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舟……”
扶光在梦中以第三视角看着自己迅速掉落入陨击坑,急得大喊,可是却没人能听得见她的声音,她飘在空中,突然也被吸入了坑中。一个惊恐,她唤着她昔日好友的名字醒了过来。
第四次睁眼,眼前依旧陌生。看着旁边从椅子上起身走来的身影,更是陌生。
“寰小姐,你醒了。”碧落拿来一杯热乎的茶水给扶光。
喔,原来是新伙伴。
“你刚刚一直在念什么糖粥,是不是饿了?”
扶光喝着茶水差点笑出来,唐舟糖粥,她之前也是这么跟唐舟说的。
“堂主昨天晚上就出去了,小堂主今天一大早也出去了,二人好像是同去处理一件严重案件。小堂主要我在身边保护你,还有抱歉解药要再晚点才能给你。”碧落接过茶杯,拿了一身外衣递给扶光。
“小堂主是?”扶光接过衣服,抬头看着碧落。
“就是苍大人。”碧落随即将床帐薄厚两侧都揭下,将扶光遮了个严实。
“他和堂主是母子关系?”扶光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惊讶道。
“是的。”碧落应着。
扶光揭开床帐,一袭黑中带红的利落长袍便映入眼帘,黑发及腰,姿态威武。
然后她俩一左一右地绑着床帐。
梳礼完毕后,扶光依旧顶着那束成一个丸子的利落头型,打开了房门。
阳光刺眼,照在扶光脸庞上。
“看!”“那不是救世主吗?”“大英娥你好啊!我叫……”“快看快看!”“大英娥长得真是高挑潇洒!”
一阵喧嚣笑声,扶光还在迷茫之中时,碧落已将她护于身后。
“不得打趣。”碧落叉着腰对沧溟卫们说道。
扶光在后面探着头,对碧落说:“带我去找堂主和小堂主吧。”
“不可!”碧落瞪大了双眼。“如果我守卫不当,小堂主定会宰了我。”
“他那么凶残,我帮你策反他。”
“不可不可……我是瞎说的,小堂主是个正义的人。”
“我也是个正义的人,我昨晚还烧了鹉甲洞呢,如果我去帮忙,堂主和小堂主肯定能早点回来。”扶光义正辞严地说。
碧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同乘一匹马,奔往孤河。
传说,孤竹国君死后入的棺材投进了这片长河,棺材随河漂泊,所到之处毒气蔓延,碰棺者皆死,碰水者皆疾,触病者皆感染。孤竹棺上一次在这一片河域中漂流,已是在三百年前四王共治的时期,在四王放火烧山后,孤竹棺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人知道它飘往哪去,也没有人知道它又从哪飘来。
而这一次的情况,更是史无前例。
扶光和碧落在接近孤河时停下,在几棵大树之后观望着。
她们看见河中漂浮着的不止一副棺材,而是好多副。沿向河流上游数着,棺材铺盖着河面一直延伸向天边,眼睛所能看清的就有几十副。
沧溟卫在河岸上簇集着,几名大人也在交谈着。
“嘿!你怎么把大功臣给带来了?”突然一阵声音吓了她俩一跳,原来是坤灵。
碧落看了他一眼,神气地说:“寰小姐说她能帮得上忙。”
扶光不自信地微笑了一下,其实她本意是来瞧一眼,她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到好奇。
而坤灵却被唬住了,对于扶光昨晚的行径,他不得不将她视为神通广大之人。披敌方外皮、毅然服毒、闯入贼窝、放火烧洞,她挥舞长枪鞭打火炉和鹉甲的时候,那火焰中的身影帅得让人想把世界上所有武器都送给她使。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扶光打破了宁静。
坤灵在解释了孤竹君水浮棺后,又心情沉重地说道:“死伤了好多人,堂主正在红鱼庄里指挥沧溟卫救助庄民呢。”
“原来如此……”扶光正满腔疑问时,远处却传来沉闷的叫喊声。
“杀——!”
远方叫喊声未落,沧溟卫们便迅速抽出长剑,备好了作战姿态。
来的竟是那群怪人!
坤灵瞬间刀剑出鞘,“保护好自己!”话还没说完就奔向了苍望舒的方向。
碧落勒了一下马缰绳,神态紧张,又将马勒往回堂的方向。
“碧落!我们去帮它们!”扶光搂住碧落的腰间,探头对她说道。
碧落却只皱了一下眉头,不知该如何决策。堂主说了,她不在时,小堂主的命令就等于她的命令。小堂主命令她守护寰小姐,她定不可将寰小姐带往危险之中。
可是寰小姐昨夜却救了无数城民,她的勇敢才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如果去帮忙,说不定能减少伤亡。
可是小堂主又说,寰小姐的武义招式自己从未见过,尚且看不出她的武功在何高度,不可贸然迎敌。
“碧落!”扶光摇着碧落的手臂。但碧落却为难地望着远处,在树间的遮掩中踌躇着,不前也不退。
突然,沧溟堂的声势变得些许浩大。
她们一齐看过去,原来是堂主领兵来袭!
