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雪白细腻的手背被坚硬的鹿角划破了,殷红的血流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花咏抬起手掌放到唇边舔了舔,血腥味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盛少游闭着眼,彻底坠入丧失意识的深渊里,但紧锁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他的肩膀被柜子磨破了皮,淤青红肿得厉害,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花咏阴着脸,手臂穿过他的大腿,将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一贯弱不禁风的青年轻松地直起身体,抱着心爱的Alpha脚步轻盈地往门外走。
震感逐渐减弱了一些,在轻微抖动的地板上,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走到书房门口,才发现没有空余的手可以开门。
砰——!
耐心耗尽,长相秀丽的青年索性抬起腿,一脚踹飞了传说中全世界最具防盗性能的定制门。
他的耐心一贯算不上好,更何况,盛少游额头的伤口看起来有些严重,血一直没止,花咏的表情因此变得很坏。
在P国,仅凭这阴冷的脸色,也能吓死一打的优级Alpha。
书房外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客厅的水晶吊灯砸了下来,玻璃碎屑散落一地,更糟的是,大门的门框被坍塌的墙壁压得变了形,防盗门特殊的防毁设计使得这扇门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
腾——咚——腾、腾——
花咏连踹了几脚,它却仍旧尽职地伫立在门洞中。厚实的门板仿若遭受了一连串炮弹袭击,变形坑洼,却纹丝不动。
花咏抿了抿嘴唇,弯腰把盛少游放到门和墙壁形成的夹角处。
——那是余震发生时,相对安全的黄金三角空间。
他抬起手,拧了拧扭曲的门把手,坚固的金属把手像块柔软的橡皮泥,轻轻一扭就拽了下来。
这款防盗门的设计灵感源自古代的榫卯结构,门框连通整栋房子的承重,坚固无比,只有解除关窍才能顺利拆除。
花咏把门把手扔到地上,手指摩挲着门框熟悉结构,没多久他就弄清了构造,手指轻轻一动就把需要专业工具才能拧下来的铁条一一抽出来。解决完铁条,又按了按把手原位的孔洞,成功地把整个门锁都毁完了。——这大概是史上最粗暴的开锁方案,他徒手就把号称“盗圣”来了也会傻眼的锁给拆了。
花咏面无表情地伸出两根手指贴住门,轻轻地向外一推。
“轰——”沉重的铁门像个轰然瘫倒的庞然大物,跌落时扬起无数飞尘和泥土。
他转过身,想要把昏睡中的Alpha抱出去,却不料门上方的横梁连着碎裂的天花板猝然下坠,朝着昏迷的盛少游压去。
花咏的瞳孔狠狠地一缩,飞身扑过去。
啪、砰——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无数碎砖石雨点般“扑扑”打在身上。
万幸!
断裂的梁柱没能砸中失去意识的盛少游。
花咏微微地勾了勾嘴角,悬着的心轻轻地放下来。但脸色却丝毫没有好转。——整个断裂面都狠狠砸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弓起背努力和盛少游保持着至少两拳的距离,以免压伤怀里昏睡的Alpha。
余震不断,花咏牢牢护着盛少游,自己便显得捉襟见肘。
压在他身上的残垣剧烈摇晃着,尖利的钢筋匕首一样。
花咏搂着陷入昏睡的盛少游,一时躲避不及,叫那裸着的钢筋“噗嗤”一下没入细腻白皙的皮肉里。
血点飞溅,以哭泣的节奏喷射而出。
他习惯性地把痛呼吞进嗓子里,嘴唇抖得如风中落叶。
肩膀处陡然添了贯穿伤,鲜红的血喷溅在门口浅色的墙上,触目惊心。花咏撑着墙壁,纤薄的背和张开的手臂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庇护三角区,把毫无知觉的Alpha护在身下。
他张着失色的嘴唇,急促地喘着气,因剧痛与大量失血,平滑的额头上集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盛少游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花咏也没办法动,生怕一动,扎入他肩膀的钢筋就会穿透他的身体,扎伤他身底下的盛少游。
他咬了咬牙,腾出一只手,握住钢条狠狠地一用力,把穿透肩膀的那头生生地折断了。坚固的钢筋被巨大的握力握成了齑粉,尘土般“哗——”地从掌中泻下。
花咏呼出一口气,确定再也没有横插出的东西会戳伤盛少游,这才抖了抖肩。
哒哒哒。
肩上扛着的大片砖砾都被抖落下去,花咏用沾满滑腻鲜血的手掌护住盛少游的头,挺起背,用力地甩掉了压在自己背上的半扇天花板。
余震让整个房子坍了大半,刚凿出的那个出口被坍塌的碎砖堵得严严实实,只剩下花咏人为制造出的一小块三角空间,阳光从缝隙中稀疏地照进来,给这个狭窄的临时安全屋带来了微弱的光明。
花咏的肩膀疼得麻痹了,他缓缓地软下身体靠近盛少游,让那坚硬的金属锐器从身体里一点一点地退出去。
“盛先生,好疼啊。”他哑着嗓子同他的Alpha撒娇,嘴唇颤抖着碰着他的嘴唇,像吮着最天然、最上瘾的止痛剂。
他一贯不知道何为软弱,但碰上盛少游,连铁石心肠都柔软下来,遑论这一身铜皮铁骨。
以前不喊痛,是因为没人心疼,而弱小更是原罪,示弱只会遭来更多变本加厉的欺凌。
可现在,他有人疼了,为什么还要忍?
