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失去束缚,随意发散,犹如看不见摸不着的游丝,随风飞向四面八方,连带着林月的灵魂也腾空飞起一般。
虽然躯体停留在地上,但脑海中却浮现出空中和周围的景象。
她的大脑似乎分成了两个,或者很多个。每个区域都连接着一部分游丝,游丝触及到的地方便是“视线”所及之处。
这种感觉很神奇,林月初次接触,还无法灵活控制。
游丝飞散着,突然受到了某种召唤,一部分集中到了一出。林月没有操控着他们分开,而是静观其变。
很快游丝聚集到某个程度后,“眼前”景象突然一变。
漆黑的夜空,喧闹的市场,来往匆匆的朦胧影子,还有高大醒目的悬赏楼……
这是,地下交易所!
林月心中一阵波动,她竟然能凭空进入交易所!
耳边传来章合的呼唤声,林月睁开眼,交易所立刻如水墨般消失。
章合的眼眶充满血丝,神色担心:“林月,你怎么样了?”
林月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休息一阵就好。”
她恢复能力惊人,只要不是一击毙命的伤势,都不会有什么大碍。
章合笑了笑,俊朗的面孔上莫名有些伤感:“你打算今天就离开么?”
林月哑然点了点头。
“所以要走了也没有打算跟我告别一声。”他语气有些怅然,又有些难以分辨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明明昨晚我们还见过,你却一字都没有透露……,是准备不告而别?”
林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也没有办法解释。
她确实没有打算与他告别,即便洛南城一行二人关系不错,但潜意识里还是将他划分在外。
只不过被当面戳穿,林月有些尴尬。
一阵沉默后,二人同时开口。
“主城的事都处理完了?”
“等伤好再离开吧。”
林月抬眼看着章合,章合重复道:“等伤好再离开吧,我可以承诺这期间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们。”
林月摇了摇头:“不必了,这点伤不碍事。”
章合一个人挡不住整个曲章市的压力,即便他姐姐章凝已经是曲章市市长。更何况,章凝真的与章合一条心么……
她必须要趁着这场动乱还未彻底平息尽快离开。
又是一阵沉默。
柳如风和织女等站在一边,对视一眼后又看向林月。
林月接触到他们两个的眼神,踉跄从地上站起来:“章合,我该走了,祝你前途一帆风顺。”
章合薄唇紧抿,双眼中翻涌着汹涌的情绪,矗立在原地良久,看着林月的身影逐渐走远,忍不住追了上去:“我送你们离开。”
车辆一路颠簸着来到曲章市出入口附近。
林月刚一下车,还未跟章合再次道别,便看到出入口处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人,震惊道:
“吕冬?你们怎么在这里?”
吕冬看到林月,神色如冰雪消融:“我跟你们一起离开。”
柳如风:“啊?”
……
远离曲章市外的一小片空地后,便是山林茂密的大界山。不同于林月之前去的小界山,这里的范围更广阔,生活的异植异兽也更多。
将第一站定在这里,是因为翻越大界山便能直达大河市,不仅节省时间,还能避开俱乐部的众多耳目。
时值冬日,万物衰枯,地上杂草丛生,一些老藤缠绕在树枝上,将前方的路挡得死死的。
其实说是路,也并没有路。
大界山人迹罕至,只有兽类穿梭间或留下的小径。林月等人便循着这些小径或者树木较少的地方前进。
吕冬和柳如风走在前面,分别挥动着刀和柳条,将碍事的树枝藤蔓清理掉。吕宴和松雪走在中间,林月和织女断后。
柳如风嘴上闲不住,安静了没有多久就开始瞎聊:
“吕冬,你怎么也打算离开曲章市了?外面的日子可不好过,更何况你还带着个小的。”
说完啧啧了两声,语气古怪。
吕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外面日子不好过,那你又为什么离开!”
柳如风翻了个白眼:
“我是异常,谁知道那章凝上位后会怎么样,还不如趁机赶紧出来。”顿了顿,他继续道:
“再说了,我可是一辈子要跟着老大的。倒是你,放着好好的特行员不当,非要跟着我们出来!”
他操纵着柳条随手拉断一根枯藤扔到一旁:“可别拿吕宴当幌子,有你这个特行员哥哥在,谁能发现了他。说吧,你有什么阴谋。”
“柳如风你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
吕冬不善言辞,被凭空扣上这么一口锅,立刻转身,手中短剑欲出。
“够了!”
织女不耐烦地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能开路就开路,不能开路就滚后边去。刚到大界山多久,你们两个就打算内讧?!
