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儿眼见她三两句话就将局势瞬间扭转过来,不禁心生挫败。明明一切都是她陈静好的错才对,她只不过是气不过,想要杀一杀陈静好的威风,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可赵氏完全不给她张嘴的机会,边打边哭天喊地起来。
“你个没心肝的东西,祸害了我们全家啊!可怜我的闯儿,被你害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如果他的腿有个好歹,我让你在家伺候他一辈子!”
陈闯,陈闯,又是陈闯!
只要跟他对上,赵氏眼里就再也看不到旁人,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也是她亲生的?!
想到陈闯让人作呕的伤口,陈云儿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陈闯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不过是因为他自己蠢!与我有什么关系?他但凡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当街就对着姚小姐表示心意。就是因为他没脑子,才会被姚员外当成登徒子给打出来!更是因为他没脑子,才会把我的话给当成真的!哈哈,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才貌无双,就连姚小姐都配得上吧?简直是……”
“你这个畜生!”不等她说完,赵氏就扑了上去,对着她拼命厮打起来。
陈云儿已经有些疯魔了,奋力出手反抗,与赵氏纠缠在一处。
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看着眼前的闹剧,陈静好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她默默回到房间,开始收拾本就不多的行李。
*
夜幕低垂时分,陈家总算恢复了平静。
陈静好早早就上床躺着了,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正在这时,一枚石子忽然破窗而入,打在床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静好吓了一跳。她直觉外面有人想引她出去,只是不知那人是敌是友。
有了今日陈云儿的事当做前车之鉴,陈静好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聆听着院子里动静,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
陈家的人都已经睡下,院子里却又响起石子落地的响声。陈静好忍不住探头去看,发现墙头之上果真趴了一个男人。
竟是姚若成身边的小厮,阿予!
见她终于望了过来,阿予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陈静好悄悄推门出去,阿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家公子在河边等姑娘。”
有阿予在身后护送,这一路上还算平安。等快到河边时,果然见姚公子正负手立于河畔。
只是二人如今身份尴尬,陈静好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姚若成的心情比陈静好还要复杂。
那天,他原本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去铺子里巡视了一番,岂知回来就听说与陈家的婚事黄了!
不仅如此,姚员外还替他定下了周县丞家的千金,就连下定的日子都依然选好了。
姚若成万万没想到,只是出去一趟而已,回来天都塌了。
可等他急赤白脸地去找姚员外理论,却得知陈家独子是如何当众羞辱姚若芊,陈家又是如何算计姚家产业之后,就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一种无力感袭上他的心头。唯一牵挂的,却是那个身处逆境又不断自救的少女。
也不知这一次,她还能否自保?
姚若成本想早些来陈家村看看,可奈何与周县丞千金的婚事催得急,很多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实在抽不出身。好不容易等婚事尘埃落定,他便迫不及待地遣了阿予去请陈静好出来。
可当两人真的面对面而立时,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陈静好深知往事不可追矣的道理,倒比姚若成要洒脱一些。
“其实,你不必特意再来找我……”
“不!我要来的。”姚若成打断她道。对上她那双依旧清澈明亮的眼眸,他又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终是我亏欠你的。”
来时他都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她。如论她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
却听陈静好到:“姚家从未上门提过亲,便算不得是亏欠。更何况,你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
听她这么说,姚若成眼神更加黯然。
“若不是那日我不在府中,也不会任由他们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与她,也许就还有可能。
“怎么能怪你呢。是陈家姐弟太过贪得无厌了,才会自寻死路。”
顿了顿,她又道:“说起来,我倒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才是。”
晚风吹拂过她的秀发,她依旧是那副柔弱的模样,可眼底却又闪着不容忽视的坚毅。
姚若成不由自主地开口:“什么?”
“其实,你我并非是偶然相遇。那天在河边,我等了你许久。等得整个身子都要被冷风给吹透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陈静好嘴角露出一抹略显凄凉的笑意。
姚若成也笑了,“我知道。”
“你知道?!”
“自从得知你就是那位要跟我相看的陈家姑娘后,我就知道了。”
陈静好又是惊讶又是好奇。
“那你还……”
可话说到一半,她忽又顿住了。
似乎现在,有些话已经不必再多做说明。
学会接纳,试着放下。始终以正念的状态面对生活,这是陈静好曾经写进那篇还未完成的毕业论文里的话。
也是现在她应当去践行的事情。
姚若成低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点点落寞。
“终究是姚家对不住你,若你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出来,我一定会尽力相帮的。”
陈静好:“什么都可以吗?”
