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日黄昏时节,虫鸣声渐起,几声鸟叫过后,也向空远的天际飞去,梅若华放好剑,随着一众师哥师弟们向膳房里走去,她心道这桃花岛的生活好不自在,若让她此时就回去现代996的紧张生活里,倒真有些不舍。
她笑着蹦进厅门,这里的宅第房舍尽皆用竹干搭建而成,门窗精美别致,装点得颇具江南古韵,这座膳房正位于一棵葱郁苍苍的古松之下,在夕阳里显得好不宁静悠悠。
哑仆们掌起了灯,他们各个生得凶恶可怖,眼眸里却是别样的温顺,梅若华瞧着这种反差,有些出神了。
只听得陈玄风在那边喊道:“小师妹,吃饭啦,你在想什么?”
她回过脸来,仍是双眼放空呆呆的模样。
陈玄风不禁笑了起来,红了脸:“快来坐吧。”
大师哥曲灵风也调侃道:“莫不是练武已至化境,去拜会老神仙了?”
说完大家一齐笑着看向她。
陆乘风又说:“不过师姐这幅模样倒是少见的很,倒有点从画里走出来的样子。”
此时灯影交错,他们的面庞在这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焕发出青春年少特有的天真烂漫,不与俗事沾身,也似乎与往后的命运风马牛不相及。
梅若华不禁被这一派和乐融融的情景感动了。
只见她眼眸一动,微微笑了,羞郝的问道:“什么样子的画?”
“呃......年画吧。”陆乘风立即接了话茬,又向后一躲,躲进了曲灵风的后边。
其余两个奶娃娃见她脸上青白相交,已经是笑得前仰后翻。
“其实年画里的样子也好看...”陈玄风安慰着,被梅若华回头一瞪,又噤了声,嗫嚅道:“乘风实是该打...”
灵风挡住了撸起袖子就来抓人的女孩,道:“师妹再也不是小丫头片子,讲起美来了,我看年画里的大胖娃娃很是可爱嘛。”
梅若华佯装生气了,就要绕过饭桌去捉陆乘风,并叫道:“我看这小子才是胖娃娃!”
说着她心里倒真有点想rua一把他的肉脸蛋了。
顿时膳房里混着陆乘风的尖叫声,和陈玄风的笑声,还有另外两个小孩跟风的嚷嚷声,显得格外喧哗。
曲灵风见这样不成体统,想喝止这些个皮小子,终于才说:“师父来了!”
梅若华愣了一下,犹疑的瞥了他一眼,心想,师父可少有与他们一同进餐的,这家伙一定在诈她。
果不其然,门口处除了端菜进进出出的哑仆,别无其人。
但大家还是安静了下来,各回其座,古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师父要真的生气了,他们还是怕的。
梅若华孩子气的瓮声道:“以后别找我玩簸钱的游戏。”
话音刚落,黑影里立时探出一张稚气小脸来:“师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罢,日后你叫我比试过招我再也不跑了,我保证。”
女孩看着那张可爱的圆脸蛋,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一顿饭静静吃完,因她肠胃寒凉,饭后不宜饮茶,便先行回房了。
今天的月不亮,恰如一轮弯钩悬于天边,星子倒很多,梅若华昂着首望去,思绪万千。
夜晚暑气消散后,凉爽的海风吹拂着她的裙角,不禁有些冷了,但一股幸福的微妙之感却涌上心头。
梅若华因担心故意疏远陈玄风会引来种种猜测与误会,便在白日里待他与其他师兄弟一样,然而有时候这人实在太过热情,见她在心法上哪里没领悟到位的地方,定会热心教导,并时不时就跑来与她比试过招,这种少年人的笨拙热情劲儿让梅若华实在有些难以抵挡。
于是她每晚饭后便乖乖回屋,并称歇息了再不出来,有回陈玄风抱了桃子要进来坐,叫了好几声小师妹,苦苦坐着挨凉,竟是一时执拗再也不肯走,后来曲灵风过来说他这样守在女子闺阁门前是耍流氓,不君子的做法。如此才肯离去。
当然这也是日后陆乘风告诉她的,因为那时的自己跑去了南面的绿竹林里,躲起来一个人练剑,也是因为害怕陈玄风再跑过来纠缠的缘故。
若是整天没有自己呼吸的空间,倒也真是难受。
她一边想着,一路回了小屋。
约莫二更天时,梅若华打开窗向外瞧了瞧,四下无人,便摸了把剑往南边去了。
这林子一向萧索,即使是树木繁茂、果香四溢的夏季,也犹有几分颓败的味道,
梅若华这几个月来勤学苦练,不得要领处便厚着脸皮去求教师父,一整套碧波掌法学下来已堪堪能与陈玄风过上几十招了。
她认为游走江湖还是配以武器最为安全,于是便求师父教习落英神剑,黄药师应允了下来,但往常仍是曲灵风在教导。
她像往常般滑开身子,自这几月苦练以来,步法灵巧了不少,只见青光激荡,剑花点点,便似落英缤纷,四散开来,这剑法五虚一实,如竹林中大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剑鸣铮铮作响,少女身姿此时表现得曼妙无比,活脱脱如同山野精灵般美丽动人,又因是独处,这剑舞的是酣畅淋漓,毫无顾忌。
梅若华只觉自己又轻盈了不少,似飘在空中一般灵动异常。
此时箫声顿起,初听时古朴悠悠,再闻已大有叹惋之意,惆怅寂寥、感怀春秋不在话下。
她的身法也随之渐缓,似随乐而动,呼吸间已全然忘却了自我。
曲声陡然变奏,一声声激怀悲壮,如千军万马踏过,声势浩大,令人心潮暗涌,再难自持。
她本是极易义愤之心,如此之下再难抵挡这一**席卷而来的千丈音浪,而其中蕴含的上乘内功她一介现代人士自从未体会。
突然间黑暗里闪出一抹幻影,是上回在她屋子里吃饼喝茶的小兮,只见她一脸惊骇,尖叫着叫她停下,说再舞下去怕气息紊乱,冲撞五脏六腑,倒地而亡!
