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症候群:中世纪[西幻] 第7章 第 7 章

乔羽翻阅笔记本，跳过那些关于白天在市集的内容。

随着文字一行一行显影，关于邪灵的内容出现了：

“我破解了地图的邪灵诅咒，幸好，这一切是在我探索迷雾森林之前发生的，否则我可能也像上一位学士那样，莫名其妙地出海，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迷雾森林？

乔羽想起来村头胡德说过的话，那位上任仅仅半个月的学士，连一点工作文件都没来得及留下就消失在了大海里。

乔羽本以为书柜里的东西都是上上任学士留下的，这么看来，或许并不完全，至少这张地图应该是上任学士留下的。

果然异世界可怕的不止是刀剑和野兽，某些更危险的存在往往更不易察觉。

乔羽忽然觉得和奸商斗智斗勇也挺好的，总比面对什么邪灵、诅咒之类的东西强。

莫非就是因为这些诡异的存在，学士群体才能享受远远超过普通人的优厚待遇。

乔羽的思维继续发散。

那么这个时代有没有光享受额外待遇却不需要承担责任的工作呢？比如由他来负责享受，而别人负责对抗诡异。

乔羽思索的时候，笔记本上的文字并没有停下，继续显影：

“我又一次死里逃生，直面邪灵使我的精神大大增强。”

刚看这句话的时候乔羽还不明白生么叫“精神大大增强”，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都睡不着。

很好，很有精神。

乔羽没有办法，只能起床消耗精神。

造纸。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卧室里神光一闪一闪，一张又一张白纸凝聚在桌面，直到纸张堆成厚厚一大摞，乔羽才感到头晕目眩，困意袭来。

抓住困意，乔羽躺倒在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第二天清晨，乔羽在一声声绵羊叫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中醒来。

推开窗，远处蓝天绿草，绵羊低头吃草，孩子们在旁边翻跟头嬉闹。近处的溪边，有妇人清洗衣物敲敲打打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稍远处有农夫结伴扛着工具，在田垄间商量干活。

乔羽打了个哈欠，下楼去溪边打水洗漱。

大门口，在他晾衣服的空地上有装满了清水的水桶，水里没有草渣和落叶，很清澈，大概是村民帮他打的水。

当乔羽看见木桶边上的小手印，他确定是昨天的孩子。

于是他又想起那种甘草蜜糖块，下次去集市可以多买点。他已经记住了村里孩子的数量，他一定要比上次多买几块。

打了水，乔羽回到屋里刷牙，由于乔羽接触的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刷牙的习惯，乔羽买不到牙刷，他只买到了两把和牙刷结构有些相似的木柄小笔刷，由马毛和牛毛混杂制成，它们原本是用来清理羽毛笔和墨水瓶的，不过乔羽测试了刷毛硬度，认为用来刷牙也还凑合。

至于牙膏就连替代品都买不到了，乔羽只能自制。

昨天他从市场上买来了肥皂草的根茎、薄荷叶、崧蓝根，把这些东西加水捣碎混合，就可以得到一种草药味的口腔清洁剂。

值得一提的是，他能想到崧蓝根，还全靠第一天遇到的山贼，那些家伙脸上涂的蓝色颜料就是这种植物中榨取的。

他记得在某本小说里看过，崧蓝就是中药板蓝根的原材料，乔羽认为它应该能抗菌消炎，帮助保持口腔清洁。

咚咚咚，乔羽按住石臼一顿暴打，几种植物在他的重拳下紧密团结在了一起，顺着石臼的边缘，一种孔雀蓝色彩的液体泡沫滴落下来，乔羽得到了他的自制清洁剂。

他只取了一小部分加水稀释，剩下的部分全部倒入了空的墨水瓶中保存。

将稀释后的清洁剂倒入杯中，嗅了嗅，嗯，味道还行。薄荷味板蓝根。

可惜入口的时候没有这么温和，清洁剂才沾到他的牙龈，一股凉意就直冲鼻腔，几乎要把他的眼睛冻住。

经过好一番微调，乔羽才掌握好比例，勉强把牙刷了。

清爽。

乔羽吸了一口薄荷味的空气，认为自己下次可以减少薄荷的分量，并且试着增加一些珍珠粉，加大摩擦。

清洁后就是早餐，乔羽切面包，然后拿着面包回到书桌前边吃边工作。

昨天他已经从手抄本中学到了杜鲁派的基础知识，他的学识能力已经毋庸置疑了，接下来他要尽可能多的留下工作记录，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既可靠又有据可查的杜鲁派学士，从而在异世界的人类社会拥有一个安全的立足点。