姚若成点头:“什么都可以。”
他知她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她亦知他不过是想弥补心中遗憾,也不与他客套。
“我倒真有一事,想请公子帮忙。”
待听完陈静好的请求后,姚若成有些惊讶。
“就只是这样?”
陈静好点头,“到时,就有劳姚公子了。”
姚若成痛快应下,想了想,又补充道:“陈家日子难过,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且拿着。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来日有机会,你再还我就是。”
陈静好拒绝了。那块玉佩她就藏得够辛苦的了,实在不想再给自己徒增麻烦。
天色渐晚,也是时候该告别了。
陈静好最后再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姚公子,坦然道:“愿日后再遇见之时,姚公子已然实现抱负,振兴姚家。”
他既已答应要娶那位周小姐,便是将姚家大业放在了个人情感的前面。陈静好相信,以他的才能和心性,将来必成大器。
姚若成心底又涌起一丝错失知己的遗憾,他缓了缓,才回道:“那我便祝你早日脱困,重获新生。”
*
姚家下聘那天,整个平县都是热闹非凡。
听闻,姚家的聘礼抬了一箱又一箱,足足摆了有一条街那么长,引得不少村民前去围观,个个都看得惊叹不已。
没有人知道,那天早上,有只黄鹂鸟从姚府的窗子飞出,悄无声息地飞向了蓝天。
陈云儿几次想借着姚府下聘的事拿话刺陈静好,都被陈静好给不冷不热地顶了回来。
赵氏听了街上的盛况,在家中发了好大的脾气后,终于坐不住了,出门就往王媒婆家去。
可上次王媒婆被姚员外好个训斥,哪里敢再接陈家的活儿。赵氏一连去了三次都被关在了门外,只气得在王媒婆门前破口大骂。
王媒婆不敢接,旁人就更不敢沾惹了。一时间,陈家的女儿被冷落在一旁,再无人敢问津。
原本想将陈静好再次加入高门,这下是彻底没了指望。
赵氏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回去对着陈静好一阵挖苦讽刺。
“你不是说有把握能攀上权贵吗?怎得如今偌大个平县无一人敢要你?”
陈静好楚楚可怜道:“婶婶若是能像上次那般将刘公子或者张公子引到家中,我自然是有法子的。可眼下,我纵使有心有无处发挥啊。”
陈云儿生怕赵氏会突然朝自己发难,忙趁机踩上一脚,“你当初既然有能耐勾搭上姚公子,现在再把你那狐媚工夫用出来不就是!”
陈静好扫了她一眼,陈云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直觉要出事。可不等她阻拦,陈静好就开口了。
“论狐媚手段,我是万万比不上堂姐你的。那石桥村的孙屠户家的,不就对堂姐死心塌地、念念不忘吗?”
“你,你胡说些什么?!”陈云儿彻底慌了。
这些日子,她又偷偷跑去找了孙正几回,将那孙正迷得五迷三道,背着孙屠户又与她好到了一处。可不论陈云儿怎么明示暗示,孙正就是不肯答应迎她进门。
这事,她自认为做得十分隐晦,不成想,竟然又被陈静好给察觉了。
赵氏这次没再轻易放过这个孙屠户。在她的棍棒教育之下,陈云儿终于熬不住,如实交代了她与孙正之间的事。
赵氏一听陈云儿被人占了便宜,顿时火冒三丈,抄起菜刀就要往石桥村去了。
可那孙屠户一家显然不是吃素的,孙正他娘更是战斗力十足,一声声“破鞋”、“□□”将赵氏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氏不仅没有捞到好处,反而将陈云儿被屠户家儿子占便宜一事闹了个满城皆知。
赵氏头一回在撒泼一事上吃这么大个亏,回来呜呜大哭一场就病倒了。吓得陈云儿躲在房中好几天不敢与赵氏打照面。
可这么一闹,陈家女彻底声名狼藉,更无人敢上门来求娶了。
静好:继续搞事业~
姚公子:就要下线了吗,为何心里会有些不舍呢?
阿予:意难平啊!
黄鹂鸟:我自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