那根钢条终于拔了出去,修长的手指按住穿孔的伤处,没一会儿便血流的速度便明显减缓了。自分化后,花咏的愈合能力强到惊人,曾被沈文琅戏称为哪怕失去半个心脏,也能慢慢长出来的怪物。
但盛少游的情况却不容乐观。那一晚,本不该用于承受撕咬的Alpha腺体被锋利的犬齿咬穿,临时标记信息素的强势注入,使得天生的强者变得格外脆弱。
为了扛住那组该死的柜子,盛少游花掉了太多力气,消耗过大,本就正值脆弱期的腺体更是力竭。眼下,连跳动都变得微弱。
他额头上的割伤很深,血不再像刚开始那么多,但破损的伤口看起来十分严重。
花咏一边释放出浓重的安抚信息素,一边摸出手机。
信号微弱,电话打不通。他试了几次才发出求援短信。
不一会儿,收到两条回信。
沈文琅:「111」
常屿:「已组织救援。」
花咏收起手机,低头吻了吻Alpha的额头,捂住自己肩头穿透伤,耐心地靠着墙角坐下来。
要是他只身一人,遇上这种事,早破开砖瓦冲出去了。但身边有个盛少游,行事就不得不谨慎起来。
花咏抬起沾了血的手指想摸一摸Alpha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才舍得去摸他流畅的下巴线条。
盛先生这样好看,才舍不得让血弄脏他呢。
嗯,自己的血也不行。
......
沈文琅是在送药来的半道上遭遇的地震,路两边的楼晃动得厉害,他把车行驶到了开阔地带,望着一路惊慌失措的人群,心跳也逐渐加快了。等停下车,他第一时间,下意识地给高途打了个电话。
但那个可恶的Beta没有接听,这让沈文琅的心跳得更快,心惊肉跳一样。
他们所在的城市靠近入海口,地处世界上最富庶的一片冲积平原,与大多数自然灾害无缘。
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从古至今都富饶安定。
哪怕每年夏季台风登陆时,也总避着它走。
江沪市是全世界公认的,有如神助的神奇魔幻都市,如同安了结界般的安全。
谁也没想到这里会突发地震,正如沈文琅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因为担忧一名下属的安慰而手心潮湿出汗。
他拨通秘书主管的电话,“把高途的住址给我。”
“啊?”秘书那头显然也受到了地震的影响,手机的通讯信号很差,断断续续地问:“沈总,刚刚好像地震了,您在哪儿?安全吗?”
HS总部位于全江沪的地标建筑,那是整个北半球最高的建筑之一,重达百吨的阻尼器使它面对超强大风和地震时,也总能固若金汤。
几分钟后,沈文琅收到了高途的地址。那一片是江沪市中心最知名的棚户区。楼龄老到个个可以搬回来贡着当祖宗,全他妈是危房。
他磨了磨牙,打着转向灯想要调头回市区。但手机突然响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高途。
“沈总,抱歉,我刚刚睡着了。您找我有事吗?”他的声音很低,有些虚弱。
沈文琅想要骂他的话顿时憋回了肚子里,冷笑道:“你倒是很清闲嘛。”
电话那头咳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沈文琅的心一揪,语气更差:“喂,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来上班?”
高途勉强忍住了咳嗽,犹豫了一下,简短地答:“生病了。在医院。”
沈文琅稍微放心了一点,不论哪家医院,避震肯定比他那破屋子好。
“严重吗?”
“不严重。”他又咳了两声,客气道:“谢谢沈总关心。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沈文琅很想问他到底生了什么病,但到底忍住了:“没事。病好了就赶紧回来上班,公司不养闲人,别一天到晚不是旷工就是请假。”
高途沉默了片刻,最终温顺地透过电波,对他说了“好”。
挂下电话,沈文琅的心情却还是没能放晴。
他莫名焦躁地握着手机,手心仍然潮着,犹豫着要不要再给高途打个电话,问问他住在哪家医院。
这个Beta穷酸惯了,万一生了病,舍不得花钱,去住个野鸡医院,到时候给人治死了,还要连累沈文琅去替他收尸。
手指移到拨号键,还没来得及往下按,花咏的信息进来了。
十分简短,语气理所当然,却透着一丝急躁:「[位置]来救命,他受伤了,记得带上医疗队。要快。」
沈文琅一怔,电话又响起来,这回是常屿。
常屿语调急促:“文琅,你收到短信了吗?”
“收到了。”
“我已经联系了医疗队和救援组,现在立马赶过去。你呢,一起吧?”
沈文琅骂了一句脏话,怒道:“我他妈上辈子一定欠了他很多钱没还!”
“别骂街了,我刚查过,定位的地址距离震源中心比较近,情况可能不太好!我回拨了好几通电话,都显示不在服务区。”
沈文琅咬着牙,望了眼车窗外四处奔逃的人群,正色道:“我现在人在外面,道路不算通畅,你调辆直升机载上救援和医护先去,我一会儿就到!”
劳动节~劳动最光荣!加更一章~明天见~挥动小手绢,请友友们多给我们留言~非常期待看到大家的讨论~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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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