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之后,白瑾就再也没有找过叶琬愔,而叶琬愔也是后来听起容奕好了回来。
现如今日子平淡,叶琬愔几乎是皇宫和府内两点之间来回走。
闻人曦成了亲,闻人雨诞下了位小公主,她去看过,模样可爱,又讨人喜欢。
如今她孤身一人,却也免不了太后和李瓒等人的催促,再经历一世,她倒对此看得淡了,对于婚姻之事也是推了又推。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冬日到来,庆州城连下了几日的雪,且比以往下得大。
孟冬十五,白马寺外,车轱辘压了一地,长公主府的马车停于寺前,白芷先下了马车后扶着叶琬愔下来。
天气寒冷,叶琬愔披着一件红色斗篷,下马车时风吹来她还和手哈了口气。
白榆紧随其后下来赶忙递上手炉,再为她拢紧衣袍。
“要奴婢说,郡主不必这么早来,这天也太冷了些,仔细冻着。”
叶琬愔进到寺里,嘴里回道:“早来晚来都要来,还不如早些来,回去也轻松。”
如今太后病情加重,一入冬身子就不大行了,叶琬愔没逢初一十五就来寺庙祈福,只求太后身子能好起来。
这一世好不容易和太后感情和顺,怎么说她也要珍惜,陪在太后身边。
白马寺里住持领着她到里面,叶琬愔如往常一样,烧香祈福过后,都会到后院里转一圈。
天色也尚早,一行人随同住持到寺中后院不知何时传来一阵花香,叶琬愔被吸引,不知是何等花在冬日里开得如此扑鼻。
几人循着花香寻到源处,发现是一座院子,几枝花枝伸出了院墙外,火红的花朵与这一地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
“此乃寺中弘生方丈所住院子,地处僻静,不喜他人打扰。”住持看着紧闭的院门说道。
叶琬愔看着那花有些失神,又知这院子主人不喜外人打扰,于是作罢,“既如此,那便回去吧!”
叶琬愔也不知怎的,见了这花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按理说她从未见过这花,可却对它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自己过于多心,离开时她回头忘了一眼,恍惚间看到紧闭的院门打开,再仔细一看又紧关着,她晃了晃眼,以为是自己没有睡好的缘故。
在回去路上,白榆和白芷能明显看出来自家郡主有些不对劲,话说着说着意识就不知飘到哪里去,叫了几声又不应。
白芷同白榆相视,正想着马车忽然颠簸一下,应当是卡住哪里没有再走。
叶琬愔也被这回过神,白芷掀开帘子往外头看,车夫已经下了马车查看,似乎是马车陷入雪坑里了。
她连忙下去一同查看,“是否有事?”
此处离京中有一段距离,又远离寺庙,不宜久留。
车夫拱手回道:“雪太厚,这里有个泥坑,奴才没注意这才让马车陷进去,恐怕要请郡主移步,待奴才弄出来再上去。”
白芷了解后随走到车窗边向里头说了一声,叶琬愔同白榆后跟着一同出来。
车夫废了些功夫,好一会儿才弄出来,正巧前方传来马蹄声,白芷有些防备看向声源,好在虚惊一场。
几人正见着孟南星一人骑着马朝这里过来,走近后他也有些诧异,下了马走到几人跟前。
“郡主是否需要帮忙?”
叶琬愔走过去朝他行礼,“已经解决了,不知世子怎么出现在这里?”
孟南星高出她一个头,此时见她整个人拢在斗篷里,双颊红润,比之以往增添了不少风韵。
他拽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笑着道:“我有事前去白马寺一趟。”
这样?叶琬愔回头望了下,“我们刚从那边回来,既如此就不耽误世子了,我们先行告辞。”
孟南星点头,然后翻身上马,临走时他似乎想到什么,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叶琬愔,眼神中有些道不明的情绪,竟不自觉喊出声:“愔愔!”
叶琬愔下意识应声,而后才反应过来唤她的人是孟南星。
这是孟南星第一次这样叫她,再看他眼中似乎藏着一丝情意,这让她有些意外。
假装不知,叶琬愔对上他的眼神疑问:“世子还有事?”
自知自己大意,孟南星反应过来赶忙致歉,“在下失礼。”
孟南星嘴唇蠕动,想说什么最终咽回肚子里去,一骑马直接往白马寺去。
孟南星骑马飞快,一到寺庙就轻车熟路去到别院,见到那火红的花开得鲜艳,他还笑了笑。
院子里的人似乎知道有客要来,紧闭的院门自动打开,孟南星径直走进去。
院子里的人正打着坐,孟南星走到对方面前跪下一拜,“法师。”
他跪坐在对方面前,许久,弘生方丈才抬眼,他看了一眼开得火红的花,问了一句:“多年过去,不知施主心愿曾了?”
