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来了好多拿着棍子的人”。
虎子气喘吁吁地跑回自己家,拽着正在与他娘说话的白家珠通风报信。
“什么?!”
白家珠一听就转身往家跑。
如果她没猜错,那些人一定是霍海任派来催债的。
这杀千刀的霍海任,就那么迫不及待,简直就是畜生。
辉郎一早就去城东的牙行了。
婆婆跟自己一起出来的,她们分别找自己相熟的娘子说事情,此刻也不会在家的。
家里可只有兰兰与攀娘了。
虽说攀娘身高体壮的,那也不可能是五六个壮汉的对手啊。
真是越想越怕,昨日去书院一来一回走了两个时辰都没事儿的腿,此刻竟然不争气起来,一个打颤她就崴了脚。
虎子娘及时拽住了她:“阿珠,你别着急,我这就让胡子去码头找他爹过去,啊~”。
说完就让他儿子快去,然后搀着白家珠往她家走去:“走,我先跟你一块儿回去。”
她也顾不得道谢,只红着眼睛咬着嘴唇,强撑着往家里赶。
颜宅外
五六个又高又壮的男子正合抱一棵大树杆,“一二一”地喊着口号,试图撞开颜家那紧闭的大门。
周围围观者众。
院内,攀娘将整个身躯靠在大门上:“姑娘你快跑啊!那群人要抓走你哩。”
家里没有大人,她要保护好姑娘。
现在的状况是敌多我少、敌强我弱,只能争取时间让姑娘想办法逃跑了。
白玉兰此刻也有点懵。
本来她和攀娘正在院子里剪布,忽听外面乱哄哄的,攀娘就去门口查看情况。
结果,远远就瞧见之前来过的那个胖仆人,他带着十来个男的马上就要走到门口了。
幸好攀娘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关上大门,别上门栓,又扛起还未劈成柴的大树干顶住大门。
不然,此时此刻,或许白玉兰早就被那群人出其不意给抓走抵债了。
白玉兰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撞门声,太阳穴也突突地响。
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
她转身就往厨房旁边跑去,三步并做两步到达墙根,麻溜趴地去钻狗洞。
可惜,刚漏出个头就不得不缩了回来:“我去,那胖子看着猪脑肥肠的蠢货相,没想到还挺聪明,竟然能想得到围剿。”
“姑娘,你咋回来了,我快撑不住了。”攀娘看见她回来,眼珠子都吐出来了,咬牙坚持着不让身体离开门板。
还不是因为墙外每隔一两米,就站着一个穿着短打拿着棍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墙根的青壮啊。
唉,这可怎么办啊?
据她所知,这里可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窖或者地下通道什么的。
呜呼哀哉!
“姑娘,快! 跑!”
随即就是‘嘭’一声巨响,大门被狠狠撞开,攀娘一个打滚躲过了倒下的门板。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鱼贯而入的几个大汉踩倒了。
他们一进院子就分开行动,水缸、石桌、柴堆、各个屋子,一通乱翻乱找。
攀娘忍着剧痛,佝偻着身子悄悄挪到石桌旁边,眼神是搜索一圈后开始纳闷:姑娘咋就转眼不见了呢?
后进来的那群人也纳闷不已:难道还能变出翅膀飞了不成?
看到地上的攀娘,为首的一使眼色,就有两个壮汉左右开弓,把拉了她到为首的那个胖子跟前。
“小丫鬟,你家主人呢?”
“一大早就都出门了,就只剩我一个人”,攀娘颤抖着回话,心里却默默祈求:菩萨保佑姑娘一定躲过去,菩萨保佑。
“那你家老爷去哪里了?”
“不,不知道。”
嗵!
胖子一脚把攀娘踹翻在地。
脸一抹,就不见了刚才那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转而恶狠狠地咆哮:“你个小蹄子竟敢糊弄老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要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他们把你带走,然后卖进窑子里去。说,你说不说,嗯?”
