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仆人将话带到,方画蓁心里讶然,真是没想到,顾长策还想着山如黛。
大丫鬟轻嗤了一声:“还真是天生的狐媚子,这下子也算是遂了她的意。”
方画蓁瞪了她一眼,但却没说什么。
山如黛确实美貌过人,顾长策想着她似乎也没有那么匪夷所思。
她令人叫来了山如黛,亲切的拉着她的手:“阿黛,你我本来就是表姐妹,如今只做一个婢女实在是委屈了你。”
山如黛低下了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越发谦卑:“夫人能收留我就已经是再造之恩了。”
方画蓁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山如黛而叹,还是为自己而叹。
她轻轻道:“将军要你过去服侍,此后你不必当一个婢女,我们照旧姐妹相称,也算是全了我们昔日之情。”
山如黛只如晴天霹雳一般,脸色煞白,她实在是害怕那个喜怒无常的顾长策。
她跪在方画蓁脚边,苦苦哀求道:“夫人,我只想在您身边伺候您,我不愿意的……我不愿意的……”
大丫鬟冷笑了一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愿不愿意了?”
山如黛只能继续哀诉:“将军他讨厌温少虞,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求您救我一命吧,夫人……”
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哭的梨花带雨,方画蓁也有些不忍。
可她在这方府之中能保全自己就已经是万幸,对于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她当初拉她一把已经是仁至义尽。
今日顾长策点名要她,哪怕山如黛真的命丧今晚,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自从长兄离世,方家和顾家的差距已经慢慢拉大。
好在顾长策虽然和他不亲近,但还是敬着她。
她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山如黛得罪顾长策。
看着瑟瑟发抖的山如黛,她只能和婉劝道:“你这样的容色,当个婢女才是真的辱没了你。如果你能握中将军的心,我们俩就还像在方府时一样姐妹相称不好吗?你知道,我不是个容不下人的。”
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
方画蓁带着诱哄的笑脸,顾长策的阴阳怪气的神情,都在眼前模糊。
刚穿越时候的女主角的美梦早已经破碎,山如黛早已经明白了这个时代的残酷。
人命如草芥。
她只能低下去,再低下去。
即使这样了,还是不能活。
死的念头一闪而过,与其这么被折辱,还真不如死了干净。
这个念头只闪过了一瞬。
千古艰难唯一死。
死亡带给她的未知并不比现在少。
未知即恐惧。
山如黛努力擦干眼泪,露出一个体面的笑容:“我知道了,夫人。”
眼前的是方画蓁,是顾夫人,但从来都不是她的表姐。
她孤身一个人在这乱世漂泊,根本就是没有浮木可以抓住的。
顾长策的卧室甚至可以说得上朴素,什么装饰也无,这和他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并不相同。
顾长策是鲜衣怒马,鲜花着锦的。也可能是,他平日里的空闲时间都留给了战争,怎么杀更多的人,饮更多的血。
山如黛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里的东西,她可不敢随便乱看,免得又被安上个什么间谍奸细的罪名,立马被拉出去处决。
至于顾长策,那日他和温少虞的对峙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可不敢没事盯着他。
顾长策冷冷道:“你原来也是这么服侍温少虞的吗?”
山如黛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顾长策着实难搞。她脑子里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装聋作哑,毕竟说多错多。
顾长策语气冷了几分:“怎么?舌头是个装饰?不想要了?”
山如黛相信他是做的出来的,惊慌的辩解:“我想要的…求你了…”除了求人,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顾长策轻笑了一声:“想要?”
山如黛听到了这话,心中也惊讶了一下。她跟了温少虞这么久,自然并不是什么无知少女。
这人话语中的轻浮,她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她抬头瞟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难不成,这小霸王还是真的想睡她?
这一眼更是看的顾长策心头火又热了几分。
夜夜思念的美人,就这么怯生生的看着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身下涌去。
他轻咳了一声:“一直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帮我宽衣。”
山如黛没动,不是她胆子大,是她实在没有搞明白顾长策的思维方式。
之前对她讨厌的要死,还要把她丢到洗衣院去。
现在又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睡她的样子。
她心里冷笑,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温少虞是,顾长策也是。
山如黛一直杵着不动,顾长策有些不耐烦。
他一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山如黛下意识的就要挣扎,但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完全不能和上阵带兵的顾长策相比。
顾长策轻易的把她压在怀里,手也闲着,去解那碍事的布料。
山如黛长睫微垂:“别,将军别撕坏了……”
顾长策松开她:“不想撕坏你自己来。”
山如黛咬了唇。
昙花一现可倾城,美人一顾可倾国。①
顾长策看着盛开的昙花,脸上露出狂热的神色。
山如黛羞恼的低下头。
她在顾长策这里,似乎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顾长策却不如她的意,执意的掰正她的脑袋,让她的神色都一览无余。轻轻抚弄着墨染的发丝,他开口:“什么都不会?温少虞没教你?”
