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不仅是元琅,连六娘都跟着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元琅却心头莫名一酸。
家中子女众多,父母整日忙碌,根本没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家里大孩子带小孩子,所能玩的游戏不过就是追鸡撵狗或玩泥巴看蚂蚁之类的,大人连好好拥抱自己孩子的机会都不曾有一个,更别提跟孩子玩什么亲子游戏了。
刚刚她无意中逗弄七娘一下,七娘初次体会到这种前后反差的刺激心情,自然觉得有趣,迫不及待还想再体验一下。
那一瞬间,像不像坐过山车的感觉?
元琅一个弯身,抄手将七娘抱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你喜欢玩刚刚那个啊?知道刚刚那个游戏叫什么名字吗?”
“叫什么啊?”
“叫‘猴子捞月’!知不知道什么叫‘猴子捞月’?”
“不知道!”
于是她便大概的把《猴子捞月》的故事讲了一讲,讲到最后说一串猴子串在一起,垂到井底去捞月亮的时候,她就倒提着七娘的脚腕,把七娘倒吊起来,并让她做出捞月亮的动作,逗得七娘咯咯咯笑个不停。
此时不仅是七娘,连四娘和六娘都听得入迷了。
“大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故事?”四娘问。
“是我昨晚正好做了个梦,梦里有位神仙教的。”她煞有介事道。
“啊?那他还教你什么了吗?”四娘满满的求知欲。
看着她那一脸求知若渴的样子,她心想,不如就由她来给她们扫盲好了。
正愣神间,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
侧耳一听,好像是什么人在呜呜的哭。六娘耳尖,道:“是五娘的声音!”
说完,她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她牵着小不点也跟着走了出去。
院子里,五娘牵着马儿,头发乱七八糟,一脸委屈,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五姐,你到底怎么了?别光顾着哭啊!”
六娘一连问了几句,五娘却只知道哭,被六娘越问越委屈,哭得越发厉害。
六娘几欲抓狂,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转头对妧娘说道:“大姐,不如你来一招刚才那个‘猴子捞月’吧!”
她本想现学现卖,但看看跟自己身量差不多高的五娘,觉得自己没把握能把五娘一下子提吊起来,还是不现丑了。
元琅以手扶额,哭笑不得。
五娘虽然也是小萝卜头,但怎么比得上七娘那三四岁的小身板?她自问也没那个信心一把将五娘倒提起来。
但六娘如此充满自信地看着自己,却又让她陡然生出一种义不容辞的荒谬感来。左右看了看,之前七娘玩骑马的小树枝正好扔在院子当中,她上前两步,捡了起来,走到马儿面前,兴师问罪道:
“马骑士,你的职责是要保护公主的。我问你,为何今日五公主回来哭哭啼啼,定是你护驾不力。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是谁欺负了五公主,我便饶恕你,否则,你就得吃点苦头了!”
她一行说着,手中的树枝虚晃一枪,做出了个吓唬的动作。
只不过,马儿根本不鸟她,甚至还很不客气地朝她打了个响鼻。
这又是什么操作?众女看不懂了,只觉得她这对牛弹琴的行为不可思议,但她把五娘当成公主的说辞却又令她们颇为动容。
见马儿毫不配合,元琅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将声音抬高了八度,手中的树枝一扬,厉声喝问道:“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说出是谁欺负的五公主,我就要抽你啦!”
因她这匪夷所思的动作,五娘早已停下哭泣,愣愣地看着她表演。听她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公主,五娘感到有些别扭,却又油然生出一股暖意。
见她作势要打马,这可是马家的宝贝,五娘生怕有什么闪失,只得赶紧拦住了她,抽抽嗒嗒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
五娘因要去河边洗衣服,她便一同将马儿牵出去啃食鲜草,顺便在河边给马儿清洗身体。
洗完衣服,正准备给马儿洗澡时,里正家的小孙子小柱子带着一帮小孩子到河边玩水。因这里正家里出了一个秀才,且在城中还高攀了一门亲事,在英田县十里八村都极是势大,芦水村许多人家都是租种的他们家的田地,包括马家也是。
也因此,小柱子虽然年纪尚幼,却已沾染了眼中无人的恶习,身边时常聚集着一帮半大孩子,跟着他耀武扬威。
今日正巧见到五娘一个女孩子,他促狭之心大起,便号召起了那一帮小喽罗,团团将她围住了。
由小柱子带头,一个个都把裤子脱了,叫嚣着让五娘看他们尿尿,吓得五娘赶紧闭了眼睛蹲下来。小柱子觉得格外刺激,竟当真就在五娘面前尿了起来,看到五娘被吓得哇哇大哭,小混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哈哈大笑后再扬长而去。
回忆起当时的屈辱与无助,五娘再次放声大哭。
四娘和六娘都是听得义愤填膺,六娘嚷嚷着说要去告诉爹娘,一转身旋风般朝篱笆院外冲了出去。
元琅伸手将五娘拉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五娘的后背,轻声安慰了一番。等后者情绪稳定了一点,她让四娘打水来,给五娘洗了把脸,又帮她把头发梳理了一番。
“我们家五公主胆子真小,是他们脱裤子给你看,你怕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怕是以后都遇不到了!”
妧娘死而复生后,多有惊人之语,即使见识了几回,五娘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娘说,偷看别人尿尿,眼睛会长针眼的!小柱子就是说,想看针眼是长的什么样子!”
“小柱子是吧?就是这个小王八蛋起哄带的头是吧?”元琅若有所思,“好,走,我们找他去!”
五娘顿时紧张起来,“找他干什么去?”
“哼,他就只脱裤子给五公主看,不公平!我也要看!”
她的出格言论再次震惊了众人,五娘瞪大了双眼,脸上又羞又急,“大姐!”
“唉哟,我们家五公主害羞了!”元琅笑嘻嘻的,就这么点破事儿,可不能给五娘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干嘛,就你看得,我不能看吗?”
“我没看!我哪有看到?!大姐,你怎么这样?”
“唉哟,真可惜,你干嘛不看?好,那我更要去看了,因为你没看到,所以我一定要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