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早上六点。
巨大的蕨类植物遮天蔽日,温屿绕开那明显是陷阱的坑洞,看手上的地图找准方向往前去。
跟着沙棘他们混出城,中途离开。
他们去清怪,温屿带上自己借来的装备往另外一边去。
她要去做自己的委托——找变异植物。
相对于抓动物,植物的安全性要高一些。
这也是前不久温屿找工作途中听到的。
只不过出城不太方便,城关禁止不是雇佣兵团的人出城,要出城只有偷渡或者雇佣。
但普通人哪来的关系认识。
而刚好,温屿幸运的认识沙棘。
感谢沙棘!
城墙周围的十几公里全部被推平,为了防止有怪物隐藏在城墙边,墙内墙外的边缘区域都不会有普通民众生存。
最多会有像沙棘他们一样的来边缘扎营。
跟着沙棘走到森林边他们这才分开。
他们要求沼泽猎杀一种怪物,据说是内城有人开天价要求它的骨头。
现在中小型的雇佣团疯了一样的往沼泽跑。
据忍冬说,只要干上这么一单,基本上一个中型团的下半生可以衣食无忧了。
温屿很心动。
但也很惜命。
绕过那些地图上标记的高危地区,温屿突然想到那个神秘人。
温屿有一丢丢后悔。
早知道自己会出来,还不如答应看看是什么条件呢。
算了。
有缘无分,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温屿拉紧身上的保护衣,在仔细检查一遍。
接下来温屿要穿过一片蜂群的领地,要仔细再仔细才行。
走过一片湿浅的水草地,温屿就到了蜂群领地。
一片花海。
这里的女王蜂不容许其他植物,动物生存,只留下了一大片的,供它们生存的花海。
据沙棘说,这里的花一年四季都不会枯萎。
温屿思考了一下,觉得估计女王蜂是怕断粮,所以四个季节开花的植物全被薅来了。
然后就被告知它们是食肉的。
温屿:……
她不是很懂这些昆虫。
但不得不说,真的很美。
温屿拿出花粉剂往自己身上一喷,一转。
再将周围的花摘一些别在头顶的帽子上。
大功告成!
变异蛇从她衣领冒出个脑壳尖尖,然后缩了回去。
温屿顺利的穿过了花海。
温屿拿出地图比对一下,发现自己的位置有点偏离,但问题不大。
她这次的目标是一株长在落水浅滩的变异苔藓?
她不太确定,但上面的图片确确实实是这样的。
穿过一片树林,脚下的石头多了起来。
“到了。”
细细的水流从浅沟里流过,一片落石浅滩。
温屿从水流中踩过,着重翻找那些大石头下的阴暗角落。
蓝色的苔藓。
嗯,在这。
温屿拿到的资料还是很全,习性和生长环境都交代的很清楚,里面有一条写着能够清理**生物,让温屿不禁怀疑,不会是拿去造景了吧。
温屿拿出盒子抓上一块密封。
确定不会跑出去,温屿决定返回了!
顺利!
太好了,没有任何意外!
回程的时候,温屿兴高采烈的在路过花海时摘了一捧花。
远处的高墙隐约可见。
光轨在空中像一条条的光带,不少小点似的飞行器出现又消失。
一阵风吹来,各色的花瓣随之起舞,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黑影从花海中探出头来。
浓郁的蜜香在空气中散发出香味来。
蜜蜂嗡嗡作响,渐渐的越来越多。
温屿浑然不知的嗅了嗅。
“好香。”
手臂上的蛇从她的身后探出头,惊恐万分的吓出残影。
尾巴尖使劲拍打温屿的手臂。
温屿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上一次,上一次出城,差点被团灭,也是蛇提的醒。
温屿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花丢下,拔腿狂奔。
一股脑的冲进树林。
救命!
她想到了!
那该死的蜜蜂不吃蜂蜜,那就是有其他东西再吃啊!
天杀的共生关系!
5月9日,下午3点。
温屿在逃命,她已经很熟练了。
紧促的脚步声,她的喘息声,树叶滑动的声音。
背后,大地辗动,那怪物在地底对她紧追。
该死的花蜜!
这简直就是强信号,告诉它——我在这儿。
这种信号不亚于在开阔的平原上点一把火还要显眼。
下午4点。
温屿滚进一团浑水中,她快速拿出消除剂,往身上地上喷洒。
将多余的东西全部丢弃。
顺着树上枝丫,温屿爬上去。
强行平复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保佑!穿越之神保佑!
千万别是红热成像的家伙。
下午4点15分。
周围平静下来。
温屿暗暗在心中放心的叹口气。
正装备顺着树干滑下去时,一阵风突然吹起。
“温屿!——”
有人在叫她。
但温屿听不见了。
眼前,一阵似鼠非鼠的怪物从地底破土而出!
尖利的双层复齿,暗红的血肉,它遮天蔽地的一跃而起。
连同温屿一起的那棵大树,温屿陷入一片黑暗。
她感受到了温热的肌肉,尖锐的牙齿刺进了她的手臂。
她的手断了。
温屿清晰的感受到,掉落的断臂从她的身上滚不见了,温屿怀疑此时已经到了它的胃袋。
温屿翻滚几圈,突然不动了。
冰凉的触感突然出现,顺着她仅剩的手臂缠绕在她的脖颈上。
温屿怀疑这条蛇是想给她个痛快。
但她没有证据。
除非她真死了。
然后,她感觉到了一阵温热。
怪物的嘴巴被打开,沙棘站在外面,单手撑开了怪物的上颚。
看见温屿,她收回手,一把将她抱住。
“太好了……”
温屿抬起手,粘稠的液体低落下来,她恍然发觉。
她的手臂,重新长出新的来了。
她完好无损的,见到太阳。
下午4点30分。
温屿被紧急送医,感恩她傍上大佬——沙棘。
不至于连医生都看不起。
下午5点。
被确诊为过度运动,肌肉拉伤等。
接下来一个星期,她只能躺在床上。
阿普站在她床边嘲笑:“看你那小身板,在不准备爬几步下次是不是要去怪物胃袋里找骸骨。”
温屿躺平在床上,艰难的举起手臂摆了摆。
西拉德端着要换的药进来:“温屿还是很不错的,溜着那家伙一个多小时,不然等不到我们发现。”
阿普翻了个白眼,拿起药水往温屿腿上一到。
温屿:!
