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第11章 新朋友

第十一章新朋友

姜斐进入梦乡。

周燮转过身，低下头，把手心中的木块摊开。

那是一个鲁班锁。

很精巧。

身高只有他腰间的女孩儿接过那个木质的玩具。

“她是谁？”

女孩儿的音调很奇怪，平直，像是没有人教过她讲话。

周燮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回家。

女孩儿站在门口，又很执拗地问了一遍，“她是谁？”

“邻居。”

她的声调突兀地拔高，“你为什么给她做饭？”

周燮顿了一下，好像被问住了。

几秒之后，“她生病了。”

女孩儿垂下头，不再追问，捏着手心里的木块。

过了一会儿，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周燮搓了搓手心，抬头看了一眼天，也回去了。

*

次日一早。

周燮出门干活了。姜斐睡得沉，没有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只能从他家紧闭的大门确认，这是一趟远门。

她向赵慧荣借手机给小珑打电话，又问她哪里可以办理电话卡。

赵慧荣拨弄着刚从地里拿回来的土豆，“这我也不清楚，是阿燮给我办的，等他回来，你问问他。”

姜斐“哦”了一声，蹲在她旁边，“阿燮总去别的城市干活吗？”

“差不多吧，一个月起码又小半个月都在外头。外面挣得多呐，活也多，我们阿燮能吃苦，不怕累不怕脏，价格也不高，人家都爱排队找他。”

姜斐“啧啧”了好几声，“这么厉害呢，那他还留在村子里，去外面住不是更方便吗？”

赵慧荣蹭了蹭土豆上的灰，叹口气，“谁说不是，现在村子里还剩下几个年轻人，像阿燮这样年轻力壮的，基本还没到十八岁就跑出去了……小雁也是这样。”提起儿子，她低头悄悄抹眼泪，“……若是不出去，在村子里待着，多好，健健康康的一辈子。”

姜斐不会安慰一位受伤的母亲，只能握住她的手。

赵慧荣指尖泛白，把头偏向另一边，哽咽道：“好孩子，阿姨没事。”

*

骞阳村的乐趣在一次次风沙中消磨掉了她的兴趣。

姜斐找出当时出行前小珑给她做的西北城市旅游详细攻略，背上个单肩包，推上小箱子，跟赵慧荣几人一起进了镇上，买了一张大巴车的票。

赵慧荣有些担忧，“你一个小姑娘行不行啊？县长交代过了，说一定要我照顾好你。”

姜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忍受着车内的烟臭和汽油味道，把头伸出来，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的，赵姨，从蓟城那么远的地方我都一个人来了，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您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挥挥手，“快回去吧。”

赵慧荣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姜斐贴着窗户，看着她在路边一点点变远。

她将背包放在胸前，抱得很紧，现在没有能用的手机，现金显得特别重要。

小珑替她预定的是一家沙漠上的酒店。

这几年名声大噪，吸引不少游客，她抵达肃城的大巴站后，需要重新约车前往酒店。

方才车里不通风，姜斐一张脸蛋被捂得红彤彤的。

这车站很小，隔壁拉面店将摊位摆在路边，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站内人来人往，各色人群在这里聚集，嘈杂不已，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让姜斐在这里被撞来撞去。

有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推了她一把，脸颊肉很好，显得颧骨及其突出，看上去刻薄，“妈的，好好走路会不会？”

她皱着眉头，姜斐不让自己受委屈，正要骂人，却看见前面房间里有工作人员喊，“还有没有去赊月酒店的？车上还剩下两个位置！”

姜斐扭头，急忙去排队，又见车上行李已是满满当当，便问：“下一班车是几点？”

“明天早上十点。”

“明天？那个面包车，一天就一趟？”

工作人员有点不耐烦，“不然你就去租车，自驾过去——你到底买不买票？”

姜斐才不理会她的态度，又问：“租车多少钱？我没带驾照，有司机吗？司机多少钱？”

工作人员瞪圆了眼睛，“没有没有，都没有。我这里只负责面包车。”

姜斐转头去租车地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头，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女孩儿，短头发，看上去精神奕奕。

“嗨，你也是去赊月酒店的吗？我们自驾游，五个人，越野车很宽敞，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姜斐转身，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车牌号后，“你们也是蓟城来的？”

“是呀，你也是吗？那多有缘分呐。我们三男两女，牧马人，开车的是五年老司机。”

女孩儿笑着说，冲车那边招手，车旁齐齐看来，也挺热情。

姜斐几乎没有犹豫，点点头，“好啊，谢谢你，多少钱呀？”

“不要钱，多你一个人少你一个人我们都是开那么多路程。对了，我叫徐凯莉，你叫什么名字？”

“姜斐。”

“哎，给大家介绍一下啊。”徐凯莉走过去，拍拍车门，“这是姜斐，也是蓟城人，刚认识的美女。姜斐，这是我朋友，田小军，薇薇，孙炎，还有蒋明洲。”

“你们好呀。”

姜斐摘掉墨镜，挂在头顶上，笑容明媚。

“真美女啊。”那个叫田小军嘿嘿一乐，“你好，我是司机，你要是待会儿晕车我就开慢点儿。”