梅若华听此心下一凛,她从未修习任何内功心法,自然不懂如何调节,只好捂住耳朵踉跄着向外奔去,但听这箫声如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辨不清方向。
慌乱间没有办法,她只好叫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呀...”
竭力叫了两三声,再难撑住,便砰的一下两眼发黑,晕死过去。
时间似乎来到了很久之后,梅若华不知是梦还是自己已然死去,正神游太虚幻境,她只觉得身子疼得厉害,全身血肉撕扯着泄走元气,连呼吸都是极为困难。
她沉沉的倒在一人怀里,那人有草本的植物清香,真好闻,她费力睁开眼睛去看,却因是梦眼也不瞎了,那正是师父的模样,真好看...她想,似乎有些老了,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黄药师伸手抚去她的泪水,可滴答一下自己的眼泪也簌簌掉了下来。
她想起此地应是原著中的牛家村,自己的丧命之处,如果不出所料,黄蓉应就藏着某堵墙后。
梅若华心中悲痛,心中似有万千言语,无法吐露,她忍住喉头腥甜的一口血,道:“师父...徒儿...徒儿这一生犯了大错,又作了大恶,愧对师父...求师父原谅...”
“好。”黄药师点点头,催动内力去替她疗伤,却已是无力回天,他含着泪,有些失魂落魄,身体因悲伤而微微颤抖着:“师父...再将你收回为桃花岛的弟子。”
梅若华心中大喜,但那手已断,无力气再去拉那人的袖子,向他天真一笑着说:“谢谢师父!”
她脸色苍白,唇角布满了血水,因长期修习九阴白骨爪而周身沾满了邪气,此时更如同鬼魅,与当时颜若朝华的小女孩相去甚远。
梅若华拼尽最后的力气又说:“今生...师恩还不尽,来世...弟子定当...定当报偿。”
如此,却再没了声音,一动也不动了。
周围的一切如影幻形,待她再睁开眼时,却见黄药师满头华发,立于一座坟冢前,那上面刻着:爱徒梅超风之墓。
这里没放鲜花,只种植了两棵青松,周围打扫的很是干净,没有杂草。
他喝了一碗酒,喃喃道:“千错万错,终究是为师的错,如若能...”
他声音陡然一顿,又洒了一碗酒在墓前,继续道:“如若为师能早日让你与玄风成亲,又何至于此...”
黄药师呼出一口气,眼泪流了下来,继续痛饮了几碗,絮絮叨叨道:“你可知有位少年郎,真是年轻,为师叫他拜我为师竟还不肯,还想娶自己师父做妻子,哼...真是荒唐,你觉得呢?超风,是不是很荒唐?”
他有些忘我的对饮道,酒已洒了好几碗,梅若华想过去告诉他答案,但轻柔柔的只刮去了一阵风。
“想来你也觉得荒唐吧?”他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清风,自嘲道:“虽问了你这么多遍,可终究没回答过我,如今是托风给为师吗?”
“但我竟与他成了忘年之交...”他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继续道:“如今蒙古军南下之势已无可挡,我也活不长久啦...改日为师将玄风的尸骨移来与你一同合葬,这样等师父不能再来看你,你也有人作陪,不必孤孤单单,呵...为师怎么早前从未曾想到?让你又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喃喃自语了很久,两坛酒饮毕,才仰天长叹而去。
梅若华看着这道身影越走越远,大喊道:“师父!师父!”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师父在这。”
她惊叫着从梦中醒来,额上已布满了汗珠,但双眼仍是发直,她一把拉住黄药师,口中仍是说道:“师父,师父...”
对方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梅若华能感受到原宿主的那份执念就要催她继续讲下去,可就在见到周围围满了其余的四个人时,这份心声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黄药师见她无话,便道:“应是发了噩梦了,这几日且好好休息。”
她听此乖乖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正躺于师父房内,床上挂着青色帐帷,有好闻的草本清香,她看看天色已然是中午时分,梅若华不知自己昏去了多久,想到师父至此或许还没歇息过,便心里一阵内疚,她动了动,有些不安。
“我昏去几日了?”她仍有些糊涂。
陆乘风在背后做了个鬼脸,比划道:“三!”,跟着曲灵风打了打他头示意安静。
“三日,是为师疏忽大意了,没发觉到你。”黄药师垂眸看她,眼里尽是怜爱。
梅若华听此登时脸就红了,忙道:“不是,是弟子练功不精,才会受伤。”
黄药师没再多说,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留下话道:“超风适才醒来,不可多扰。”
没等过去三秒,大家伙便撒了欢的向她跑来。
就属陆乘风这个胖小子话最毒:“师姐我以为你就这样死了,害得我白哭了一场。”
陈玄风挤了他一下,忙道:“别听他胡说,这两天胡吃海喝别提多没心没肺了。”
“倒是二师哥挂心,日夜守在门口,茶不思...”武眠风心里直,便将话脱口而出。
陈玄风忙堵住他嘴,笑道:“没有的事,别听他乱说。”
梅若华笑了笑,道:“多谢师兄挂碍。”
这时曲灵风走上前来,他不似其他人欢腾的厉害,只沉稳一笑,似乎扫去了不少的阴霾,他开口说道:“师父这几日为了救你,奔走在药舍与此地之间,倒不曾合过眼。”
听此她心下愕然,又是感动又是担心,一时竟流下泪来。
谢谢各位的喜爱,本鸽子精感动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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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