乔羽吃着面包，阅读上上任学士的工作日志，着重记忆对方的遣词造句，行文结构。

在读了大概十遍后，他提起笔开始仿写。

写作内容就是他昨天去集市的采买，以及到任后的心得体会。

要不要记录昨天驱除邪灵的过程呢？乔羽斟酌了一下，决定不写。

他如果写了，确实能多一份有实质工作的记录，对他的身份有帮助，但相应的他也有可能会与上一任学士失踪的事件牵扯起来。风险远大于收益。最好的做法还是假装不知道。

乔羽暗暗点头。

嗯，怎么能说装呢，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已经想好万一有人来调查该如何一问三不知了。

吸了点墨水，乔羽给第一天的记录收尾。

“……孩子们可爱。面包好吃。”

“果干太少。”

云霞满纸。

乔羽洋洋洒洒写了一百多字，都是花体，一个个字母宛如戴着礼帽面纱的贵族，聚在白纸上优雅地享用下午茶。

就这么看着这些文字，乔羽拿出笔记本，将两边的字迹放在一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在乔羽心中升起。

来自地球的他用异世界的文字书写异世界的经历。

而异世界的笔记本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存在，在用地球的语言，书写他都不知道的“乔羽”的经历。

乔羽把这两种记录、两种文字，并肩放在阳光下。

乍一看这两种笔迹都是出自他手，看不出破绽。

这些真的都是他写的吗？

或者说，写出来的就一定是他经历过的吗？

真是神奇。

如果他在笔记本上写出自己已经回到地球了，那他是会留在异世界还是真的瞬间返回地球呢？

思绪飘远，乔羽已经开始想家了，他想吃薯片喝汽水，想点个外卖吃点炸地瓜片。

乔羽下定决定，等他现在的身份稳定了，他一定要寻找回地球的办法。实在回不去的话，至少也要找到制造炸薯片和可乐的办法。

乔羽的生活就这样走上了正轨。

接下来的几天，他着实过了点轻松日子。

他白天练习神术造纸，下午去集市上做买卖、观察路人，在种种道听途说和亲身体验中，他了解了这片大陆的人文地理、经济发展以及政治格局。

凭借这些信息，乔羽可以估测他所处的社会环境是否真的和平，以及能够和平多久。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片大陆近些年出现了水车风车的改良以及铁制农具的扩大使用，其粮食产量和人口都有了显著的增长，开始出现贵族领导的移民开荒以及基础建设热潮。比如乔羽第一天晚上遇到的旅队，在王国各处都有发生。

另外，在农业发展的近十年里，政局也比较稳定，上层对农民的剥削并没有显著增加，这就导致了农民手中余粮增多，进而增加了民间的商品交易。

而当交易次数足够多，在交易中产生的总利润也不断增加，这样的利润开始支持全职商人阶层的出现。

以前大家一年只能参加三四次集市，在集市赚的利润也只够自己吃三四个月，剩下的时间还是要靠务农来养家糊口。

但是最近十年，由于农业发展，交易需求增加，集市的数量就大大增加，交易的次数也随之增加，一些头脑灵活的人仅靠集市交易获得的利润就可以支撑自己和家人全年的花销。

于是他们不再务农，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商品创造和买卖之中，职业商人就此诞生。

后来商人们为了更好更稳定的交易，就开始投资建设固定集市，当固定集市的规模达到一定程度，集市居民的需求和财富就催生出一系列交通、安全、卫生相关的基础设施，最终形成城市。