“那麻烦了哦。”

姜斐道谢后，正要开车门上去，个头高些的蒋明洲忽然伸手，颇为绅士地将车门打开，单手搭在车门顶，见姜斐看过来，他勾唇一笑，“请进。”

姜斐乐了。

——可惜不如那个要把她绑在车上的周燮好玩儿。

孙炎给了他一拳，“呦呵，洲哥，献殷情啊你？”

蒋明洲不说话，淡淡地微笑，坐在副驾驶上，“出发吧。”

田小军钻进驾驶座，看着招人喜欢许多。他回头冲四人道：“田师傅今日为您服务，全程大约一个半个小时，请您各位系好安全带啊。”

孙炎替女孩儿们拿出零食，徐凯莉吃掉了半包薯片，舔了舔手指，歪头问：“你一个人来凉城玩吗？”

姜斐点头。

“真羡慕你，我从小到大还没独自出门旅游过呢，事实上，我长这么大，连蓟城都很少离开，如果不是明洲说趁着暑假去西北转转，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来凉城。”

前排的薇薇回头，“这越野也是洲哥新买的，就是为了这趟自驾，专门装得顶配零件。”

她说完瞟着蒋明洲的后背。

蒋明洲稍微转身，准确地捕捉姜斐的眼神，“坐得还算舒服吧？空调温度低不低？”

姜斐不喜欢他的目光，含含糊糊地点头，“挺好挺好。”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这男的是个有钱人，他随心所欲地抬起了那只手，恰好正面为自己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

姜斐识货。

那表三百多万。

单是表带都够买五辆周燮的面包车了。

她看向窗外。

心道怎么把周燮当成标准物了？

薇薇见蒋明洲还没有收回视线，便大着胆子倾身给他喂了块牛肉干，“好吃吗？”

蒋明洲抽出一张纸，吐出来，“不好吃，太干。”

*

她们抵达酒店时已是傍晚时分。

姜斐办理了入住后转身与他们告别。

蒋明洲拿过她的小行李箱，看上去十分顺手，他还是戴着墨镜，“酒店没有电梯，有几个小台阶，我替你拿过去。”

姜斐并不排斥别人的帮忙，她抓了一下头发，“那谢谢你啦。”

他们走在前面，薇薇不乐意地皱起眉头，“蒋哥干嘛呢，真看上了？”

孙炎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不定呢，蒋哥根本不爱对女孩儿主动。”

薇薇把自己的包往他怀里一塞，“就你话多。”

那头，姜斐刷开房门，半个身子侧着堵住门口，脸上的笑容显得机械化，“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蒋明洲双腿交叠，靠在墙上，“玩得开心最重要——待会儿一起吃晚饭吧？我们已经订好餐了，沙漠餐厅，吃完可以玩狼人杀什么的，十点之后可以看星星。”

姜斐对那餐厅挺感兴趣，便说：“行，那我换件衣服。”

“我们住107和108，你待会儿直接过来敲门就行。”

“嗯。”

姜斐挑了一件长裙，金属黑色，在临近夜晚的时刻出现在众人面前，显得神秘又性感。

六人共同乘坐酒店电动代步车来到沙漠餐厅。

蒋明洲替她拉开凳子，又坐在她左手边，打了个响指，问服务员要来菜单，递到她手中。

姜斐却不接，“你们随便点，我不挑食。”

她不太喜欢这样热切的献殷情，往另一边斜身，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我发个消息啊。”

手机连上了酒店Wi-Fi，终于能用，姜斐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小珑。

【厉害啊你？现在可是旺季，你还真给我临时弄到房间了？】

【废话，哥们儿人脉到处都是，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明洲在说完“招牌菜全部来一份”之后，扭头看向姜斐，见人家毫无反应，还对着手机露出笑容，不由得问：“男朋友？”

“啊？”姜斐抬起头，见蒋明洲正挑着眉毛，“你说什么？”

“我说，你笑什么呢？是在跟男朋友聊天吗？”

姜斐把手机扣在桌面上，眯起眼睛，忍着旁人对自己**窥探的厌恶，笑嘻嘻地，“你猜呀？”

一张圆桌，薇薇正巧对着两人，她清了清嗓子，“蒋哥，听说这酒店现在可火啦，你怎么订到的呀，还是那么好的视野。”

蒋明洲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的？”

田小君翘着二郎腿，“蒋哥他舅今年年初投资这家酒店了，之后要扩张，就是他家出的钱。”

蒋明洲慢悠悠地喝着热水，低声特意跟姜斐解释，“我母亲家是做酒店的，我舅舅喜欢到处投资，所以这个赊月酒店也算是我们家的，你这几天要是有哪里不满意的，就告诉我。”

姜斐一怔，似乎觉得这段介绍有些耳熟，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模糊的身份。

但是，她丝毫想不起来那人名字。

蒋明洲盯着姜斐，没有错过她此刻的愣神，便自以为时机差不多，把手机拿来，“我们遇见也算是有缘，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姜斐低头看到他的微信头像。

……随后，她抬脸露出一个笑容，“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