山如黛:“将军如果讨厌我,又何必如此呢。”
顾长策去吻她的唇。
确实是讨厌,讨厌到想拆吃入腹。
这夜对于山如黛来说算得上难熬,温少虞待她还算温柔,没有叫她吃多少苦头。
顾长策却完全不一样,他像是头捕猎的老虎。
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听着她破碎的声音,心里是压抑不下的侵略**。
想要她更痛一点,叫声更大一点。
想要完全的占有。
狂风暴雨后几乎称得上是温情。他轻轻啄着她的眉眼,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手里把玩着她的长发,缠绕又放松。
山如黛却还是没有松快下来,哪怕有了肌肤之亲,毕竟温少虞就是最好的例子。今日甜言蜜语视若珍宝,下一刻就弃之敝履。
顾长策伸手要去摸她的脸,山如黛下意识的躲开。
顾长策脸色瞬间山雨欲来:“怕我?”
山如黛要被他这鹰隼一样凌厉的目光看的快哭了出来。
她忍不住往后缩,可惜这床就这么大,她再躲也躲不到哪里去。
今天她已经哭了好多次,声音难免喑哑:“你之前还说,要把我送到洗衣院去,我怎么能不怕你呢?”
顾长策疑惑的看她:“就让你去洗两天衣服,你就怕成这样?娇气你。”
山如黛愣了。洗衣院不是军妓营吗,居然只是个洗衣服的地方?
顾长策又要凑上来亲她,山如黛轻巧的躲过去。
她的害怕倒是少了一点,语气中带了些娇柔:“别来了,我受不住了……”
顾长策搂住她的腰,让她避无可避:“躲什么?我就亲亲你。”
山如黛的日子和之前在温少虞身边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顾长策对她的约束更严些,在温少虞那她最起码可以在整个府邸里随意走动,在顾府只能在顾长策的卧房活动。
刚开始,还不是这样,山如黛还没有这种阶下囚一般的待遇。
直到那次她和温少虞无意中遇到。
反正她是无意的,就是不知道温少虞是不是了。
她守着自己的本分,就并未和温少虞有过多言语,但顾长策还是知道了。
这顾府中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眼睛。
顾长策大发雷霆,把她直接贬斥为舞姬,那些所有的耳鬓厮磨都成了过往云烟的笑话。
再坏的她都经历过了,去当个舞姬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她总是跳不好舞,每次都被教习罚练。
练舞的时候,山如黛经常看到顾长策的人影,他就在哪里默默的站着,也不同任何人讲话。
山如黛自然也不敢上去和他搭话。
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方家乱了后,她一直不太有时间的概念,可能是很短,也可能是很久。
她的第一支舞终于练的有模有样了。
醉酒的顾长策把她抱进怀里,力气大的山如黛怀疑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
因为醉酒,这人没有往日那么冷硬。
顾长策有些委屈的喃喃:“你就不知道来找我吗?”
山如黛看向窗外,一阵风吹过,不知什么花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
有一片花瓣正好被风带到了她的掌心。
她伸手握住这片花瓣。
顾长策还在念叨着他的思念与她的无情。
花瓣边缘已经有了枯萎的迹象,不是风,也该凋零了。
山如黛惆怅的看了一眼外边的天,星星黯淡的很,一点也不明亮。
这夜过后,顾长策第二天醒来还是黑着脸,却又把她接离了舞姬的住所。
这一次山如黛没有自己的小院子,她的卧室就被安排在顾长策那里。
山如黛像是一个屡教不改的宠物,被气恼的主人关在了自己的笼子里。
侍女用羡慕的眼神看她,用讨好的语气和她说话。
“娘子真是好福气,夫人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今日新得的新鲜瓜果,这府里您永远是头一分。”
“山娘子这么貌美,难怪将军这么爱。”
爱?
这就是爱吗?
山如黛迷茫了,如果爱能让她好过一点儿,那就是爱吧。
①《昙花诵》 [宋] 梁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