乔羽根据自己粗浅的中学历史政治知识做出判断，他所处的时代应该是一个相对和平的时代，此时商人阶层兴起还不到十年，他们力量较弱且结构松散，还不足以对领主的统治形成挑战，而领主们也尚未注意到新模式的威胁，或者说在利润的诱惑下贵族领主们也更加倾向于参与到城市和道路的投资建设之中，利用商人一起搞钱。

在这样的时代，只要他所在的王国不发生什么君主突然驾崩的情况，和平就能持续很久。

而关于君主的健康状况，市场上的消息也非常乐观，他们的国王正值壮年，不仅热衷政务而且武德充沛，既能稳定内部局面又能应对外部威胁，如此有实力的君主，着实吸引了许多周边王国的商人将产业向这里搬迁。

有了这些乐观的背景知识，乔羽生存的信心又强了一分。

只要他踏踏实实走好学士身份这条路，好日子就在后面等着他。

现在，就在乔羽一边晾衣服一边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村头胡德来到大屋前拜访了他。

应百户区的要求，胡德邀请乔羽一起参加明天中午举行的村庄法庭审判，在审判结束后，村里希望乔羽能针对被审判人组织一场赎罪仪式。

乔羽欣然接受。

这可是他上任一周以来接到的第一份官方工作，这类工作不仅能充实工作记录，还能给他带来额外的贡献和名望。

运气好的话他没准还能凭借这些贡献从百户区里换来一份新的神术卷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学到新的神术了，他现在对神术充满渴望。

有物质奖励的诱惑，乔羽干活就非常有动力，他用半天时间准备了多份仪式用品，之后又在小院演练了好几遍赎罪仪式的过程，以保证明天的仪式准确无误。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中午，乔羽来到橡木村的小广场。

天色灰蒙蒙，给人一种夜幕降临的错觉。

按照惯例，参加审判的审判员、陪审员以及学士会在村广场进行一次露天聚餐，为了增加大家的积极性，聚餐费用将登记到百户区名下。

乔羽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倒不是他故意来的晚，而是其他村民用提前到场的方式对他表示尊重。

最近乔羽不止一次帮助村民们驱除害虫、配置草药，他甚至会给孩子们讲一些从市场上听来的地理知识，这些行为为他赢得了尊重。

在这样的氛围里，就连今天的被告人见了乔羽，态度也端正了几分，并没有因为乔羽年轻而轻视他。

“乔大人，感谢您愿意为我主持仪式。”

被告人轻轻躬身行礼，他身材高大，衣着得体，自称名叫蒙托德，是一位最近才来到多尔克斯郡的东方行商。由于还不熟悉本地的环境，他在带队采集原料的时候误伤了百户区里皇家森林的三棵铁橡木。

按照王国森林法，他将被判处四到八枚先令的罚金，其中一半由村里代收，另外一半则在赎罪仪式上由本地学士——也就是乔羽——代收。

乔羽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法规时感到非常有趣，这分明是用神灵和学士来分担被罚者的怨气，他第一次体会到本地的多神信仰在王国统治中承担的重要作用。

明明这两份钱最终都会交到本地统治者的手中，神灵一毛钱不拿，但在被罚人的眼中，他至少有一半的钱是被神灵或者说学士直接拿走的。

那受罚者的情绪，多多少少会转移一些到学士和教派的身上。

难怪驻村学士都是外来户，因为外来户更容易吸引火力。

乔羽又一次看到了职业风险。

不过，好在这次的被告人通情达理，再加上对方也是一个外来商人，所以乔羽不用担心仇怨问题。

对方悔罪态度很好，除了执着罚款凭证，没有其他问题。

据说对于外地商人，罚款凭证是很重要的东西，它几乎可以拿来当信用证明，在本地各种商业合作中彰显实力。

在乔羽的各种思绪中，审判很快结束了，审判过程顺利，被告人蒙托德最终被判罚了八枚皇家先令的罚金，陪审团一致通过，蒙托德本人也没有异议。

蒙托德还愿意额外支付一部分审判费用，为橡木村的法庭购买两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如此上道的被告人，让这场审判宾主尽欢、一团和气。

接下来该轮到乔羽上场，为被告人组织赎罪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