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像你说的,每种频率都有不同的用途,那我们听见的声音其实就是这串频率中的某一个?”
老冯伸手在操作台上随便转了几下,突然,“咔哒”一声,旋钮在某个位置卡住了。
老冯:“……”
他哆哆哆嗦地收回手,扭头看向吕景然和祁乐,尴尬地笑了两声:
“哈哈,好像转对了诶。”
就在这时,操作台旁边的仪器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整座实验室像是突然被炮/弹轰炸了一般,于这叹息声中哆哆嗦嗦地打起颤来。
头顶的石头经不住仪器运行时的巨大阵仗,开始扑簌簌往下落。坚硬的石块砸碎了试验台上的容器瓶,一滩不知名的液体正沿着桌角往下流。
吕景然在这片巨大的震动中转身去看时衍,那道亮起的手电光正焦急地往这边赶。
仪器再一次发出了轰鸣,某种藏在地下的物质正在给这座仪器提供动力,众人头顶掀起一阵凉风,下一秒,仪器终于完成蓄力,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嗡鸣声。
这声音仿佛直接锤进了心脏里,所有人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祁乐第一个倒在地上,任凭掉落的石块往下砸,昏迷得人事不省。
“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出去。”
老冯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但他毕竟是从业多年的老外勤,没有像刚来的实习生那样当场下跪。即便如此,他也快撑不住了。
可他们现在还出得去吗?
仪器嗡鸣引发的震动带动了整个山体内部的共鸣,吕景然只觉得脚下的岩石将将欲碎,这座山快要在剧烈的震动下坍塌了!
这下谁也管不了头顶那些怪物的死活了,吕景然转身跑向祁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快跑!”
不用人说,老冯跑得比谁都快。他微微哆哆的双腿像两根快要断掉的竹筷,支撑着上半截年糕一样软沓沓的身体来到洞口——
临走前,他还不忘带走陈飞这名队友,只是带走的方式不太雅观,他拖着陈飞一条腿,把人在石头上磕了个七荤八素,才勉强拖出洞口。
而此时此刻,时衍举着手电跑向吕景然身边,和他一起架住祁乐。两个人顶着头上簌簌乱掉的碎石,手忙脚乱地向外冲。
仪器的嗡鸣声扩大到了极致,一块巨石从头顶砸下来,眼看就要堵住狭小的洞口。
突然,时衍脚下结了一层冰,吕景然左手松开祁乐,右手攥住一股风,一个转身,猛然推向了两人的后背。
微风卷裹着不容质疑的力量,将两人推向了洞口。头顶的巨石轰然落下,在那一刻,时衍突然回头,看到了手电光下一片晃动的人影。
老冯被巨石砸落的动静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时衍抓着昏迷不醒的祁乐,怔怔地望着那道已经封闭的石墙。
然而山体的震动还在继续,他们没时间在这里蹉跎了。时衍咬紧牙关,将祁乐整个身体扛起来,低头对已经傻掉的老冯说:
“走,别停下!”
老冯扛着陈飞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两个清醒的人带着两名昏迷的队友拼命沿着水流往下跑。
他们不知跑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有半个小时。突然,一丝凉风颤颤巍巍地从前方飘来,带来了外界的冷空气,唰一下卷到了时衍脸上。
他们终于逃到了外面。
水流一个急转弯,从山崖上哗啦一声向下急落,竖成了一道瀑布。而时衍和老冯却从旁边的山坡上一路往下疾冲,带着飞扬的尘土和碎石直接冲到了山脚。
嗡鸣声经历了漫长的波动后终于停止了,山体的震动也随之平息,山没有塌,那些滚滚而落的碎石渐渐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时衍将祁乐放在地上,转头就要再上山去。
老冯被时衍干脆利落的决定吓了一跳,立马喊道:“时……你要回去找他吗?”
