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开局就逃荒 第3章 旱灾

门口站着一头上包着黑色幞头，身着一袭白色襕衫的男子，一双丹凤眼，眼角略有几条细纹，满身书卷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秀姐儿“噌”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来人喊道:“爹，你用了早饭了吗？怎这时回来，不是还没到休沐吗？”

林成安对方琴使了个颜色，也起身朝男子走去，对着男子行了叉手礼，然后十分自然地开口，“兄长，这一路辛苦，快上桌用饭！”

那男子也就是林成平微微颔首，坐在圆凳上，望向女儿回答:“临时有些事，向院长请了假回来。”同时示意秀姐儿坐下，不要耽误吃饭。

这时方琴手拿筷子端出一碗饭，放在林成平面前的桌子上，脸上略带一丝不好意思，“没料到大哥今日回来，只一些粗茶淡饭，还请见谅。”手上又将林成安还未吃的鸡蛋放在林成平碗边。

林成平又将鸡蛋挪到林成安碗边，不在意的挥手，“是我今日突然回来，没有提前打招呼，弟妹不必在意，”然后看了几个孩子都是满脸好奇望着自己，招呼着，“快吃饭吧，等会儿我有事要去找堂伯。”

一家人用完饭，秀姐儿和方琴去收拾碗筷。林成平起身对着林成安道:“二弟，你随我一道去堂伯家一趟。”

林希见自己老爸和大伯林成平都要出去，也坐不住了，快步走到老爸身边想要一起去。

林成平注意到了这个小跟屁虫，停下脚步对着两人交代:“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说完径直往屋里走去。

不一会儿，林成平手上拿着两个斗笠出来。林成平把一个斗笠给林成安，自己则拿着另一个在林希身边蹲了下来，看到林希一脸茫然，温和笑道:“外面太阳可大着呢，希姐儿你什么也不带怕要晒伤。大伯给你带上斗笠就好多了。”林成平把斗笠带着林希头上，在林希下巴处系上绳子，这才出发。

出了房子，外面的阳光更加毒辣，人走几步就浑身冒汗。林希心里狂哭，直后悔自己怎么就跟了出来，戴了斗笠都热的不像话。但看着自家老爸和大伯同样布满汗水的脸林希什么也没说，还是默默跟着走。

路过农田，田地已干到裂出一道道口子，地里青色的谷子蔫哒哒的，甚至有一部分已经枯黄萎蔫，令人触目惊心。时不时有几个穿着短褐皮肤黝黑的农人肩上挑着水向地里浇灌，但显然是杯水车薪，根本没有用。

走着走着，林成平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朝田地里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走去。老者头发已经半白，脸上长满皱纹，半蹲在地上摸着禾苗，眼神里满是惋惜。

林成安和林希也跟着停下来，两人四目相对，林成安跟旁边的林希窃窃私语:“这就是我堂伯，你堂伯爷，也是这个村的村长。”然后两人一起跟了上去。

林成平小心躲过禾苗走到老者身旁，朝着老者行了一礼，方开口，“堂伯，这里太阳太大，先回家休息一下吧。”

老者起身，看着林成平脸上挤出一个苦笑，“原来是平贤侄，我现在盯着这些禾苗心里痛呀。自清明下过雨之后再未下雨，这入夏以来天气是越来越热，水是越来越少，河水下降的太快了，我现在愁的不得了。只盼着老天爷赶快下场雨。”

老者的话语让在旁的三人不由动容，“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这就是古代的农民，为了生计辛苦耕耘，面对这天灾却又无能为力。

林成安见状走到老者即村长林绍昌一旁伸手搀扶，并轻声安抚，“堂伯，大哥今日回来也是想和您商量这方面的事情，您看今日太阳这般大，我们去您家慢慢谈。”

村长双眼紧紧盯着林成平，但望着林成平平静的面容实在看不出什么，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一行人走了数百步到了一扇微掩着的乌黑木门前。村长推开木门走了进去，同时招呼家中人，“老大媳妇，家中来客了，端几碗水来。”

一腰上围着围裙的妇人从厨房出来应道:“好的，爹，我马上让霞姐儿端来。”林家几人均向妇人问好，然后跟着村长进了堂屋谈话。

几人刚坐定，村长便急切发问:“平贤侄，你想和我说什么？”