柳如风你没事少说话,这么叽叽喳喳的,是觉得我们一路走到这里太轻松,想招惹几个异兽过来添添热闹么!”
织女语气严厉,柳如风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多说。
吕冬冷哼了一声,懒得跟他计较,继续往前开路。
林月身上外伤虽已结痂,但脸色依旧青白。
杀死月瑰分身后的魂体一下子增长太多,让她有些难以适应,以至于精神力游丝在不停地逸散,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控制它们。
同时,时不时浮现的记忆碎片也带来了干扰。
见织女控制住了场面,林月便没再多说什么。
翻越这座山头后,前面竟然是一片空旷的平原,只有一小片榕树林屹立在草原中央。
“呼——”
柳如风松了口气,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不用清理那些破藤蔓了,可累死我——”
“小心!”
林月发出一道警示,触手缠住中间的松雪和吕宴腾空一跃,避开袭来的古铜色树枝。织女也瞬间反应过来,掌中异能飞射而出,同时击中袭来的数根树枝。
与此同时,吕冬挥动短剑脱手而出,犹如一道黑色流光飞旋,斩断袭来的众多树枝后又回到他手中。
林月扫了一眼地上断掉的树枝,这才发现不是这根本不是什么树枝,而是一些根,老榕树的根。
织女:“柳如风呢?!”
林月这才发现柳如风竟然不见了!她立刻向榕树林方向看去。
柳如风被数根卷住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在密密麻麻的树林中。
林月飞身而起,留下一道声音:“你们看好松雪他们,我去救人。”
榕树林从外面看起来不大,可当林月真正进入后,才发现这里面的空间竟比外面看起来宽广数倍。
树林内的地面开阔平坦,不见一颗杂草,就连泥土和沙子都分布得十分均匀,犹如被筛子筛过一般。
树林内气根密布,从高高的枝杈上垂直落下,精密笔直地好似尺子量过一般。
林月越走越心惊。
这个榕树林,竟然全是气根组成的,她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一个主干。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或许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林子,而是一棵巨大无比的榕树!
继续走了一会儿,林月依旧没有看到榕树主干的所在,并且这棵大榕树也没有丝毫异动或者能量起伏,与普通的榕树没有任何差别。
若非方才的偷袭,她真的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榕树林。
既然找不到这家伙的所在,林月便逼它主动出现!
八只触手尽数展现,上面还残存着零星伤口,但摧毁这些气根还是不成问题的。
触手出现的一霎那,林月明显感知到榕树林的气息波动了一瞬,她最后警告道:“只要把人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
这株榕树没有任何血食气息,显然不曾滥杀过。并且他们此行最重要的事是尽快赶往大河界,最好不要有太大动静,以免被俱乐部发现行踪。
然而,榕树林却没有任何回应。
林月不再犹豫,触手齐齐挥动,众多气根连同树枝都被立刻扫断。
威压显露,林月索性整个人都化为章鱼本态,小山一般的章鱼躯体瞬间冲破了部分树冠,增长数十米的触手再度挥动,榕树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破坏。
大榕树再也无法隐藏自身,成百上千的气根纷纷袭来,犹如一张巨网般想要将林月笼罩住。
蓝光如剑,转瞬将气根斩断。
几番交手后,气根所剩无几,榕树的真面目顿时呈现在林月眼前,她不由愣了一瞬。
这是个罕见的S级稳定型榕树异植,但很可惜的是,它即将老死。
时强时弱的气息波动从主干处传来,混杂的能量乱成一团。怪不得它等级分明很高,战斗力却如此不堪一击。
大约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这株老榕树才选择在生命即将走尽时奋力一搏,想要吞噬同为植物系的柳如风,为自己续命。
“老大……救我……”
含混不清的求救声从榕树的主干传来,柳如风的柳叶在树干若隐若现。
林月变回人形,手指刚触碰到树干想要将柳如风从中拽出来,却在用力的一瞬间停住了。
柳如风的精神力已经被榕树侵入了!
林月一惊,立刻大喊:“柳如风!能听到我说话么!”
……没有回应……
“柳如风!快醒过来!”
“柳如风!”
“柳如风!”
……
林月不死心,不停地喊着柳如风的名字。
十几分钟后,榕树内再次传出来微弱的声音:“老大……”
“守住识海!”
听到回应的一瞬间,林月立刻收束精神游丝钻入榕树主干内,精神力很快便找到了声音发出的位置。
柳如风显然不是大榕树的对手,精神力已经接近溃散,好在识海还未被完全侵入,只不过也已经陷入了昏迷。
“柳如风,打开识海!”
听到林月的声音,识海立刻无意识开启。
一瞬间,老榕树和林月的精神力同时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