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原默默地挪远了几步,离邱岚大约挪出了快有一丈的距离,谨小慎微得像个与她不熟的朋友。
他对尹溶风拱手道:“谨遵殿下教诲。”
要不是他也想学骑马,这场合绝对能躲就躲。
邱岚本来烦桑原烦得要命,见尹溶风出手为自己主持公道,心里有点小高兴,冲他笑了笑。
看到她明媚的笑容,尹溶风心中暗自高兴,但眼下似乎也不便久留,便道:“听闻你们团晚上开了夜宵档口,正是这位方姑娘的手艺,大家都赞不绝口。今夜可惜了,我还有事要忙,只能改天再来品尝。”
“好啊!”邱岚想的是能得到睿王的支持,对夜宵档口有好处,立刻道,“什么时候您有空都成,小雨随时都能做给您吃。”
桑原一听也很感兴趣:“夜宵?这个想法不错,我们团要是也有就好了,每天晚上下练都饿。”
还是以前学校好,食堂晚上营业,外边小吃一条街能从街头吃到街尾,比起没得吃饿得难受,还是吃多了去加练更好。
但看着尹溶风冷淡的眼神扫过来,他当即闭了嘴,替邱小五出头是出于仗义,但人家不领情,自己也不能头铁得拿鸡蛋去撞石头。
影响自己的前途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这场小型碰撞到此为止,桑原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尹溶风不想邱岚别扭,便也没有多待,很快告辞。
邱岚原本好心情被桑原搅了,现在听说能去学骑马,立刻兴奋了起来。
松茂团有马厩,有一些技手有自己的马或者驴用以代步,自己手里现在还有四十两银子,买一匹普通马大约十两银子左右,负担得起,反正从京城到张大婶家也不算太远,不需要日行千里的好马。
嘿嘿,没想到自己平生养的第一个“宠物”是马,这在现世根本不可能——牧民家除外。
邱岚给自己的右小腿敷上膏药,躺在床上喜滋滋地想,不知道多久能学会骑马,她认识的有钱同学在马场学习,每一步都进展很缓慢,但那是为了小心,也为了学马术,自己只是学个普通骑马,而且古代也没那么多讲究,应当会很快吧。
第二天,尹溶风安排的马车准时停在了松茂团门口。
邱岚满怀期待,换了身浅灰色的短打衫子,早早等在那里,等车一来,立刻跳上去,到峭云团接了桑原,马车便继续往城郊跑去。
桑原晚上回家,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次也算是沾了邱小五的光,该提醒的事还是得提醒,不能眼看着他被人骗,于是沉默半路,忍不住又开口。
“小五,我知道我这话不中听,但我也是最后一次说。”他抱着双臂,面色凝重,声音却很轻,“也许殿下没那个意思,但是他毕竟是皇家人,心思比你复杂得多,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邱岚心情不错,也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便点了点头:“放心吧,反正我不是那什么……断袖,殿下应该也不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出卖自己,我只想好好跳水,在百戏团站稳脚跟,偶尔表演领个赏钱就足够生活了。”
“这倒也是。”桑原认可地点点头,“凭本事吃饭就够了,千万别想着攀附权贵,这样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好话说到上一句就挺好,说到这里,难免令人听着不爽。
即便这是“为你好”,也可存了先入为主、认为自己会这样做的想法,邱岚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有这一面呢?至少在自己面前不曾这么“爹味”过,好像穿越过来,情商也跌了一大截。
桑原自然知道自己说得不妥,但也言尽于此,不再多提。
拉车的马一路跑得很快,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便抵达了郊外的马场。
城郊山峦起伏,马场处在一片山坳中,地势高,但地形相对较缓,既可以在平地部分策马奔腾,也能去一旁山坡挑战难度。
邱岚两人下了车,看到青山中一片广阔的碧野,衬着蓝天白云,健壮的马儿们成群结队在草场上或悠闲地散步,或开心地奔跑,顿时心情也都开阔了许多。
果然人要接近大自然,见见天高地阔,便能放松心情,暂时忘掉一切忧愁。
“小五!”
