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月白思考如何才能编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让沈墨放自己去风清门调查之时,一匹快马奔进了翠霞山的大门,紧接着,风清门掌门遇害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翠霞山。
江月白来到中堂集会时,几乎所有的翠霞山弟子都到了,气氛低沉,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窃私语。
沈墨正站在最前方,等人来齐了,对那名送信的弟子道:“将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那弟子答道:“我原本是去探望一名风清门的友人,但在风清门前拜访数次,都没能见到他。直到昨日夜里,他偷偷翻墙出来,告诉我,王掌门中血花毒死了!关青锋不想让消息传出去,闭锁大门,弟子们都被禁锢在风清门内,不得外出。”
“关青锋为何要封锁消息?”有人问。
那是因为他就是凶手。江月白听着,心中暗道。
那弟子道:“如今王掌门的死讯也只有小部分弟子得知,关青锋怕这件事会引起门内弟子人心惶惶,故而封锁消息。毕竟风清门在十余年前经历过同样的浩劫,消息一旦泄露,风清门的新弟子估计都不敢待下去了!”
同样的浩劫?
江月白问旁边的师兄:“请问这浩劫是?”
师兄答道:“十余年前的那场血花毒案,最开始就发生在风清门。那年,血花毒案总计死伤近乎百人,而其中大半受害人均是风清门下的弟子,风清门也由此一蹶不振。
“尽管当时死于血花毒的还有数十位其他帮派之人,可大家都在猜,当年血花毒案本质上不是随机行凶,而是一起仇杀,是那位神秘莫测的血花毒手向风清门的复仇。至于那些其他帮派的受害人,他们大概率不是毒手所害,是被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了毒方的其他人所害。”
师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忧色:“江湖上都认为,血花毒手被玄天司捉拿归案后,已经死了。如今血花毒再现,本来今日之前,死伤者均为江湖中默默无闻的小卒子,大家都猜想是血花毒方泄露,有歹人获取了毒方,以此行凶害人。可如今风清门王掌门的死大概是要推翻这个猜想了……”
另外一名弟子道:“话不能说得这么笃定。也不能排除还是毒手之外的人得了毒方,那人与王掌门有私仇,因此利用血花毒害了王掌门。”
“可王掌门的武功在江湖中是数一数二的高。你我均知,血花毒虽然无解,但下毒条件颇为苛刻,只有见了血,血花毒才能进入人体内,所以大部分的受害人不是武林中的大人物。因此,这次的下毒之人能伤得了王掌门,武功必定不差。”
“是啊是啊,当年的血花毒手为何让人闻之色变?不就是因为他既会下毒,又有一身狠辣高超的功夫!”
一旁有人附和道:“没错,当年血花毒手完全有可能还活着,前几年蛰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卷土重来。玄天司说血花毒手已经死了,可玄天司办案不公开,谁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捉到毒手?”
江月白听了,下意识往沈墨的方向看去。
高铁心之前说,沈墨调查血花毒疑案,不仅仅是为了找出凶手,还有找出玄天司的可疑之处、从而洗清翠霞山冤屈的目的。如今毒手可能还活着,疑点就在眼前,沈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是,机巧匣已经告诉了她,风清门掌门之死的凶手是关青锋,这个关青锋,会不会就是那传闻中的血花毒手?
江月白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像。关青锋身为前任掌门的师兄,如今掌门一死,就是成了代理掌门,可见在风清门是个地位颇高之人,这样的人会仇杀了将近五十位门内弟子,让风清门从此一蹶不振?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江月白思索之际,堂内弟子们的讨论猜想之声越来越大,直到后来沈墨开了口,弟子们才稍稍安静下来,江月白隐约听到了沈墨说了“随我前去风清门”这几个字。
江月白一激灵,以为沈墨是打算点人去往风清门调查此案了,连忙举起手来:“我!”
说完,却见大家都盯着自己。
这时,沈墨道:“好。时间紧迫,堂妹随我去马厩备马,我们即刻出发。”
其他弟子也交头接耳道:“血花毒的毒方都是沈师妹找到的,沈师妹去再适合不过。”
“虽说沈师妹入门不久,武功还未练成,可调查疑案一事靠的是头脑,不是武功。”
“沈师妹第一次想出门历练,宗主自然会优先给她机会。”
“……”
“唉,道理我都懂,可我也想去啊!”