“呜呜呜,大爷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啊,谁家老爷会告诉丫鬟自己要去干啥事儿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您饶了我吧,求求您啦”。
胖子看着攀娘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地向磕头的做派,实不像是知情的样子。
胖子还真有点狐疑: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又问手下,还是没有找到人。
哼,找不到人也没事儿,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老子今天要么拿到钱,要么抓到人,不然回去也落不着好。
于是吩咐手下再去找一遍,“你,先找钱;再出一个去大门口放哨,不管这家谁回来,都给立马抓进来; 其余的去拿不都给我在找!!!”
自己则坐在了石桌上,又去喊攀娘:“去给爷倒杯茶来”。
攀娘刚被他一脚踹了个四仰八叉,直觉头晕目眩,四周景物瞬时闪过眼睛,定睛一看,我勒个去,树杈上那蓝块块不是她家姑娘又是谁。
好家伙,原来姑娘是爬树上躲着了,只是姑娘你啥时候学会的爬树?还爬得那样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怎么跟姑娘提个醒啊,那树上有……
“你看什么呢?”
见那丫鬟不仅没麻溜起来给自己倒茶,反而一动不动盯着那棵大树,胖子愤怒了。
这是对自己的藐视!!!
“不对,难道上面……”胖子心念一闪,抬起头顺着攀娘望去的方向看去。
咔嚓!
咻~
噗通!
“哎哟,我的肚子啊”,惊飞鸟儿数只。
“对不住,对不住,我也不想的”。
白玉兰一边尴尬地道歉,一边麻溜地从胖子的Q弹的大肚皮上爬下来,然后拉起攀娘就要往厨房奔去。
没办法,本来她在树杈上站得好好的,谁知那胖子抬头望过来,她只好往换一枝站。
没想到隔壁那枝上面有个马蜂窝,然后她被蜇了一下,身子一抖,就连人带树枝带马蜂窝,集体来了个自由落体运动。
只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刚巧她砸在了胖子那硕大的肚皮上,竟然都不怎疼来着,啊哈哈哈~
就是吧,“嘶~”,两辈子头一次被马蜂蛰,真特喵疼啊。
“快快快,给我抓住她们,谁抓住重重有赏”。
胖子顾不得肚子疼,一边本能地挥舞双臂以阻挡朝他飞来的马蜂,一边罔顾手下的处境只管下命令。
然后,下一秒,白玉兰就被人一把拽着胳膊,成了半悬在空中任马蜂叮咬的小鸡崽儿了。
有那有经验的,跑去厨房点了火把出来,对着蜂群挥舞一顿,终于驱走马蜂,使混乱的场面稳定下来。
白玉兰见状,也只好调整一下被人拎着的姿势使自己好受一点,心里却在吐槽拿火把的坏人:唉,你这个坏人,咋跟我一样聪明呢 !
门外看热闹的,见到飞出来的马蜂,也纷纷四散逃跑。
白家珠见状,更加担心了,她和虎子娘紧了紧交握双手,逆着人流往家奔。
终于要走到家门口,却见一个络腮胡子大汉一只手拎着白玉兰出来,跟在后面拉扯的攀娘又被那人踹翻翻在地。
她一个箭步上去,挡在那壮汉身前鞠躬作揖:“好汉饶命,把我家孩子放下吧,求求你了”。
“老孙,放下吧。”
胖子扯着满脸包的猪头脸打招呼:“颜家娘子,您回来了。”
“周掌柜,您这是什么意思?”白家珠看到他真是气得牙痒痒,可为了兰兰,还不得不忍着。
“自然是来收账啊,颜大娘子。您不会这么健忘吧,您家夫主月前借了咱家的利子钱,昨个儿晚上到期,我今日才来收账的。
周胖子一副我是好人我多么为你家考虑的样子,继续说道,“只是,到了以后才发现,您家大人都不在,所以,就只好请您家姑娘跟我走一趟了。”
周田其实是霍海任的管家,家里几辈子都是霍家的心腹。
他与霍海任年纪相仿,小时候做伴读,长大了做长随。等霍海任做了一家之主,他也水涨船高鸡犬升天做了大管家,是霍海任最信任的人。
霍海任很多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由这他出面办理。于是,人前,大家都称他一声周掌柜,人后则骂他周胖狗,或者周田(三声)狗。
“周掌柜的意思是我们故意逃债躲出去了?”
