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自那日将夏恬送回芙园之后,却再也没能见到她一面。
他每每上门,只会被人拦下,要嘛说姑娘不在府里,要嘛说姑娘有客,总之无数个推辞的理由。
顾澜便让知桂盯着芙园,终于知桂传来了消息,说是夏恬出了门,乘着马车,直奔食为天去了。
顾澜也跟着来到了食为天,一进门知桂便过来,凑在耳边轻轻道:“夏姑娘和滕王在甲字五号房。”
顾澜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去甲字四!”
甲字四号房,在甲字五号房的隔壁。
顾澜身为食为天的股东,自然知晓食为天的秘密。
命知桂在门口守着,顾澜一个人进了甲子四,挪开墙上一副字画,便露出一处隐秘的小孔。
顾澜凑着小孔往里望去,正好对着隔壁甲字五号房的大厅。
滕王高大英俊,衬得夏恬更加小巧玲珑,两人隔案而坐。
滕王正在深情款款地望着夏恬道:“夏姑娘,本王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夏恬微微含笑:“滕王殿下在说什么,恕我真不明白。”
“夏姑娘,难道嫌弃本王的诚意不够吗?若是你愿意入腾王府,本王愿以侧妃之位迎你!”
滕王微微欺身向前,鼻翼煽动,贪婪地嗅着夏恬身上的香气。
夏恬面色不动,但身躯微微后仰了几分。
“殿下说笑呢。今日殿下约我来,不是要说王府内修建宫殿的工事吗?”
“就是为你修建宫殿啊!”滕王急急道,“但凡你喜欢,你愿意怎么修就怎么修,花多少银子都行!本王通通依你!”
夏恬微微一皱眉,又转而莞尔一笑。
“滕王殿下,这几日就没听到京中什么流言吗?”夏恬还故意提醒了他一句,“关于我的流言!”
滕王皱起眉头,不满道:“听到了!这些人胡说八道,污你清白!岂有此理!我知道夏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你别着急,等本王一一把他们查出来,必要严惩!”
夏恬强忍住笑容,一本正经道:“多谢王爷,不过可惜了,这并不是流言。我与那顾二郎……”她微微一顿,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滕王一愣,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他盯着夏恬绝美的面容良久。
“这都怪本王!若是本王早点迎你入府,你必定不会受那顾澜的强迫!”
夏恬咬住嘴唇,怕自己笑出声来,面上装作一片为难:“王爷,他没有强迫我,都是我自愿的……”
滕王的脸色好看极了,这次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他兀自盯着夏恬恋恋不舍,皱眉捧心痛不欲生,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
“还是怪本王,没早点儿给你个准信儿,才让顾二郎有机可乘!”他深情地望着夏恬,“夏姑娘,本王不在乎,只要你从此一心一意跟着本王,过去的事,本王既往不咎……”
顾澜在隔壁差点把牙咬碎了。
夏恬还真没说错,她长得这么美,即便不是处子之身,不在乎的人多得是!
顾澜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只觉得,背后有多少心怀叵测的宵小之辈,盯着他等着捡漏呢。
他微微思忖,转身出门,对知桂耳语一番。
知桂领命离去,他再度回到屋内,顺着孔洞往隔壁看去。
这边夏恬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
她掩住了嘴笑了一会儿,看到滕王一副不知为何她发笑的表情。
于是她抿了抿嘴角,正色道。
“王爷,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对一个男人一心一意的!”
滕王一惊:“什么意思……”
夏恬眨了眨眼睛:“意思就是,我不会一辈子从一而终!”
滕王终于听懂了,惊讶道:“你是说,你不会入顾府?”
他一直以为,是顾澜比他先向夏恬表白了,许诺了什么条件,所以才得到了夏恬的身子。
夏恬笑了,点点头,坦然道:“不会!我和顾澜之间,就是鱼水之欢,**一时,彼此开心罢了。”
滕王愣住了,口中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怎么会如此……”
夏恬微微一笑:“就是这样,殿下这回可明白了?”
滕王呆呆望着她,面上变幻不停。
夏恬好笑地望着他,心中有一种看好戏的喜感。
滕王忽然道:“那我呢?”
夏恬微微睁大眼睛:“什么你呢?”
滕王死死盯着她,缓缓道:“我,也愿意做你的入幕之宾,与你鱼水相欢,行吗?”
夏恬大惊,一下子站起身,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勉强笑道:“殿下,何必呢?天下如此多的佳人,何必非我不可?”
