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北去gl 第11章 银钗

言莲生和白可枝手牵着手穿过因为之前下雨而有些清冷的街道，接连着多日的乌云散去，久违的太阳从西边的云层中展露，夕阳余晖洒在她们身上，映衬出一片柔和的光景。

回去路途并不遥远，雨停了，街道上也开始热闹起来了，街道两边的人家移开了自家木质的门板，男人们拿着竹撑在房檐挂上了红色的灯笼，有不少做夜市生意的小贩推着车从街巷中走出。

街道上忽然出现了许多人，一下就变得喧闹起来了。

“哎呦！麻烦您，借个道！”一个尖细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从一旁的小巷中传来。

“唉！小心！”言莲生眼疾手快一把就把走在她前边的白可枝拽了回来。

一个穿着黑布衣裳的小贩推着单边木车从路口冲出来，差点撞到了白可枝。

言莲生看着那小贩远去的背影，有些生气地骂了一句。

“混蛋！这人怎么这样！”

言莲生骂完之后这才想起了白可枝，白可枝被她往后拽了一步，此刻正被她半揽在怀中。

言莲生反应过来立即松开了手，小心询问道：“秦夫人？您没事吧？”

温暖的怀抱转瞬而逝。

“嗯，我没事。”

白可枝垂着眼，脸颊微红，抿了抿唇，神色有些莫明。

白可枝朝着言莲生伸出手，示意她继续牵着。

言莲生看着白可枝如同葱白般细嫩的手指，从一开始就奇怪这位秦夫人的亲近的言莲生终于是没有忍住发出了疑问。

“一定要牵着？”

“嗯。”白可枝定定地看着她，直接上手牵上了言莲生的手。

既没有解释，也不容许有丝毫的拒绝。

言莲生在心理叹了一口气，知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也就老老实实地跟在了白可枝身后。

在她们经过一处小贩摊子时，言莲生突然停下了脚步。

“哇——！”

她的目光被摊子上一只精美的银钗吸引住了，仿佛这闪闪发光的银钗散发着一种神秘的魔力，让她无法自拔。

这只银钗上镶嵌了翠绿色的松石，周围是一圈精美的雕花，在火光下散发着奇异的色彩。

“这只银钗真漂亮。”言莲生轻声自语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

一旁的白可枝轻轻一笑，察觉到了言莲生内心的想法。

白可枝握着言莲生的手紧了紧。

“你喜欢？”白可枝问道。

言莲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声如蚊吶，“我不喜欢。”

她身上可是一个子都没有，说喜欢又能怎样。

明明嘴说着不喜欢的话，目光却紧紧地黏在银钗上面舍不得挪开。

还是和以前一个德行。

想起姐姐以前的样子，白可枝笑弯了眼，眼中的柔情快要倾泻而出。

她抬起手，指向小贩摊子上的银钗，说道：“可是，我喜欢，我们去看看吧。”说罢，她牵着言莲生快步走向了摊主。

“哟！夫人！您不仅人美，眼光也是如此独到，这只银钗啊可是镶嵌最好的绿松……”一脸雀斑的小贩夸耀着自己的手艺。

“要价多少？”白可枝接过了小贩递过来的银钗，转手送到了言莲生的手里。

“哇！”言莲生拿着银钗仔细地看着，越看越喜欢。

“夫人，诚心价，只要五个大元。”小贩搓着手笑眯眯地看着白可枝。

那支银钗虽然样式上算得上是不错，但白可枝在刚才过手那两秒便知道，这支银钗显然在份量上有所欠缺，用料最多三钱即便是加上工费根本不值五个大元，这个小贩大概是看她们年纪轻轻又穿着考究，便开始漫天要价起来。

小贩看白可枝不说话，以为她嫌贵，怕到手的肥肉跑了，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夫人，您要是诚心要，咱们也讲缘分，你我有缘交个朋友，算您便宜点，我忍痛割爱……只要四个大元，您觉着怎么样？”

小贩浮夸的表演实在不怎么样。

“割爱啊！”白可枝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言莲生一听这话，立即把手里的银钗还给了小贩。

“那可不能夺人所爱，你自己留着吧。”

“这、不是……！”小贩心痛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错愕起来。

“我们走吧。”言莲生走到白可枝的身旁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袖。

小贩拿着丢回来的银钗欲哭无泪。

怎么回事？

卖东西不都是这个流程吗？刚刚还那么喜欢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白可枝在荷包里掏出了一块大元，丢到了小贩的摊位上，她对着小贩说道：

“我只有一块大元，卖吗？”

……

片刻后，这只小贩口中镶嵌了最好的绿松石的银钗还是戴到了言莲生的发间。

得了一件稀罕物，言莲生回去的一路上都欢喜的很，连步伐都变得轻快了。

白可枝问：“喜欢吗？”

“喜欢！谢谢您，秦夫人！”言莲生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一个劲点头。

“你喜欢就好。”白可枝微笑着，并未纠正言莲生对她的称呼。

两人并排走着，言莲生要高上一些，白可枝微微仰着头看了一眼在她头上晃动着的银钗。

看着言莲生开心的样子，白可枝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感。她忽然记起了很多年前姐姐似乎也收到过这样类似的礼物。

