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逸最近很苦恼,不是因为学业繁忙,也不是因为磕的CP进度条堪忧,而是因为身后多了个狗皮膏药。
梁炎自从那天被她骂了一顿,好像脑髓也被抽走了,本就贫瘠的小脑里不知道灌进了多少水,每天追着她问,爱是什么?
方清逸赶着去上课,没空应付他,气得狠了,直接把书本扔他头上:“爱就是,我现在要去上课了,你爱滚哪滚哪去,别来烦我。”说完,捡起课本匆匆赶去上课。
梁炎也意识到自己态度过于强硬,容易让人产生逆反心理,又换成糖衣炮弹一顿输出。今天是蛋糕,明天是奶茶,拒绝了又换着法子折腾,方清逸索性应下,大半喂进了她舍友肚子里。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方清逸实在无法忽视他,在微信打字问他:“梁霍霍,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你就没有正事要干吗?”
梁炎一脸莫名其妙,回复:“我不是早就说了,我想知道爱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就不烦你了啊。”
“你认真的?那干嘛非得问我,百度一下不就知道了。”
“百度没你骂我那次讲得好。”
方清逸有些自得,又觉得梁炎是真的白痴,居然会有人不知道爱是什么。
她说:“你看看你的父母,不就知道什么是爱了吗?”发出去又觉得不太妥当,并不是所有人都家庭幸福美满,至少自己是如此。
果然,梁炎很快回复:“他们是形婚,没什么感情,现在基本各玩各的。”
方清逸久违地觉得心里有点堵,转移话题:“下周二陈聿为不是要去爬山吗,我们也去,我带你去找答案。”
梁炎:“都听你的。”
“所以,你答应他了。”橙子问她。
“对,我就是圣母病犯了,脑子一抽就答应了,还找爱的答案,我的天,真的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方清逸懊恼不已。
“没事啦,就当哄少爷了,也不白吃他东西。”
“也对。”
下了课,孔楚瑜和陈江篱一起去校外吃火锅,聊得正在兴头上,孔楚瑜脑子一热,就把昨晚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什么,你和陈聿为还有一腿,我说他怎么那么殷勤。”陈江篱一脸震惊。
孔楚瑜一副“你说得都对”的表情。
“对什么对?不对。你疯了吧,我的姐,就差临门一脚,你就让陈聿为把窗户纸捅了,会怎么样?”陈江篱摇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脑子里的进的水全都摇出来。
陈江篱一脸痛心疾首:“你怎么忍得住的,你就不想……这样,这样吗?”
“哪样?”
“蹂躏他呀。”
孔楚瑜哦了一声,陈江篱就知道她没懂,也是,一个纯情小女孩,她能懂什么。
她认命似的接着往下讲:“宝宝,你真的太傻了,昨晚那种气氛,你要么撩他,要么顾左右言其他,装傻**永远适用。你倒好,说什么我对你有想法,可我怕耽误你,把自己底牌给搞丢了,现在还没有名分,两头空。”
“爱情就是博弈,不是叫你拼个你死我活,而是要有来有回,互相接招。”
经过她一番指点,孔楚瑜才知道,别人都是一番暧昧拉扯,修成正果。而她呢,一波操作猛如虎,把进度条拉回原点。
孔楚瑜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那陈大小姐,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依我看啊,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叫他过来,见个面吃顿饭,我保证给你聊明白。”
孔楚瑜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就别折腾他了,他最近在忙竞赛,每天熬夜到两三点,现在估计还在忙。”
陈江篱问她:“那竞赛能有你重要吗?”
她掷地有声:“当然,那是大家的心血。”
“你就护着她吧。”陈江篱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男朋友呢,你就一个劲地帮他说话,胳膊肘往外拐。”
“你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的。”孔楚瑜笑得满面春风。
吃饱喝足后,沿着林径小路往回走,一路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八卦,张回轩在群里发通知,孔楚瑜马上联想到白嫖百度网盘会员的事,顺带提了一嘴,陈江篱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陈江篱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又想起陈聿为,脑子里的那根线终于接通,抓着孔楚瑜的手,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拔高音量:“我终于想起我要说什么了。”
周围人传来异样的目光。
孔楚瑜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帽檐,拉着她往前走。
陈江篱拽着她的手,凑近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张回轩和陈聿为两个看起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吊人胃口。
孔楚瑜瞥了她一眼,她又接着往下讲:“还真有点瓜葛,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张回轩还是部长的时候,有一次举办活动,但新传的音箱坏了,于是他们就去找学生会借,当时负责物资的刚好是梁炎。”
说到此处,陈江篱也意识到她说的跟陈聿为扯不上关系,眼神示意她别急。
“梁炎一开始不给借的,后来是张回轩找了指导老师,好说歹说才借给他的。本来事情就结束了,有说有还,再借不难。”
“没想到,音箱还回来了,居然是坏的,张回轩一口咬定他们用的时候好好的,是梁炎搞坏了冤枉他们。梁炎就更不乐意了,这音箱是他自己掏钱买的,好心借人,被弄坏就算了,还要倒打一耙,当时闹得不可开交。”
孔楚瑜好奇地问:“那后来事情怎么处理?”