邱岚循声望去,便见尹溶风带着顾南云和沈北雁,笑着向他们走来。
睿王殿下今天穿了一身银白色的劲装,窄袖束口,四尺宽的玉带箍出劲瘦的腰,显得肩宽腰窄腿长,头上没有戴冠,只扎了发髻,额头绑了一条二指宽、同样是银色的眉勒,眉勒中央镶嵌着一颗莹白色的珠子,这身打扮看起来朴素又贵气,鲜活地衬托出了一位亲王的身份与气质。
两名小侍卫则穿了一身黑白配,看着同样精神挺拔,意气风发。
邱岚桑原两人立刻拱手做礼:“见过殿下。”
“免礼。”尹溶风看到他俩站在一起,同样的市井打扮,一灰一黑,莫名看起来很相称似的,心里就隐隐有些不悦。
再看桑原那青皮加小辫的发型,更觉得碍眼。
还是岚儿好,简简单单的一个发髻,显得额头饱满,头型圆润,清秀雅致,怎么看都是个俏郎君,换上女子衣衫定然也是优雅大方的。
真正对自己自信的人,不会像桑原那样用标新立异来证明自己与众不同。
在心里屁股很歪地拉踩了一番后,他对两人淡淡一笑:“随我来吧。”
尹溶风带着邱岚和桑原进了马场,简单介绍了几句,便叫人牵过来了两匹马。
“桑技手,这是你的坐骑。”他指了指其中一匹土黄色、健壮的高头大马,又指向旁边牵马的壮实男子,“这位是驯马师,今日由他来教你。”
桑原往马腿之间一看,“嚯”了一声,这是一匹公马,难怪看起来很活泼。
“多谢殿下。”他立刻拱手道。
驯马师牵着马转头:“桑技手,请吧。”
邱岚猜测另一匹枣红马应该是让自己学习的,看起来很是稳重温驯,只是牵马的人穿着打扮不像是驯马师,只是一名小厮。
“这一匹……”她试探地问,“是给我准备的吗?”
尹溶风淡淡笑道:“自然。这匹马年长些,今年六岁,是一匹母马,更加听话,很适合用来教导初学者。”他接过小厮手里的缰绳,“今天由我来教你。”
邱岚一听,登时有些受宠若惊:“这、这不好吧?”
“你我已经兄弟相称,这里又没有别人,有什么不好的?”尹溶风莞尔,轻轻抚着马儿的鬃毛,“这匹马是我驯的,别看它听话,但它只听我的话,我也了解它的脾气,由我来教你再合适不过——来,胜春,跟小五打个招呼。”
马儿往邱岚方向看了看,鼻孔喷出粗气,像是在打招呼。
邱岚不禁笑道:“原来你叫胜春,名字真好听。”
“走吧。”尹溶风牵着胜春转头往马场中心走去。
邱岚愣了一愣,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毕竟再拒绝的话好像是有点不知好歹。
不远处,桑原见她居然由睿王来教,神色有些严厉,两人隔空对了一下眼神,邱岚迅速扭开头,心里别扭坏了。
真是莫名其妙!
尹溶风其实并没有超出“兄弟”界限的动作,他将马牵到一处空地,先教邱岚如何跟马儿沟通、和谐相处,然后便教她上马、正确的骑马姿势、握缰绳的办法,同时拉着缰绳牵马慢慢走,让她适应骑马的感觉。
“小五,之后有什么打算吗?”他边走便问,“想没想过如何推广水台子运动?”
邱岚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自己这件事,沉吟片刻,觉得没必要隐瞒什么,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水台子得慢慢来,毕竟那些动作从头学起不容易,我、我也是从小练的。”她顿了顿又道,“团里已经开始在建学习水台子动作需要的设备,等建好了请殿下过去看。”
尹溶风笑着点点头:“好啊。”他扭头看着她,“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如你称我名字如何?”
邱岚连连摇头:“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也罢,那便称呼别的吧。”尹溶风知道她不敢,也无心难为,便道,“我在道观中修行时,师父给我取了个道名,虽然道名只有师父及长辈才能叫,但我现在毕竟不是个道士,也就不用守这个规矩。这名字我挺喜欢,若是没人叫,觉得有些寂寞。”
“道名?叫什么?”这勾起了邱岚的好奇心。
尹溶风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害羞,接着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叫玄明。”
“所以我应该叫你玄明子吗?”邱岚所知道的道士好像都这么叫,或者叫某某道长。
尹溶风忍俊不禁:“那是道号的叫法,我这个是道名,你直接念这两个字就好。”
“哦哦。”邱岚有点不好意思,她没想过道号和道名还有区别,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玄明。”
平平无奇两个字从她口中跳出,穿过尹溶风的耳朵,落入他的胸口,撞得他心脏跟着颤了几颤,一种特别的、亲昵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屏住片刻呼吸,才慢慢调整回原本的状态。
“那殿下……”邱岚还是不习惯,她哪有那个胆子敢直呼睿王的名字,道名也不行,但是看对方略略有些不悦的眼神扫了过来,只能无奈地改口,“玄明——”想了想,又加了两个字,“师父。”
尹溶风简直无奈了:“玄明师父?”
“你教我骑马,我叫你一声师父不为过吧?”邱岚虽然心虚,但表现出一种理直气壮的气势。
她心里默默地想,讨个师徒关系来,抱紧大腿,我真机智。
邱岚:不遗余力抱大腿。
桑原:盯紧你。
尹溶风:这距离感要怎么才能打破?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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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春,月季的一个别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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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五二 到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