上穆明的片刻，莫名变的柔和。

“小子，你究竟是谁。”

楚雁行打量着江云扬，原先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穆明身后的小跟班。

没想到秘而不宣的事，竟然被他平淡地说出口。

全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先令君河的存在。

江云扬伸出手臂，不动声色地将穆明挡在身前。

两人前后紧贴，江云扬用极轻的声音，说道:“小侍卫他们那边差不多了，现在客栈周围都是弓箭手，得空空赶紧跑。”

穆明看着他，明明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

可是说话办事却透露着一股云淡风轻，谈笑间便可横扫千军万马。

“楚大人，先别急，你听。”江云扬背手而站。

猛然间，巨大的焰花在空中绽放，方才的宁静被巨大响动声吞噬殆尽。

楚雁行先是一惊，脸色顿时黑沉下去。

身边微风划过，穆明看着楚雁行有些癫狂的表情，心底一沉。

怕楚雁行突然动手，来不及问前因后果，一把拽过江云扬，挡在他身前。

三人分两派，紧紧对峙在一起。

青天白日下，巨大的烟花在空中肆意绽放。

众人皆被这莫名的烟花吸引，可伴随着楚雁行脸色越来越黑，不远处竟然来了一大帮百姓，男女老少，老弱妇孺全都走上大街。

穆明转头看向江云扬，眼底疑惑，却也没再说什么。

“楚大人作为当时唐县令的至交好友，不会忘了当初唐县令在三春镇许下的三个愿望吧。”

江云扬声音淡淡的，站在穆明身后。

“当初三春镇只是块不出名的贫瘠之地，幸得唐县令到此治理，才逐渐发展繁荣。

唐县令许下的第一个愿望便是希望百姓安康和乐，二愿风调雨顺，食谷丰收，而那第三便是百姓富足，人人都可放心办喜事，就算是白天也放的起灿烂烟火。”

楚雁行牙关紧咬，拳头也死死攥成一团。

百姓蜂拥而至，楚雁行马上示意黑衣人将那些百姓拦住。

“是唐大人回来了，是唐大人说的白日焰火，终于是唐大人回来了！”人群中一位被搀扶老者，伏地而跪，声泪俱下。

黑衣人寡不敌众，瞬间被人群冲散，百姓纷纷朝着客栈这边跑来。

人群慌乱之中，江云扬抓起穆明的手，顺着人群往外跑。

穆明的手被紧紧抓住，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来。

“唐期已经带着将楚雁行筹集的军火粮草尽数截获，主要的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交给即将赶来的穆家军便好。”

江云扬转过头，语气严肃，摆正穆明的肩膀。

“现在楚雁行就像急了眼的疯狗，见谁就咬。”

穆明摇了摇头，挣开江云扬的手臂，道:“如果我现在走了，大元他们怎么办。”

穆明心里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凶险，可如若放任下去，以后大凉的没一块土地上，都会变成如今的三春镇。

那百姓就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小祖宗，我真是服了你。”说罢，江云扬语气无奈地探了口气，拽住穆明的衣袖，道:“走反了，这边。”

————

大元带着人跟在唐期后面，来到东城的一处饭庄前，绕过后门，在院里发现一处偏僻的地窖。

打开地窖门盖，里面竟然放满了刀剑器械，连同着成箱成箱的木箭，粗略估算五六十箱。

走进地窖，里面完全别有洞天，这里那里是简单的地窖，简直是一支万人军队的武器库。

唐期转头，眼神淡漠，道:“把这些都烧了。”

“这些弓箭制作精良——”大元刚想开口，却被唐期打断。

“你若再磨蹭一刻，你家主子便有一刻危险，如果不及时把那个人吸引过来，后果谁也没法承担。”唐期开口直言，便背着手走出了地窖。

大元不再多说，吩咐手下，道:“烧！”

火光冲天而起，热浪扑袭而来，东面的烟花才悄悄平息，西面的火光又引人注目。

唐期静静地看着腾腾升起的火焰，楞了片刻，苍白的脸色，眼神却多了几分麻木。

穆明跟江云扬顺着火势过来，便瞧见站着不动的唐期。

大元见到穆明，赶忙过去，脸蛋被烟灰熏的灰黑，紧张地打量穆明，道:“你没事吧将军。”

穆明摇头。

“穆姑娘，一会还要麻烦你。”唐期转头看向穆明。

穆明点了点，不知为什么，看到唐期的眼神时，有种仿佛在跟她告别的感觉。

近随其后的便是楚雁行。

原本满脸戾气的脸，不知为何看到唐期的片刻，便柔和下来。

“期儿，爹真是好久没见你了，瞧你都瘦了。”楚雁行声音有些颤抖，可眼神却满是疼爱。

“楚雁行，你屠我满门，怎么还有脸让我叫你爹。”唐期脸色苍白，连同声音都变的有些虚弱。

“不叫不叫，只要期儿高兴，叫什么都行。”楚雁行看到唐期面色不好，赶忙要上前去。

可唐期突然从背后抓去穆明的手臂，长刀顿时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穆明先是一惊，却也配合着唐期的动作。

楚雁行如今已经失去理智，简直想上去杀了穆明。

楚雁行抬手之间，身后便闪过一个披头散发的，低着头的高大男子。

与其说人，不如说怪物，脸庞被凌乱的头发挡住，看不清面容。

可穆明在看到那人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来袭。

头隐隐作痛，说不上的一阵胸闷。

楚雁行拿出匕首，划破手臂，鲜血顿时流出，将胳膊放在男子面前，指着穆明。

“杀了她。”

原本安静如木的男子突然直挺身体，周身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抽出腰间的长鞭，朝着穆明径直扑过去。

风驰电击间，穆明无处可避，只能拿着长刀处处躲避，可越是挥刀，头疼的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