滕王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立刻把夏恬笼罩住,他慢慢向夏恬逼近,脸上逐渐狰狞。
“本王保证,技术绝不比顾世子差,你且试试……”
顾澜怒火上涌,心里把滕王骂了个千百遍,又把夏恬骂了个万千遍。
他毫不迟疑,立刻转身要冲到隔壁去。
“咚咚”,甲字五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然后门外有人低低道:“殿下,宫里急召!”
滕王一顿,望着一臂之遥花容失色的夏恬,重重喘着气,终于一转身出了门。
顾澜心中也是一松,同时泛起一丝疑虑。
他确实是安排了知桂,想办法支走滕王。
但是,来得也太快了些。
而且,顾澜也没法子手伸进宫里。
不过此刻,顾澜顾不上这些,滕王刚一转身离开,他立刻冲进了隔壁甲字五。
夏恬正在后怕,惊魂未定、惊弓之鸟、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她万万没想到,滕王竟然是这样不顾廉耻体面的性子。
更加万万没想到,差一点儿会是这样的后果。
她原以为,她那样一番做作,滕王不得气得立刻拂袖而去。
谁知道……
门房被腾地推开,夏恬本能一跳,还以为滕王又回来了,结果是顾澜狰狞着面孔闯了进来。
顾澜一把捏住夏恬的胳膊,咬着牙道:“夏恬!你要把自己玩儿死!”
夏恬嗳嗳叫着疼:“疼!你放开我!”
顾澜不理她,怒目圆睁:“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恬泪花直转:“我也不想啊!我想着能把他吓走!谁知道他这样无耻!”
顾澜铁青着脸,冷笑道:“我跟你讲过,别把滕王看得如此单纯!你以为天底下男人都是什么好东西!”
夏恬一颗泪珠滑下来,喃喃道:“真的疼……你先放开我……”
顾澜终于是不忍心,放开了她的手臂。
他盯着她冷笑:“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拿着我与你的关系,在自污!想着就能吓退滕王这样的人!你可想错了!男人若是见到真有你这样的女人,又不用负责任,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一个个贴上来呢!”
夏恬嘟着嘴,低头道:“我又不知道……”
顾澜被她气极反笑:“你只当天底下的男人都跟我一样对你?争着抢着,犯着贱求着你,也要对你负责任?”
夏恬知道这事是她不对,顾澜是真的生气了,便低声下气、可怜兮兮、讨好他道:“我也只有你一个男人,我当然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样的……”
顾澜一愣,紧接着心中一暖。
漫天的怒气,被她轻轻一句,就消弭得无影无踪。
他深深叹息一声,走过去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你这个小妖精!我该拿你怎么办!”
两人拥抱了许久,顾澜温情退却,智商上线,忽然推开了她。
他狐疑地盯着夏恬:“夏恬,咱们俩的流言,是你自己传出去的吧?”
夏恬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确实是存心想要利用顾澜,要不然那日,她根本不会去食为天,与他赴约。
她想了很多办法,最后觉得,自污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坏别人的名声,她心里会过意不去。
若是坏顾澜的名声,她便觉得无所谓了。
他应该应份。
所以,她那日打扮得分外妖娆,引人关注,让众人都看见她,知道她去食为天见了顾澜。
又特意乘了醒目的芙园马车,让马车大肆肆地停在食为天门口。
只不过,顾澜下药,却是她没想到的。
顾澜微微冷笑:“那日,若是我不给你下药,你待要怎么办?”
夏恬抬眼瞅了瞅他,撇了撇嘴:“我便在出门前弄乱了鬓角口脂,让旁人看见,然后再命人传流言出去。”
顾澜气急,掐住她的下巴:“你就算计我有本事!”
夏恬撅着嘴:“你又何尝没有算计我?那药是谁下的?可不是我!”
顾澜盯着她:“还是你有本事!那种情形之下,我七魂都丢了三魄,你还能想着第二日利用我!我就说,你怎么不发脾气,还让我抱你回芙园!”
夏恬妩媚一笑,丢了个媚眼给他:“我都已经吃了亏了,总不能白吃这亏!反正都如此了,别白白浪费了虚名!”
“这是虚的吗?这都是实的!”顾澜恶狠狠道。
“既然是实的,你又没吃亏,你有什么好气!”夏恬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顾澜气极,只觉得眼前这张小嘴可恨又可气,除了狠狠咬住,再无他法。
两个人,彼此算计中又有真心,真心中又彼此纠缠。
缠缠绵绵,无穷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