天杀的阿普,这比被咬断胳膊还痛!
密密麻麻的痒意混杂痛顺着骨髓一路往上,温屿眼泪刷的掉下来了。
张了张嘴:“好痛……阿普……”
西拉德帮着将药水推开,确保温屿的双手双腿全面覆盖。
“忍忍,药效在发作。好得快。”
温屿看着阿普将毛巾丢到她脸上吸收她的泪。
难过的问:“沙棘?”
闻言,阿普再次翻了个大白眼。
西拉德收拾完,将毛巾揭下来。
“善后去了,毕竟我们中途离开了原本路线。那些走狗肯定会疯咬不放。”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温屿。
“蛇。”
角落里的蛇立起来。
温屿转头看向它:“过来。”
蛇离开角落,顺着杆子爬上床,在温屿枕头旁盘成一圈。
房间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真可怕啊。
她的手长回来了。
5月10日,凌晨一点。
温屿靠着墙壁往外走。
她快饿死了。
温屿想着等会儿冰箱有什么她就吃什么。
然后,她听见了开门声。
沙棘提着打包好的饭菜回来,就看见病号摇摇晃晃扶着墙,满脸苍白无力。
温屿两眼放光:“饿……”
沙棘看向狂炫饭菜的温屿,猜到估计是西拉德和阿普早就离开了。
“抱歉,我回来晚了。”
温屿扒饭的筷子一停,惊讶的看着沙棘。
沙棘是真的很愧疚,她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温屿受伤,而这是本可以避免的事情。
要是当时的她多考虑温屿是个新人,哪怕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也并不是像团长那样很快翻盘复习的人,温屿只是一个普通人。
还是一个她捡回来的普通人,她本应该负责起来的。
温屿瞧着沙棘满脸的愧疚,震惊。
“沙棘,你骂我两句?”
沙棘被这一句搞得无语,她敲敲桌面:“快吃。”
凌晨三点,收拾完,温屿躺回她的病床。
很可惜,沙棘只在怪物肚子里捞回温屿和她的蛇。
她爬山涉水找的苔藓已经没了。
不过有个好消息,由于那只怪物是被温屿吸引出来的,上面发了安慰金。
后面几个月,温屿完全不担心她的生活费了。
难怪那么多人愿意做,工资真高。
凌晨三点。
温屿被一阵敲窗声惊醒。
那神秘人就披着黑袍站在窗外,像极了摄魂怪。
温屿:……
温屿滚下床,挪着慢吞吞打开窗。
“你知道你这样很像变态吗?”
神秘人摊手:“我还以会像摄魂怪一点。”
温屿靠着椅子:“所以,你准备怎么说服我?”
神秘人掏出终端手环,当着温屿的面向她转过去一大笔钱。
温屿:!
神秘人:“如何?”
温屿渐渐站直身子。
眯了眯眼:“先说好,像昨天那种我可不干。”
一次,两次,简直要她命。
神秘人:“成交。”
凌晨三点半。
温屿终于睡着。
5月11日。
等待半天的交接人终于出现。
温屿对比对方发过来的图片,在四周打量。
“我看看,公交站,公交站……”
好眼熟的公交站。
温屿看着眼前的公交站,看了看周围没人,在椅子下面找找。
熟悉的医疗补给盒。
“嗨!女士。”
温屿吓的一激灵。
转头就看见某个眼熟的家伙。
温屿:“……怎么是你?”
某个被枪击的倒霉鬼穿着长风衣,人模狗样的耸耸肩:“我应该才要‘哇哦’一声吧。”
温屿拿起补给盒丢过去:“名字,性别,年龄,老大,暗号。”
男人接住,说:“真直白,好吧。于数,男,秘密,东科,没有暗号。”
温屿将神秘人给她的东西转交,至于是什么,她没兴趣知道。
于数验货完成,拿出烟点上。
温屿嫌弃的退了好几步。
于数点烟的手一顿,收回了手,含着烟转而问:“什么时候出城一趟?”
温屿回答:“明天。”
5月12日。
温屿挥别沙棘,转而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出发。
她要验证一件事情。
重新到达花海,这里已经被野兽占领。
温屿脱去保护衣,将身上尽可能的衣物退去。
她站在花海中央,面前是那死去怪物的巢穴,洞穴的最深处,白色的女王怀抱自己的子嗣,冰冷的复瞳倒映着所有。
温屿丢下蛇。
她一脚伸出去,她深吸一口气。
万丈深渊于此时也不为过。
她说:“来吧。”
她跳了下去。
她感到自己的血肉分离,骨头碎裂,她的头颅就在这只女王的下面,她仰面看向那只有洞口大小的纯蓝天空,白云飘过,花瓣飞舞。
此时,一个怪物被吃了。
“当我的血肉重组时,当我的骨头生长时,当我的头颅被血管连接时,当我感到愉悦时。我知道,从此,我将在那漆黑地底长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