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张小蔫喘着粗气,用袖子一抹脑门子上的汗,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是男子,我……我爹说男子就……就得有担当,有……有我在,当然我来背,让……让你背,那不是……不是打我的脸么……”
“哼,看把你能的。”小四撇撇嘴,腾出一只手来戳戳张小蔫的肩膀,疼的张小蔫登时“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疼疼疼……”
“男子了不起,还不是要疼,”说是这样说,小四还是不放心的扒开张小蔫的肩膀看了看,见那白皙的皮肉上多了两道红红的痕迹,眼眶就红了:“哎呀,张小蔫,你又受伤了。”说着撅着小嘴在那上面使劲吹了吹,问:“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
“嗯,不疼了。”帮人干活却把人帮哭了,张小蔫觉得有点儿丢人,忍痛摇摇头,说:“你要不信就再戳戳,我指定不叫了。”
“算了吧,我肩上也这样过,可疼了,对了,家里还有大哥治头的药,我去给你拿……大哥……”小四说着就去找钱途,确定他看不到自己了,张小蔫摸着肩膀,咧了咧嘴。
钱途同二丫三蛋儿一起把猪草放到阴凉一点儿的地方,告诉二丫三蛋儿锅里烧着热水,让他们去洗洗,刚要去看张小蔫,就听小四叫他,答应着走了过去。
“大哥,你那个治头的药还有么?”小四跑到钱途跟前,仰着头急切的问。钱途想了想,他说的该是涂在他伤口上的那种药,问他:“有呢,怎么了?你受伤了?”
小四摇头,揪着钱途的袖子说:“不是我伤了,是张小蔫,张小蔫的肩膀都烂了,大哥,你那药能治你的头,肯定也能治他的伤,你给他使使吧。”
“小四你别着急,”听说张小蔫伤了肩膀,钱途猜应该是背篓的背绳勒的,摸了摸快要急哭了的小四,钱途转头看了看一脸窘迫的张小蔫,招手让他过来,扒开他两肩上的衣服看了看,还好,小四那篓子小,一篓子猪草说不上重,只红了两道,有点儿肿,就点点头,问:“确实伤的不轻,小蔫儿身上其他地方疼吗?”见他摇头,方说:“小四你去西屋里把柜上那个油纸包拿过来。”
小四“诶”了一声,跑着进了屋,钱途神色一肃,对张小蔫说:“小蔫儿,我知道你是好意要帮小四,你爹说的对,男子是该有担当,但是也要量力而行,量力而行知道么?就是做自己能做的了的事情,今儿个这事就是你逞强造成的,累得自己受伤不说,还让小四跟着难受,,今后要记得做事要三思而动,量力而行,知道么?”他上辈子当了几年领导,不知不觉就把对下属的态度拿了出来,语重心长又点到即止,说完才发现,再看看张小蔫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自己先笑了起来:“算了,你就记着以后别干自己干不了的事儿就行了。”
这句话张小蔫听懂了,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钱途这才去打了些热水,把帕子打湿了拧干,放在张小蔫两个肩膀上。
小四快去快回,很快捧着个油纸包就跑了出来,钱途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让张小蔫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揭开帕子,钱途撒了些粉末在他两肩上,说:“衣服过会儿再穿,你先让三蛋儿给你擦擦身子,记住不能碰这两处,等粉末吸收了,再穿上衣服。”
“哦。”张小蔫蔫蔫的低下头,被小四拉着去找三蛋儿,许是觉得张小蔫的伤擦了药就会好,小四心情好了不少,边走边说:“张小蔫要不我给你擦身吧,我都帮小四小五洗过澡,我可会擦了,我娘还夸我呢,怎么样?我给你擦吧……”
钱途听在耳中,直想把小四捉回来好生教教他甚么叫有别。好在二丫和三蛋儿都大了,晓了些事,赶忙一个把小四拎走,一个把张小蔫拽进了东厢与二丫屋子隔开的隔间里。
二丫四人收拾完,锅里的水就没多少了,钱途又往锅里放了些,重新烧了起来。张小蔫擦完澡,等肩上的粉末消失,二丫见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土跟汗,就找了件小四的衣服给他穿了。小四的衣服都是改了三蛋儿的,他自己穿着大,张小蔫比他高胖,穿着倒是正好,他从小没穿过挂补丁的麻料衣服,换好了衣服还有些新鲜,喜滋滋地跟小四跑到后院去顽儿——后院栽了几棵葵花,眼看要熟了,小四每日都要去看几遍。
家里人一多,明瑞总算不在屋里猫着了,出来帮着三蛋儿劈柴,二丫则同钱途一块儿烧热水,等一锅水又热了,李香带着小五小六跟在背着一捆荆条的钱银的后面回了家。
小五小六出去半日也不知干了甚么去,浑身也脏兮兮的,李香把针线笸箩放到屋里,给钱银调好了洗澡水抬进屋里,把满院跑的小五小六也一块儿赶了进去,一挽袖子,准备起晚饭。
小四看够了葵花,跟张小蔫回到前院,李香已经从二丫嘴里听说了张小蔫背背篓还伤了肩头的事儿,心下感激,先把人拉过去看了看伤处,又好生揉了揉,方笑着说:“小蔫儿今个儿在这儿吃饭吧,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张小蔫对好吃的没啥想法,对能留下有些意动,眨着眼睛问:“那婶子你能跟我爹说说,让我今晚儿上跟小四睡么?”
