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唇欲动 第143章 掌心葵，向阳生（十一）

“……”

一方面怕送的礼物太小家子气，一方面又怕送的礼物太贵重不值当。

木偶人只是暂时受制于人，并非没有思想的废物。

“说完了吗？”

李时欢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对于眼前的场景感到厌烦，甚至连一秒都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哎，你就不想和爸爸妈妈说说话吗？"

张兰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李时欢，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她想伸手去拉住李时欢，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头顶的方向笼罩下来，将李时欢整个人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李时欢却仿佛如临大敌一般，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不敢靠近那片披着光明大衣的深渊，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不属于她的悲剧。

她心中充满了恐惧，担心自己一旦靠近，就会被那明亮的光线灼伤，一旦出现伤口，除了鲜红的血液，还有那冒着黑烟的焦糊。

于是，李时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向右移动，避开了张兰伸出的手。她不愿意给张兰任何触碰自己的机会，因为她无法确定这样做是否安全。

张兰看着李时欢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困惑。她无法理解李时欢为何如此抗拒与他们交流，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逃避这片光明。

或许只有李时欢自己才知道，长久居于黑暗中的她，已经习惯了那份孤独和寂寞，她不知道该如何适应这份陌生的阳光。

久居黑暗的木偶人，早已受够冰冷与漠视，哪怕是突然打开柜门射进的微光，也陌生，也凄凉，救不了它，也救不了自己…

看着李时欢回房，李三似乎很不满，他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些许责备。

“这...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现在六亲不认了，连我们都不想搭理！”

张兰同样感到不满，但她并没有像李三那样大声咒骂，毕竟心中还是有所顾忌。

她只能压低声音回应道：“她也是你的女儿，李三，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我身上？”

“不推给你？你是她妈妈，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我怎么会知道你是如何教导她的！”李三的情绪有些激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吗？我每天也非常忙碌，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陪伴她呢？而且时欢已经长大了，她根本不需要我时刻陪伴着她。”张兰试图解释自己的难处。

“你是她妈啊，你不陪着她，谁陪着她？我一个大老爷们，你总不能让我陪着她吧，我怎么会知道怎样和她沟通！”

“你…你…”

张兰无话可说，她越来越讨厌这种争吵，从一开始的忍让，再到现在的烦躁，她已经无话可说。但心底总有一股气在为难着她，她无处发泄，也无人理解。

“我什么我，你身为她妈，你就不会多和她交流吗，你就不能和她好好沟通吗？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很忙，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的难处？”

“你的难处？难道只有你有难处，我就没有吗？你是他的爸爸，你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她呢，为什么不能试着和她沟通呢？你把所有问题推给我有用吗？”

“可是…我一个大老爷们，我和她怎么沟通？我和她的三观不一样，甚至连交流都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我万一说话太直，或者一时气昏了头，那她…你想让她再跳一次吗？”

渐渐地，李三说话平静了许多，他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似乎也是想到了那天，不由得多了几分顾忌。

“你……”

回想起几个月前李时欢跳楼的那一幕，张兰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原本的怒气在这一刻似乎都荡然无存。看着女儿一跃而下，那种无奈，那种疼痛，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到底有多对不起李时欢。

“别说了，就这样吧。”

李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迷茫。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迷离而空洞，似乎沉浸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思绪之中。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紧紧抓住膝盖，仿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稳定自己的情绪。手指间透露出一股紧张与不安，仿佛有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他的眉头微皱，嘴唇轻轻抿起，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此刻的他显得如此无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困住，无法挣脱。

看着他的样子，张兰也不敢说什么责备他的话，毕竟这个人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她又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出口责骂。

“李三…”

“嗯。”

“你后悔吗？”

“…或许后悔了吧…”

“我也后悔了，真的很后悔…”

“后悔什么…”李三看了眼张兰，眼里闪过一抹疲惫，“后悔生下她吗？”

“…不知道…大概…我们真的不应该生下她…她现在活得…她…时欢不开心啊！”