“不敢”。
“周掌柜大可放心,欠你们的利子钱,等我丈夫一会儿归来,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们。
现在能否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孩子回去?此外,我家有可以治疗虫咬的药膏,您若不嫌弃还请院内就坐”。
“这个,不好意思啊,颜大奶奶。您家夫主不在,若是放了您家姑娘,我又拿不到还款银子,实不好回去交差,还请您原谅则个”。
周胖狗一挥手,那壮汉就又抓起白玉兰要走。
白家珠一个箭步冲上去拉白玉兰,却被那壮汉一个躲闪,然后,白玉兰就飞了起来。
飞到一半,突然有人拽住了她的脚踝,并用力向后拉扯。
那壮汉也死劲儿抓着不放,腿上又使劲儿想把那个正抱着他另一条腿的虎子娘甩掉。
而当事人此刻……
啊啊啊,我要被拉成两半了!
呜呜呜,我这是做了什么孽,这是要被五马分尸,啊不,要被两头扯开吗?
“放开她!” 咆哮声震耳欲聋。
虎子娘对着街口,是第一个看到颜辉回来了。一看到是颜辉,她就松开了壮汉的腿,然后又拉白家珠。
白家珠刚才被那壮汉躲闪摔再来地上,又爬过去抱住了那壮汉的另一只腿。
见到主人回来,攀娘也放下了白玉兰的脚踝。
壮汉则是被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惊吓到了,莫名奇妙就地松开了拎着白玉兰的手。
“一堆狗东西,我不是说要好好请颜家姑娘走吗,你们一个个的那么粗鲁干什么?”
假意训斥完手下,周胖子转头就热情地跟颜辉打招呼:“哟,颜兄弟,你回来了。回来了好,事情就好办了。你看我也是个跑腿的,你给个准话,这钱现在能还不?”
颜辉没理他,而是先在走上前去查看了自家三个女子的伤,又向肉铺娘子作揖感谢。然后把她们护在身后,才回答周田:“要等一会儿。”
“哦,那是多久?一刻钟,半个时辰,还是一两个时辰?”
周胖狗看看太阳,马上就要正午了,“颜兄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的借期昨日晚间就到期了,是我家老爷仁厚,才让我们今日过来的。”
“但是,来前儿,我家老爷说了,今日正午前,我必要结清本息回去复命,不然就有我好看。你看……”
“今日之内必然连本带利如数奉还。”颜辉也不能确定具体何时啊,只好硬着头皮周旋。
“今日之内?颜老弟,你这不好吧?你也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你是知道的,我也做不得主的。若是你还不出银子,我也只好带你家姑娘回去复命了。”
“老孙!” 周胖狗朝前两步站在路中间,摆出一副老爷回府的架势。
那壮汉会意点头,伸手就又要去抓白玉兰。
颜辉就去阻止那壮汉,只可惜他虽个子高但却比较瘦,力量上完全不是壮汉的对手,被壮汉一个反手就要把他过肩甩。
白玉兰眼疾手快,先后退几步,复又快步助力,然后抬起双脚,斜着身子朝那壮汉的膝盖窝踢去。
那壮汉膝盖一软身子趔趄,就要摔倒。
颜辉趁势挣脱,身体重心下压,一个打滚躲开了倾覆下来的壮汉。
众家丁一看,瞬间默契地分成两队,一队去找白玉兰,一队蜂拥而上就要去围殴颜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