时衍停下脚步,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我,我觉得他可能已经……算了,你去找吧,我留下来看着他们。”
时衍再不停留,抬脚走上了山坡。
而另一边,吕景然将时衍和祁乐推出去之后,立马被上面掉下来的石块砸了个脑瓜崩。
他艰难地撑起一片护盾,将自己囫囵个地罩在里面。
然而石块掉落得又多又快,吕景然的护盾抵御一时的攻击还行,长时间维持起来就有点力不从心了。他哇哇大叫着往墙角躲,一块巨石从头顶砸下,险泠泠地与他擦了个边。
这片实验室远比吕景然估计得要大很多,他不敢靠近那个出声的仪器,只好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吕景然躲在了一个铁皮柜子下面,柜子与柜子中间有个夹角,勉强算是个安全区,虽然抵挡不了小石子的骚扰,但绝不会有巨石从天而降,将他砸成个开瓢。
他借着手电里的一束光,来回打量起这片巴掌大的小角落。
不知道时衍先前调查的时候有没有来过此处,吕景然抽出了柜子里的文件夹,打开看了一眼。
“关于波频326.7的混沌研究记录。”
吕景然念叨完标题,沉吟道:“326.7?没听说过,国内出现过这样的混沌吗?”
“成长型混沌326.7,逻辑空间内部为一片无边界冰川,在复生波频作用下成功孕育十平方米绿色苔藓。”
复生波频……
吕景然瞬间转头看向那座仪器的方向,黑暗里,喇叭似的的仪器依然向上扩散着嗡鸣,他只能勉强看清仪器的轮廓,却像撞了鬼一样,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吕景然慌慌张张地将文件夹塞进柜子,又随手将它旁边的抽出来。
“成长型混沌148.3,逻辑空间内部为一片无尽之海,在复生波频作用下成功孕育100条深海鲭鱼。”
复生波频,全都是复生波频,他们居然在利用混沌做实验?
吕景然左手捧着文件夹,右手举着手电,刺眼的光束在纸页上打起了摆子。他一时觉得自己陷入了迷茫,就像电影里常见的那些情节一样——
他现在究竟是在混沌里,还是在令人不可置信的现实中?
如果他身处逻辑空间,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一个研究混沌的实验室?为什么会在混沌中看到其他混沌的名字,难道它们之间也会互相研究吗?
如果他仍旧处于现实……
不,不可能,任务是付处亲自下发的,他们也是亲自走到那座大楼上的。
这里一定是逻辑空间,就是不知道这座实验室是以什么原理出现的。
也许现实中真的存在一个人,或者一个团队,在暗中研究混沌,可他们研究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为了在混沌中创造生命吗,这么做有什么价值?
吕景然觉得自己应该多在实验室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就在这时,头顶的震动平息了,仪器发出的嗡鸣声越来越小,变成了蚊子哼哼一般的余音。
吕景然从缝隙中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打着手电,来到了实验室的下一片区域。
这里之前放着几台VR,吕景然从进入洞穴起就注意到了。他走到VR旁边,按下电源键,VR居然奇迹般地通上了电。
“真神奇啊,被石块砸了这么久还能用,看来厂家在外壳这方面的确没有偷工减料。”
吕景然戴上其中一台VR,摆弄了半天,面前忽然出现一片无垠的雪原。
“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操作提示,也没有快进键,吕景然似乎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在这片雪原中。
他像个肩负背包的旅人,手和脚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而眼前的雪乍一眼一望无际,就像某个AI偷工减料,将色块随便铺上去的作品。
如果不是雪地上偶尔露出的一些黑色石块,吕景然都快被这锃亮的雪闪瞎了。
他一直向前走,向前走,突然,耳边又响起了那要命的嗡鸣。
吕景然快被这嗡鸣声搞出PTSD了,他下意识就想摘下头上的东西往外躲。然而这嗡鸣似乎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吕景然脚下没有震感,只有眼前的雪原在这嗡鸣声中出现了变化——
在他正前方的雪地上突然冒出了一棵树,那棵树又粗又壮,直挺挺地冲向云霄,唰一下伸出了茂密的枝叶。
这些枝叶犹如被三月的春风轻轻拂过一般,嫩色的叶子在枝头上微微抖动,压过了脚下的细雪,瞬间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生机。
但吕景然却没有半分为生机感慨的心思。
他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这棵树揠苗助长一般往上窜,在到达某个高度后,耳边的嗡鸣声戛然而止,这棵树立马像被敲干了骨髓似的萎顿下去。
和穹顶下的玫瑰一模一样,和那些生死轮回的女人们一模一样。
这嗡鸣声最主要的作用不是复活,而是实实在在地进行创造。
而如今,嗡鸣声存在的穹顶也是逻辑空间的一部分,可这样一来,问题就变得更多了。
这嗡鸣声,到底是逻辑空间创造出来,专门研究混沌的工具呢,还是说,在嗡鸣之上,还有一个制造嗡鸣的神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