张兰说着这话，浑身都在颤抖，似乎这简单几句话，都用尽了她的毕生力气。

“……嗯…”

李三也没有出言安慰，他双手无奈地扶着额，似乎是想透过那短小的光束，让自己能够看清楚未来的路。

李时欢自然也大致听到了，但她一言不发，静静地吃药，吃了药便安静地躺在了床上，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许反抗过，但是一切都让她不得不投降。

暴躁的爸不愿意了解她，软弱的妈也不舍得救赎她，破碎的她在一次次的疼痛中自愈，这个家…或许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

每次伤痛之后，总要简单地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那些轻飘飘的话听似愧疚，实则像刀一样，一下一下扎了进去，直到伤口结痂，再也流不出血。

好累…

苏宅

苏元榕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手边是一本笔记本，她不记得自己怀着什么心情写下它，但她永远都记得在学校的那两个月，休学一年，很多东西…似乎都变了味…

“元榕，你睡了吗？”

苏妤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轻轻地敲着门，心里的疑惑让她不得不走到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

“进来吧，姐。”

苏元榕大抵也能知道苏妤岁在想些什么，她轻轻将日记本放在床头，等待着苏妤岁的到来。

“元榕，你休学一年…”

苏妤岁有些疑惑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几乎是有些忐忑地走了进来，坐到了苏元榕的床边。

“姐，你听说过txl吗？”

苏元榕直直地盯着苏妤岁，几乎是平静又淡漠地说出这三个字，她从不觉得那段经历是灾难，甚至不觉得那是耻辱。

“…听说过，你是吗？”

苏妤岁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对此表示不满，听说过并不代表不能接受，她能接受苏元榕喜欢一个女孩子。

“不是。”

“你休学和txl有关系吗？”

“有。”

“元榕…你是被牵连了吗？”

苏妤岁原本以为苏元榕是因为同性恋情被发现才休学，她对此没有太多的想法，可苏元榕说自己不是，那么大概率就是被连累的。

“姐…呵，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呢，左右不过都是舆论导向的结果罢了。”

苏元榕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否存在牵连，不管是不是连累，她和李时欢都是受害者。

一开始想要解释一下，可后来想到那荒唐的流言，她顿时只觉得讽刺，那声“呵”包含了太多无奈，讽刺，可笑…

“和李时欢有关吗？”

苏妤岁轻轻握住苏元榕的手，李时欢是苏元榕最好的朋友，那么这件事肯定两个人都有份，再加上李时欢的格外安静和内向，不得不让她多想。

“嗯，姐，不要对她有意见，她是个很善良的人，看起来冷漠，实际是她不知所措的保护色而已。”

“嗯，我对她没有意见。”

“那件事…其实我和她都没有错，我们都是受害者。我和她那天在宿舍分享抢到亲签的快乐，被有心人用录音笔记录了下来，他们断章取义，觉得我们是txl，并且四处散播谣言。”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他人肆意辱骂，还故意散播谣言，这不就是诽谤嘛，谁会那么过分，对你们做出这种事？”

“当一个班级不再以学习为重，当一个学校以流言蜚语为事实，你觉得证据还重要吗？姐，我其实…其实对不起她的人是我。”

“…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时欢和我不得不休学，学校也认为我和时欢是txl早恋，但又因为我们的成绩不得不压下这些流言…你听说过jts吗？”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fs机构，姐，你知道时欢为什么变成这样吗？因为她的爸爸妈妈联合校方将她送到了jts，那天她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你根本无法想象她经历了什么。”

“……”

一言不发的她无法想象李时欢经历了什么，她虽然没有听说过jts，但是根据苏元榕的说法，她大抵也明白了那是什么地方。

她的沉默不是无语，而是不知道怎么去接话，心里一阵一阵的心疼在强迫她去正视这件事，在强迫她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

“…你也去了吗？”

沉默许久，她才勉强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没有办法想象苏元榕进去那个地方之后，会有着什么样的变化，更不敢想象她在里面遭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