“梁炎就说要报警,张回轩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说他把钱填上,这事就揭过去了,梁炎也同意了。”陈江篱手舞足蹈,说到**处还故作悬念,“结果你猜怎么着?陈聿为不干了,说要查活动室的监控,弄清楚到底是谁搞坏的。梁炎还以为陈聿为给他出头呢,也挺讲义气,说钱他可以不要,但一定得知道谁搞坏的。后来查了监控,是新传的人搞坏的,偷偷拿出去聚会用,搞坏了不敢承认,又偷偷摸摸送回来。”
孔楚瑜配合问道:“因为这个他们两个才结下梁子?”
陈江篱:“也不算吧,就是张回轩有点丢面子,可能也有人觉得陈聿为有点较真吧,反正我挺佩服他的。梁炎之前跟陈聿为关系也就一般般,自从那次以后就老缠着陈聿为。”
孔楚瑜若有所思,没有搭话。
越认识陈聿为多一点,越无法抑制地为他心动。喜欢他的颜值,佩服他的人品,敬佩他的才能,很难再客观地看待他,只能任由自己的心一点点朝他靠近。
假如面对这件事的是她,她还能在事情已成定局时,挺身而出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保证。
她清楚地知道,陈聿为不是在帮梁炎说话,他是在替公道说话,或者说,无论是谁,他都会这么做。哪怕查出来,结果并不偏向他这方,他也会仗义执言。
她打心底里对那些怀揣赤子之心的、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有着执拗的好感,他们像脱胎自然的孩子,保持最纯粹的感觉。
回到宿舍,陈聿为的电话刚好打来,她知道他现在是忙里偷闲,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走到阳台马上就接了电话。
见她没有说话,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几天不见面怎么还生疏了?”
“怕耽误你时间。”孔楚瑜答。
陈聿为说:“你找我的话,就不算耽误。”
孔楚瑜有些害羞,转移话题:“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空打电话?”
陈聿为轻声说:“跟你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脑子里有一万多烟花炸开,酥麻感又席遍全身。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方清逸讲的那件事,突然想跟本人一探究竟,大概讲了来龙去脉,问他:“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聿为语气淡淡:“可能就是不想这么不清不楚地糊弄过去,我这人有点较真。”
“较真挺好的,我也喜欢较真。”
话一出口,孔楚瑜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陈聿为就是这样,做了好事,不邀功,不讨赏,最后归为一句“我这人有点较真”。
孔楚瑜转念一想,脑子里浮现出他朝自己要奖励时的笑脸,又觉得不讨赏这点,还得再斟酌斟酌。
陈聿为笑了一声,接着问:“今天干嘛了?”
孔楚瑜一五一十地交代:“上课,开例会,吃饭。”
“你忙完了吗?”
“差不多,今天比较高效。”
孔楚瑜依稀听见簌簌的风声,话筒里传来微小的电流声,她不确定地问他:“你还没回宿舍吗?”
陈聿为“嗯”了一声,仰头盯着那道朦胧的身影,兀自接着往下说:“你现在在宿舍吗?”
“在,怎么了?”
“方便下来吗?”
“你现在在我宿舍楼下吗?”孔楚瑜心头一喜。
得到肯定的答复,她趿拉着拖鞋噼里啪啦下了楼。
身后三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探出阳台。
这个时间点的女寝楼下,只能说是人满为患。以往,孔楚瑜都是目不斜视从前面走过,今天倒莫名有点心虚,也许是即将成为其中的一员。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又恨不得转头回去换身衣服,一抬头,和不远处的陈聿为对上了眼。
陈聿为大喇喇地站在宿舍楼正门口的位置,吸引大家的视线。
孔楚瑜一回头,就看到阳台上三道目光正紧紧盯着他们看,指了指不远处的贩卖机,示意他过去聊。
陈聿为低头笑了笑,她连忙捂住自己的睡衣,低声嘟囔:“啊啊啊,不许笑了。”
“好好好,听孔老师的。”
她撒娇似的责怪:“你怎么跑过来了?我怕你久等才没换衣服,你还笑我。”
“我买多了一杯奶茶,路过你宿舍楼下就给你送过来了,快回去吧。”
陈聿为本欲多聊几句,看她一直打着颤,连忙叫她回宿舍。
她挥了挥手说:“那陈老师再见,周六见。”
买多,路过,两个如此刻意的字眼,就这么和谐地放在一起。她心里咂摸着,想找我就不能直说吗?现在年轻人这么含蓄的吗?下意识忽略自己也是个年轻人。
她声音很小,温温柔柔的,听着很像撒娇。
于是,陈聿为一路走回去,感觉风都是暖的,心是甜的。
不对,心是孔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