孟南星看着那花,嘴角弯起,后又放下,模棱着说:“了了,却又没了。”
方丈和手说了句“阿弥陀佛”,继续说道:“施主所求之事过于逆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过于干涉只会误了自身性命,看这花开得鲜红,你这次来又听你气息微无,只怕是得偿所愿了。”
孟南星却摇了摇头,“得偿所愿这四个字,实在是太过艰难。”
“逆天改命之数,本就是以命换命,方才算她命数已经变了,只是你……”
他没继续说,可孟南星已经猜到了结果,他拿自己的命来换叶琬愔的命,如今叶琬愔活得好好的,可他却不知会何时死去。
只是总有些不甘心,这一世还是没能好好看她到最后。
——
对于同孟南星的相遇,叶琬愔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在后来的时间里她总能时不时的碰到孟南星,起初只认为是偶然,可时间久了,难免不会怀疑是他有意为之。
这日,叶琬愔刚从宫中看望太后出来,一出宫门就碰上孟南星,他如往常一样同她打过招呼后又驻足望她离开。
叶琬愔走时微微侧首看了身后人一眼,思来想去她还是停下脚步转身想要同他问个明白。
“世子。”她叫道,“不知世子是否闲暇?觅阳想请世子一叙。”
孟南星还有些意外,但又马上恢复如常,最终答应。
叶琬愔请他入了长公主府,两人来到后花园,池中凉亭只他们二人,白芷白榆守在远处,虽听不清谈话内容却也能将亭中事物尽收眼底,确保叶琬愔安全。
叶琬愔为孟南星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开门见山,“近日世子为何总跟踪于我?”
她问得如此直白,孟南星端茶的手一顿,看来想搪塞过去也无法了。
他没急着回答叶琬愔的话,而是反问:“郡主可曾听说过往生花?”
叶琬愔觉着奇怪,却还是不知,“并未听过。”
“那在下再问郡主,可否相信重生之说?”
听到重生两字,叶琬愔眼见的有些心惊,她快速隐藏好情绪。
端着茶杯的手移到嘴边,叶琬愔眼珠转动正思考着如何回答他这一问题。
前世两人没接触过,她也看不透此人,今日又是他主动提起,她也不知对方是试探还是什么。
叶琬愔抿了口茶,想了好久才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等离奇的事?重生过于玄乎,人死后怎么会复生呢?应当不可信。”
孟南星笑了笑,摩挲手中茶杯,“哦?是吗?可是我信。”
他起身走到亭边,看向池中的鱼,背对着叶琬愔说了一句让她震惊不已的话。
“我是重生之人,不仅我,连你也是。”他神情淡然看着亭外,将心中压抑已久的秘密全盘托出,“往生花,花开六瓣,以己之命,换汝重生,三生三世,而如今,是你的第三世了,愔愔。”
他转身深情意切看向她,而后苦笑,“你这一世可要好好活着,不然,我真没命再换你了。”
“你说……什么?”叶琬愔怔怔地凝视他,眼神空茫,不知道说些什么,“什么叫没命再换我了,我前世根本就没有你的记忆,你在胡说什么?”
孟南星知道她不信,还是和声解释道:“我没胡说,我说的句句属实。”
他为了叶琬愔逆天改命,可改命之人不能靠近被改命之人,所以他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叶琬愔爱上他人,不能再干涉她的生活,看着她生,又看着她死,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启用禁术再换她重生。
可是一旦启用禁术,就代表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这是最后一次了,他不想留遗憾,压制在心中已久的情意在这一刻全部倾泻而出。
他告诉了叶琬愔全部,包括第一世两人是何等的相爱却抵不过国破家亡的结局,好不容易等来第二世,她却不记得他,他也只能看着她爱上旁人,为旁人所伤。
孟南星知道重生会消除记忆,以为她能活着就好,可看到她没了对自己的记忆却还是会心痛。
所以这一世他想重新与叶琬愔相识,却还是抵不过她与容奕的宿命,他们两人好像还是纠缠到了一起。
说完一切,孟南星苦笑,“明明最开始是我认识你的,是我和你相爱的。”
他说的一切叶琬愔根本没有一点印象,她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容我捋一捋,东西太多我一下子实在接受不了。”
“愔愔。”孟南星轻声唤她,“容奕他,配不上你。”
叶琬愔抬头看他,这句话她记得李承明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她并未在意,如今孟南星再次说出,她细想想,自己前世确实太过于依赖容奕而导致失去自我。
想到前世孟南星早亡,不知是因为这还是叶嫣然手笔,她问:“那前世你同叶嫣然……”
孟南星嘲讽笑道:“叶嫣然?又不是我娶的她,我人在东周,侯府里的那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东周?”叶琬愔疑惑,“你和东周又是什么关系?”
“我和东周没关系,只是和李承明有关系而已。”
又是李承明,叶琬愔皱眉,她没想到连孟南星都是李承明的人,大夏遍地他的爪牙,若是他攻取大夏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孟南星安慰道:“你放心好了,他要的不是大夏皇位,让李瓒好好守住他的位置,做一个好君主。”
叶琬愔忽地觉着事情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她以为自己重生不过是老天爷看她太惨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却不想是别人用命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