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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余泽肚子饿得咕咕叫,手扶着方向盘等红灯,视线偷偷地旁边瞟。
陆酩的眼睛盯着窗外,一眨不眨,看着就酸疼,对方却仿佛没有不知疼痛。
真不愧是Alpha。
余泽揉了下自己的肚子,试探地打破安静问:“陆总,直接回家吗?”
陆酩总算眨了下眼,摇摇头:“去公寓。”
城郊大学城的公寓,陆酩每个月都会去过几夜,通常次日都没什么精神。
余泽一直以为他在那里可能养了什么人。
直到有一次去给陆酩送样品看,才知道哪有什么人,屋子空荡荡的,所有的用品都是一人份的。
书房的长桌上摆着一个简约的相框,本来是两个人的合影,另一个人却被硬生生裁剪下来,露出空洞斑驳的相框背景,显得违和。
凌乱的长桌上,无论拨开哪一份文件,露出下面的桌面,都会影影绰绰地看到两个刻上去的字——顾枝。
从桌子的一边到另一边,像人生长河中的一段光景,每分每秒都烙下了对方的名字。
可为什么不得长久,为什么时光荏苒、人不如故,终是无解。
汽车缓缓驶入高档小区的公寓住宅区,余泽停下车,担心地看着陆酩,说:“陆总,我给你叫个外卖吧。”
“不用,我自己会做,”陆酩下车前说,“你回去路上找个地方自己吃点吧,今天辛苦了,去吃点好的,饭钱和加班费都从账上报销。”
余泽知道他哪会自己做,估计晚饭又是红酒配空气,真会自我伤害。
叹了口气,他打电话给陆父,恭敬道:“陆总,确认了,是顾枝,他回来了......嗯好,我知道,我会看好小陆总的......不干涉他们的联系么,行。”
挂了电话,余泽多管闲事地想,这样好的家庭、这样好的伯父母、那样真的心意,他顾枝何德何能,真是不识好歹。
......算了,都与他无关。
余泽还是给陆酩点了份外卖,驱车走了,他晚上吃什么呢,自助火锅加烤肉吧!
还是做没有感情的单身狗好哇。
**
公寓的床榻之上,不断地传来暧昧的声响。
陆酩空下来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被裁下来的人形照片,Alpha信息素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他今天见到顾枝了,顾枝,他这几年来每日每夜想得快发疯的顾枝。
无论他今天表现得有多克制,他心底知道,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红得要滴血的眼眶意味着什么。
他想扑上去撕咬对方,想狠狠地扎破对方的腺体,想把对方的腿打断捆在自己身边、这辈子都不敢再跑。
可他毫无立场。
陆酩赤luo的身下是今天穿的那身西装,上面还残留着清香,Omega的清香......
是顾枝握他手臂时留下的,像是刻意释放而出,想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
当作挽留。
味道有些熟悉,他不禁想起前几日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人,可对方的味道没这么浓郁。
换句话说,没这么香甜,这种味道绝对是Omega才能释放出来的。
他的小Omega已经长成了成熟的果实,含着露水,透着荔枝的果香。
荔枝......真的是荔枝味的信息素,可惜不是我的,陆酩悲哀地想。
陆酩的心又疼了起来,手上动作也陡然凶狠起来,漫长的喘息后,他释放了,身下的西装被彻底弄皱弄脏。
Omega信息素的味道被他的味道完全包裹,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陆酩按了按湿润的眼角,轻轻闭上眼。
洗完澡、吃完秘书点的外卖,陆酩躺回床上,后半夜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们还年少。
陆酩第一次见到顾枝还是他爸给介绍的。
童年生活的别墅庭院里,七岁的陆酩陪着陆母懒洋洋地晒太阳,偶尔被抽背几句唐诗宋词,嗅着其他院子里飘来的栀子花香,想打喷嚏,眉毛一直皱着。
直到鼻腔里多了些不一样的清香。
陆父提着公文包回来,面上带着和蔼的笑,手里还牵着个小孩。
小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比他还小,提着一小袋荔枝,怯生生的样子,像是被陆父从别家拐骗来给他当童养媳的。
陆父说:“陆酩,这是你顾伯伯的孩子,叫顾枝,昨天刚和他妈妈回国,就住在我们隔壁院里,以后就是一起玩的小伙伴了,认识一下。”
隔壁院被人买下后,从来没人来住,应该是被哪家的有钱人随意买下来当固定资产了。
陆酩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邻居,却在今天得见了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不知算不算满足了他的一种好奇心。
陆酩上下打量了一遍像个鹌鹑似的顾枝,又看向陆父,问:“哪个顾伯伯?我不记得了。”
陆父“嘿”了一声,像是在埋怨他的记性差:“就今年年后带你去参加的那场宴会上,碰到的那个伯伯,说日语的那个。”
听到后半句,陆酩想起来了,顾枝的爸爸是陆父的合作伙伴,算不上有多熟,勉强有点交情,这下倒是因为成了邻居,亲上加亲。
顾枝的爸爸是个英俊潇洒、高冷话少的Alpha,小顾枝也很好地遗传了父亲的模样,只不过气质完全不同,像他那温婉文雅的Omega妈妈。
乖乖巧巧的,一双眼眸像南风天的水玻璃,染着层薄雾,像是随时会流出泪来。
太过莹润、也太过干净。
顾枝低垂的脑袋终于抬起来看向陆酩的时候,陆酩对他对视一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好,我叫陆酩,酩酊大醉的酩。”
这句话是陆母教给陆酩的,陆酩不爱交朋友,对生人的态度很冷淡,陆母教他一句交朋友的开场白,他烂熟于心,却从来没开口说过。
今天这句话终于在倒背如流的情况下,没过脑子就顺了出来。
心和嘴,无论哪个,反应都比大脑快。
小顾枝自出生起一直生活在日本,显然没怎么听懂这句话里那个小陆酩都不怎么懂的成语。
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才伸出一只肉乎乎的小手,笑了一下,用并不熟练的中文说:“你好,我的名字是顾枝,荔枝的枝。”
“原来你会说中文。”陆酩稀奇地挑了下眉,等感受到掌心中的温度时,才回神发觉自己已经回握了顾枝的手。
他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却觉得对方的小手握起来很舒服,即使有些黏糊糊的,是剥荔枝时,留下的汁液。
顾枝回应完“我妈妈是中国人”后,发现陆酩在看自己提着的荔枝,献宝似的取出一颗剥开,递给陆酩,说:“哥哥你要吃吗?”
他手举得高,陆酩稍稍一低头就能衔住。
陆酩轻轻地“嗯”了声,却不等他伸手接,香甜柔软的果肉就触到了他的嘴唇。
顾枝奶声奶气道:“手会脏,我喂你吧。”
陆酩不喜欢需要剥、汁水还多的水果,那是他第一次吃荔枝。
滑滑的果肉咬开后,甘甜的果汁争先恐后地溢了出来,充盈齿缝,让整个口腔都只剩这个味道。
看起来柔软,实则霸道。
陆酩看着顾枝期待的眼神,说:“谢谢你,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