李香抹抹脸,委婉地拒绝道:“不是婶子不愿意,小四现在跟阿木睡在一起,你住不太方便。”
“阿木是谁?他为啥能跟小四睡?!”一听有外人跟小四睡,张小蔫炸毛了。
李香头疼道:“阿木是……是小四的哥么,他也是哥儿,因他还没跟你大宝哥成亲,只能跟小四睡。”李香特意把“哥儿”这两个字咬的很重,奈何张小蔫完全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满心满眼都是小四跟别人睡不跟他睡,转身一把抱住小四就不撒手了,嘴里还嚷嚷着:“小四只能跟我睡,不能跟别人睡!”一时闹了起来。
恰好张老蔫又来钱银家找自家孩子,一进院就听道自家幺儿的声音,羞得老脸通红,“咚咚”几大步走到儿子跟前,掰开胳膊就往外拖,不走就用脚踢,钱银上前去拦,张老蔫自觉对人不起,匆匆说了句:“我回去好好管管他。”径直把人拽出了门。
“唉!”闹腾的人走了,李香埋头做饭,心里不住叹气。要说起来,张老蔫虽是地主,人品秉性却着实不错,租给村里的田地都收的最低的租子,村里人有个为难着窄的求到他那儿,也从来不袖手旁观,在村子里的人缘是一等一的好,难得的是生的几个孩子也都不错,张小蔫从小跟小四顽儿的好,也最护着小四,倒是个好哥儿婿的人选,只若小四是个女子,她就是厚着脸皮去求,也会给小四求下这门亲事,可偏生小四是哥儿,张老蔫那样的人家,作为玩伴还好,要作为自家幺儿的伴侣,估计是打死都不会愿意的,往后恐怕不会任着张小蔫往她家跑了。
不说李香如何思潮翻涌,且说张老蔫拽着嗷嗷叫的张小蔫往家走,引得路上村民不住侧目,有人上来想问问缘由,又都被张老蔫的脸色给吓住了,有上了年纪的仗着辈分高,忍不住的说他两句:“老蔫儿,孩子还小,管教归管教,也不能太过了。”张老蔫笑嘻嘻地前头应了,回头把孩子往胳膊下一夹,嘴巴一捂,一路气冲冲回了自己家。
他家就落在村中,前后两进,两院东西都修了厢房,前后修了倒坐房和后罩房,都是青砖大瓦房,看起来确比村里其他人家阔气。只钱家沟本来就小,张老蔫说是唯一的地主,好田也不过五十多亩,外加百十来亩的山地,家里牲口除了猪鸡,就一头牛,长工也就雇了一个,还就有事的时候才叫到跟前,跟真正的大地主比差的远呢。
张老蔫夹着张小蔫一气儿进了后院,把踢动个不停的孩子往地上一扔,还没等他说话,张小蔫顺势就躺在了地上开始打滚:“你让我回来干啥,我要在小四家,我要跟小四睡,小四都跟别人睡了,我不让我不让,我要把小四娶回家……”
张老蔫生有三子一女,闺女出嫁了,次子夫妻俩在县城里开了个小店,不在家,在家的听到动静都出来了。站在东厢门口的张家老大两口子一看就知道自家幺弟又闯祸了,见张老蔫气的不行,满院找荆条要揍人,人称张大蔫的张家老大**忙把怀里的儿子塞给身旁的媳妇儿,跑过去拉张老蔫:“爹,爹,你消消气,小三儿他还小,小孩儿么总要淘一些,闯祸难免的,骂他两句他就知道错了。”
“他知道错?他知道个屁错!”张老蔫正在气头上,甩开大儿子,一指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嚎着要回小四家的张小蔫,手指头都抖了,“你看看,你看看他那个样,你听听他说的那话,是人话么?人家那孩子是个小哥儿,小哥儿!钱银两口子仁义,才没大嘴巴子量他,要我揍死都嫌轻!”
“爹,你说话不算话,是你昨个儿说,我要把小四娶回家,到时候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的,我不管我要娶小四,我要跟小四睡!”张小蔫不怕死的在他爹心上捅刀,张老蔫脸都绿了也不找荆条了,随手抄起一根木棍,推开张大蔫:“你给我起开,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他!……”
“张老蔫,你要打死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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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