“是堂主。”碧落终于肯说话了。眉头舒展,好像那眉头是控制她话匣的钥匙似的。
既然堂主来了,我们人多势众,那便去助它们一臂之力。
“我们走。”碧落回过头对扶光说道。
随着一阵铿锵有力的御马声,两名身姿挺立的勇士极速冲出树间,马步驰骋于草地上,尘土飞扬。
潇洒下马的同时,碧落抽出长剑交于扶光手中,而自己则从地面捡起战亡士兵遗落的带血长剑。
她们背靠着背,双手握着长剑,一齐举起刀锋对敌。
碧落在刀光剑影间斩落鹉甲,扶光在她身旁眼疾手快补刀。让所有鹉甲毫无还手之力,让鹉甲都死得比其它人剑下的更透彻。
鹉甲人死的死,逃的逃,在沧溟卫大军浩荡的势力下,它们很快便所剩无几。碧落在与仅剩的其中一名鹉甲剑枪交叉相对时,不用几招就将士气已无的鹉甲人的武器挥飞,下一秒,刀剑无眼刀尖入膛,鹉甲捂着血口缓缓跪下。
扶光依旧挥剑补刀。她在举起长剑的那一刹那,身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遥远又熟悉的痛感,她霎时有种要在科研中光荣牺牲的感觉。
在碧落瞬间愤怒的挥刀报仇间,扶光已然口吐乌血。
扶光看着沧溟堂主与苍望舒惊愕失色的表情,又看着模糊的苍望舒飞奔而来,世界天旋地转着。
竟是她脚边一名倒地未亡又起,失了武器的鹉甲,胡手抓起一条枯树藤蔓就朝她腹部狠狠鞭去。
这一攻击于常人本是无关痛痒的皮肉之痛,但先前那一条真正给扶光带去严重剧烈攻击的引力磁铁吊索损伤并未痊愈,她随后又服了那暂时封闭等待破壳的白间尾毒,这一对症的攻击,竟使她毒发了三分。
疾驰而来的苍望舒将扶光稳稳接住,他擦拭着扶光下巴与脖颈的乌血,抬头将恳切的眼神望向了十步外的堂主。
“这是……”堂主奔来,看着望舒怀中那白间尾毒发三分的寰扶光,一下明白这便是昨夜混入敌方为我军谋得巨大生机的恩人。
“沧溟堂路远,白间尾毒发时不可颠簸。我快马回堂取解药,你先带她慢行去那红鱼庄找大夫。”沧溟堂主话落便跨上了马,又回过头再次叮嘱:“切记,不可颠簸!”随后留给众人的便是一袭马上飘扬的战衣背影。
望舒看着怀中眉头紧皱手捂腹部的扶光,有些焦急。
“眼下红鱼庄瘟疫盛行,我们去往那一处,岂不是自寻死路。”碧落说道。
“虽说堂主在那设立了一处调治堂,但寰小姐这一毒发症状却前所未有,万一她是因为其它什么疾病牵连,然后不小心接触了瘟疫毒菌撑不过去……”坤灵最后四个字说出来后被碧落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
扶光听着那几人的话,感觉声音都是飘起来的,就像在她落入陨击坑那一瞬间,队友们呼唤她的名字一样,都虚无缥缈的。
“这位小姐,中的可是肠穿肝断之毒?”草地上窸窣渐近的脚步声与一阵幽幽声音突然传来,苍望舒与那二人一致回头。“面色发铁,血色乌黑细看又赤中带青,那必是肝胆反流而出的毒水。”
一名红衣玉面的男子蹲下,自然地把起了扶光的脉搏。随后从广袖中掏出一个小黑匣,打开后里面装着各式的小瓷药品。
看着他倒出几颗不同的药丸后递给扶光,那三人都满腹质疑。
“我是大夫!你们不也是要去找大夫吗?现在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脉也把了,血色也辩了,这些药刚好可以抑制住她毒素的蔓延。”黑纱裹红衣,檀木簪束起一半头发,桃花眼勾人心魄,长得玉质金相,说起这番话来却气急败坏没什么风度,与外表有着极大反差。
望舒接过药丸置于手心,这名大夫所说确实与白间尾毒发之症悉数对上。思索一番后他还是将药送到了扶光口中。
“如何?”“有没有感觉好点?”碧落坤灵立马的对着扶光问。
“哪儿有那么快起效?”玉面医郎看着这俩人反驳道。
一阵圆滚滚的暖流在肚中化开后,扶光感觉肚子没那么痛了。
随后她用气声说着什么话,轻言轻语,听不太清。
望舒俯身凑近了她。
“让我躺会儿。”小小的声音传入了望舒耳中。
然后的然后,扶光身下又是郁郁葱葱一片绿,眼上碧空如洗,脑袋疼得嗡嗡作响,依旧眩晕得不清醒。她仿佛回到了刚来到这儿第一次睁眼的时刻。
阵阵微风吹过寂静的几人,发出的只有草地上的沙沙声。
随后她听见远处突然传来了呼喊,这一次不是奇形怪状的杀人魔,而是揣着解药飞驰而来的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