林成平这才娓娓道来，原是他在县学教书的一位叫张曙的同僚前几日向院长请辞，面上理由是想要再继续准备科考。但林成平与他私交甚好，也知晓张曙家中是怀戎县大户，家中良田就有千亩，平生志愿是当一富贵闲人，如今突然请辞科考，其中必然有异常。

果然，在林成平试探之下，张曙也说出实情，原是他家中有一族叔在朝廷司天监任职，早在三月份，司天监官员夜观天象，星象预示今年北方将有旱灾。到了入夏，涿郡、信都郡、清河郡、恒山郡等地都有旱灾来的迹象，张家人不敢耽搁，赶快收拾家当想要入都城避灾。

“什么，旱灾？”堂屋里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村长一脸错愕甚至站了起来，林希和林成安也十分不安。

一位粗布麻衣年约八、九岁的女孩端着食案走了进来，打破了室内的凝重。她将陶碗一个一个放在每个人的面前，十分局促地开口:“祖父、堂叔请喝水。”端到林希面前时，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小声叫了林希:“希姐儿，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村长这才反应过来屋子里还有一个小孩在，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叹了口气，“希姐儿，你来找霞姐儿玩的吗？在这陪我们这些大人也坐的无聊了吧，和霞姐儿一起去玩。”

林希非常无奈，这就是大人，总觉得孩子不该听这些，只可怜自己好不容易长到二十多，可以和爸妈平等对话，结果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但她面上还是十分欣喜，语气欢快地向村长道谢:“谢谢村长堂伯爷，那我和霞姐儿先出去了。”林希牵着霞姐儿的手出去了。

屋内的三人又重新交谈起来，村长提议:“要不我们去买点粮食先囤着，如果有旱灾也能更好应对，之后下雨了，那就更好用新粮交了田租，陈粮也可以自己吃。”

林成平微微点头，开口肯定:“您这是老成之言，但前两天我去县里的两家粮铺问过粮价。如今粮价涨的厉害，去年的陈谷已卖到一斗一百二十钱，这个价格我们两家可能还能买一些，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可怎么办？”

大齐朝因前几年风调雨顺，每年谷价并不高，去年这时候陈谷价格最高也就四十钱一斗，如今涨到这么高，普通农户再怎么也承担不起，除非卖儿卖女。

村长听闻这离谱的粮价，原本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哑口无言，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更何况，之前二月就传闻圣人有意再征高句丽，上期的邸报上我也看到有关记载，圣人快要募兵增置军府了。”林成平面色看起来平静，但袖中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可见内心也是波澜起伏。

一直未说话在旁听的林成安急了，声音高昂，“刚征完民夫去修那劳什子宫殿，这下又要征兵，还要不要我们活了。去年就是要打高句丽，各家的青壮都被征去了，回来的人不足一成，如今又要征兵，圣人到底在想什么，真是乱来。”

林成安记忆里大齐朝这两年的力役特别多，前两年村子里还有被拉去开通济渠的，去了好多人，大多数人最后都成了河底的尸骨，再也回不来了。去年打仗又去了几人，就回来了2个。今年也已经去过一次修宫殿，现在又要征兵，这不是要把人榨干嘛。

“成安，住口！”林成平厉声阻止，“你在胡说些什么，脑袋不想要了吗？”

村长浑浊的眼落下两行老泪，右手不自觉颤抖，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叹出，“这世道，怎么让人活？这大好儿郎上了战场不知几人能活着回来？”

屋里一下子沉闷下来，三人坐在那都不再说话。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堂屋的地面上，细微的尘灰也在光线里飞舞，林成平盯着那道光许久，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不如选一吉地带着全村人逃了去。”

林成安不由侧目，心里有些吃惊，妈呀，自己这大哥可真是了不得，刚才还在阻止自己不敬的言论，现在又想着违抗皇命。能够敢于反抗皇权，可见自家这个大哥不是个迂腐的。

村长也被这话惊了一下，可脑子里也下意识跟着林成平的话去想全村一起逃的利弊，最后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只说了一句:“再想想，再想想，万一没到那一步呢，万一后面下雨了。”

说到这里，几人不再继续讨论，兄弟二人起身向村长告别。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出自施耐庵的《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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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旱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