江月白迎着众多羡慕的眼神,人傻了:原来沈墨只打算带一人去往风清门?
等她跟着沈墨来到马厩,看着沈墨牵出两匹高头大马,她又傻了:完了,她不会骑马!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来到古代后唯一能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但既然要赶路去风清门,怎么可能坐马车?
沈墨已经上了马,垂下眼眸望向江月白。
江月白试探着靠近另一匹白马,那白马甩甩尾巴,冲着江月白的脸打了个响鼻,把江月白惊得退后一步。
在沈墨略带疑惑的目光下,江月白突然想起:沈如萱身为沈府的千金小姐,虽有女侠之梦,但大多数时间仍是身不由己的深闺女子,就连去往翠霞山的路程上也乘坐马车,说不定她也不会骑马。
于是江月白有了底气,道:“我不会骑马。”
沈墨沉默了。
好吧,就算她不会骑马符合沈如萱的人设,她也占了这唯一一个去往风清门的名额。
江月白开始心虚:“要不……宗主带别的弟子去吧。”
她可以趁宗主走了,再偷偷坐马车去风清门。
“我觉得你更有用一些。”沈墨道。
江月白简直是受宠若惊。
沈墨从高处向江月白伸下手:“来,我现在教你。”
江月白忐忑地将自己的手放上沈墨微冷的掌心,感到沈墨收拢手指,自己顺着沈墨的力道,轻飘飘地坐到了马背上,后背贴上沈墨的胸膛。
沈墨的手臂从江月白腰侧伸向前,握住缰绳,就像是从背后环抱住她。沈墨微微前倾,若有若无的气息霎时间拂在江月白耳边。
江月白耳尖一麻:等等,不是说教她骑马吗?这是在做什么?
江月白正想开口,身后的沈墨一挥鞭,骏马便如离弦的箭,疾驰而出,江月白又惊又慌,只觉得自己要跌下马去,下意识地去抱紧马脖子。
眨眼睛,两人一马出了城门,路旁的行人频频向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
一想到两人要共乘一骑前往风清门,江月白就两眼一黑:今日过后,她与沈墨之间还有清白的名声吗?
“坐直了,脚踩在马镫上。”沈墨冷冷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江月白崩溃:有这么教人骑马的吗!
“你……你先让马停下来……”江月白在疾风中断断续续道,速度这么快,她在马背上压根就不敢有所动作。
沈墨没理她,反而驱使着马跑的更快了,道:“怕的话就靠在我身上。”
江月白哪里敢靠在他身上。
不过,虽然来自现代世界的江月白不会骑马,这土生土长的原身大概是会的。
等适应了马的速度,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之后,江月白渐渐得心应手起来,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控制马匹加速减速、左拐右拐了。
心里安稳了,方才被惊飞的理智又回到江月白脑海中。
江月白问道:“宗主,我们就这样赶路去风清门,是不是有点不妥。”
“有何不妥?”
江月白委婉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共乘一骑,多少还是有点不合适了。这个位置,还是留给未来的宗主夫人吧!”
沈墨道:“你装作不会骑马,若要我从头开始教,得耽搁多长时间?不如就这般将你强行押上马背,还能省去不少功夫。”
江月白要吐血了:“我是真的不会骑马!”
沈墨不置可否,问:“现在会了么?”
江月白道:“会了。”
沈墨便道:“好,你自己沿此路一直向东,我在前面等你。”
江月白正疑惑两人如今只有一匹马,沈墨如何在前方等她?
却见身后一空,沈墨腾空而起,衣袂翻飞如同振翅的大雁。他轻轻落于地上,足尖一点,紧接着飞了……
没错,是真的飞了。江月白只觉得他像是脚不沾地地在空中飘,从江月白身边疾掠而过,刹那间就超越了还在狂奔的大马。再过两息,江月白的视野里已经没有沈墨的身影了。
江月白:“……”
你有这轻功,为什么还要骑马!
江月白快马加鞭,终于在行经一处驿站时,再次看到了沈墨。
他大概是新买了一匹马,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牵着马等待。
见江月白来了,他翻身上马,纵马前行,只留下滚滚烟尘和淡淡的一句:“跟上。”
你就不能体贴一下初学者吗?
江月白腹诽,夹紧马腹,双骑一前一后,风驰电掣般向风清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