不过，不是她送的而已。

这个突如其来的回忆让白可枝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一丝酸楚和无奈不合时宜地涌上心头。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银钗而想起过去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没事的已经过去了，姐姐现在已经在她身边了。

潮湿的晚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襟，白可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握紧了手，偏过头目光落在言莲生因为高兴而有些发红的脸蛋上，她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平复下来。相反地，她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失落和无奈。

如果有一天姐姐想起了一切，她又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因此而生出误会或者不快。她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会因为那些过去而离开自己。

于是，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白可枝默默地放慢了脚步，试图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她不能让自己因为过去的阴影而影响到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然而，言莲生却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可枝的情绪变化。她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地看着白可枝，轻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不高兴了吗？因为买了这只银钗？

言莲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和不安，仿佛怕自己惹恼了白可枝。她不明白白可枝突然变得沉默不语的原因，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白可枝听到言莲生的问话，心中一阵痛楚。她试图笑着安抚言莲生，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言莲生听了白可枝的话，心中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她回到了旅馆。

回到旅馆时，红红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让湘红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出门的时候还粘的跟什么似的。

红红刚想问什么就听到自家夫人说道：“我累了，先去洗漱。”

言莲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随后，白可枝看了湘红一眼，湘红立即明白了，夫人是让她看好那位言小姐。

湘红看着言莲生不说话。

是这个狐媚子惹夫人生气了嘛？

镇上的旅店难免条件简陋，潮湿的水汽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屋子，白可枝闭着眼蜷缩在浴桶里像是睡了过去。

睡着了难免做梦……

十五年之前，白府后花园水亭内。

白荟终于顶不住从下方传来的那道灼热视线，无奈开口：

“你看我做什么？”

“觉得你好看！”

“……”在严谨古板的女学里面长到十五岁终于回到家中的白荟刚放下行囊就领了门差事——看小孩。

“你是谁呀？”

“我是你姐姐。”白荟低头眼了一眼底下的这个小萝卜头，回答地很是敷衍，然后就转过头去看池子里乱跳的锦鲤去了。

要不是没办法，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没想到这个小萝卜头倒是个没脸没皮的，眨着乌黑水润的眼珠子凑到白荟跟前来了。

白可枝抓着护栏往白荟身边靠，她兴奋地问道：“姐姐，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呐？你今年几岁？你会背诗吗？你……”

白荟不回答她，一门心思放在争食的鱼群身上。

鱼其中那条最肥硕的头顶上印着一团红的像火一样印记，凭借着体型的优势一把撞开其她的鱼，张着大口吞噬着浮起来的鱼食。

“姐姐！姐姐！你怎么不回我的话啊……”

“姐姐！”

……

白可枝今年九岁，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实在是好奇坏了。

“你！……”被吵得有些烦的白荟不得不把视线从鱼群身上挪回来，刚想训斥这个没规矩的妹妹两句，却看见了白可枝滋着牙笑，露出了缺了半截的门牙，一副嬉皮笑脸的德行，倒是颇具喜感。

白荟嘴角抽了抽，顿时哑了火，心里想笑，又觉得不妥，憋了好半天才问出口：“你这是怎么弄的？”

“什么？”白可枝扶着护栏扭着屁股去看鱼去了，回过头来才明白姐姐在问她的牙。

满不在乎地说道：“被人打的。”

“被人打的！？”白荟皱眉，这个小东西整日养在院子里，吃的用的那样不是最好的，只怕是磕一下都不得了，居然有人敢在这里对白府的小小姐动手？

白荟疑惑再次问道：“真是被人打的？”

白可枝把小屁股扭正了，站在水亭边的座椅上，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回道：“嗯……其实也不算是，我同朋友一起玩闹，她不小心扯了我一下，摔得……”

说来也怪，这小孩缺了小半截门牙说话倒也没有漏风，一个字一个字蹦的还挺清楚。

白可枝说着话，手就摸到下巴上去了，看这架势似乎还想摸一摸那一截断牙。

“哎，别摸！”白荟喊了一句，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抓住了白可枝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这小崽子的手刚在地上摸了半天，也不知道还抓过些什么东西，现在居然要摸嘴巴，真是脏死了！

“没洗手不可以摸嘴巴，知道了吗？”

白荟有些嫌弃地捏住了白可枝起了灰球的小爪子，悬空拎了一会，还是决定带她去洗个手。

“走，洗手去。”白荟见到白可枝呆在原地不动，又问:“怎么了？”

“要抱！”白可枝原地剁了两下脚，抬起胳膊。

“你这么大了还要抱吗？不害臊吗？”白荟淡淡地望过去并不动作。

看台并不高，目测以白可枝的身高能够爬的上去，也一定能够跳的下来。

白可枝不说话了，但也并不愿意放弃让人抱她，只是固执地张着胳膊。

白荟没有办法却又实在是不想把这个脏兮兮的毛头孩子抱在身上。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就在白可枝胳膊都举麻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一声妥协。

“过来。”

于是，白可枝欢快地跑了过去，以为有人抱了。

哪知道，白荟牵住了她的小手就往前走，丝毫没有要抱她的意思。

“抱！”白可枝嘴一瘪，眉一皱，作势要哭，白荟见事不好，眼急手快伸出另一只手唔住了她的嘴。

白可枝：“！”

小可怜样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还没来的及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