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接过李潇分发下来的考卷。
这是上一次的周考卷,毫无意外李珩又是经班的第一名。
其次是李潇,李潇的底子不差,在李珩的影响下,也更加努力学习,平时有不会的,便黏在李珩的身旁 ,虚心求教,现在成绩也在步步上升。当然进步最大的还得数李大宝,已经有好几次稳定排在了经班的第六名......
李大宝接到自己的卷子,兴致冲冲地转向李珩,眉飞色舞地挥着自己手中的考卷,说:“俺出息了!”
他真是有点什么情绪就会全都写在脸上的那种人啊。
李珩对他就像照顾小弟弟一样,偶尔会夸赞性地吐出一句:“很棒。”
简简单单也不是过分夸张溢美之词,但这两个字对于李大宝来说那可就是意义非凡。这就好比是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老师夸了一句自己又进步了呢。
当然 ,总有人在你快乐的时候明晃晃地给你使绊子。
“我们班也就十一个人 。”使绊子的李潇,不带任何感情地以一种上下波动如直线的声线,冷静地讲述了这样一个客观事实,顺带还颇为惋惜地晃了晃自己那得了第二的卷子。
全班十一人,排名第六的李大宝黑着脸,一脸愠色地瞅着李潇 ,而后他似乎在一秒中的时间内就想通了 ,快乐地哼起了歌。
又在李潇怔怔的眼神中,说:“俺知道你这是在鞭策我,毕竟俺坐在你俩人才中间,”他放下手中的考卷,左手按着书案,右手拧着眉头,状似深思说:“理应一骑绝尘,笑傲江湖,撒野考场!”
李潇:......鞭策?想太多,怎么可能。
李珩:人都该有梦......这么想着,他的脸体贴地自动给李大宝一个无比坚定地表情。
李大宝会意,回以坚定炽热得能把人亮瞎眼的目光,“知道双龙戏珠么?”
他闭上眼睛,右掌覆于左手之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口,闭上双眼,神神叨叨:“如今,俺就是那颗明亮的珠子,你们两个就是俺的护卫,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俺更加闪亮!”
对于李大宝这番惊天动地的发言,李珩选择像一只鬼魂似的悄悄溜出片场,他埋头看着自己书案上的试卷。
他虽说是经班的第一名但是也会答得不够好的地方。李夫子批阅卷子很认真负责,上面会指出李珩的不足之处。
比如这次李夫子找出的李珩的漏处是,过于遵守朱熹理论来答问题,以至于破题虽是对的,但是后面的展开总有种束手束脚放不开的感觉 。
李珩再看反复看自己的文章,又将这次写的和前面写的几篇文作对比,果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自己的思维固化,果真学写八股文就会存在这样潜在的危险 。
写得好的是出神入化。而些写得不好的,很有可能邯郸学步,到时候反而作茧自缚,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这放在科举考试中显然是大忌。
李珩当局者迷,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好在夫子及时发现,指点迷津,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拨乱反正,以此为警戒,多学,多练,多请教,多修正。
这其实也证明,科举之路虽同高考一般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然而靠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打败千万人的。
这也许就是夫子存在的意义之一。
李珩更加钦佩夫子了。
正在批阅蒙班考卷的李夫子,丝毫不知自己的得意门生对自己愈发的爱戴,他利落地在卷子上无情地落下一句又一句直击错处的评语。
“喂喂喂,你们两个怎么都不理俺了,” 李大宝激情演出一场戏,无人问津一把泪,“本是同窗生,怎能让俺寂寞守空房。”
李潇执笔乱划:听不见,听不见。
李珩他是真的听不见 ,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李大宝也是累了 ,既然没人关注他,他也就懒得再耗费力气演给空气看。
李大宝凑到李珩那边看他在干嘛。
他说:“俺发现你的字写得愈发得整齐了。”
李珩终于理他了 ,视线脱离考卷,看着李大宝,点了点头,“用了苦功夫。”
他本身字写的就不差,又经过快一年的苦练,除此之外,每遇到写不好的字,他还会照着原帖,反复观摩,能做到好几天,只练那一个字。
如此下来,自然有进步。
不知为何,看着李珩这般全神贯注地学习,李大宝便很容易被带动,他看见自己的手 下意识地指着卷面上的一句话,然后听到自己的喉咙同时发出声音:“这个为什么这么答?”
李大宝:原来俺的灵魂他是个好学宝宝。
他指的是“道不可须臾离。”
李珩挨过去看,李潇听了也搬动凳子靠近李大宝的书案,虚心求教。
“道不可须臾离。”出自《中庸》“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李珩:“中庸之道,是处世哲学,是人在社会中处理个体与外界关系所要遵循的行事准则……既然是处世准则,这就要求君子做到片刻不能离道,即使是在没有人监督的地方,也要守住道,心怀敬畏戒惧……”
李大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做君子果真是累,还好俺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李潇,李珩盯着他看,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会意一笑。
“大宝哥,你的角度总是这般清奇。”
李大宝将二人推开,“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别打趣俺了,俺继续钻研。”
李珩没离开,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继而对二人说 :......
......
苍老浑浊的声音拥有者,他说:“你还在怪罪我对吗?”
幽幽的声音飘荡回响在屋内。
这是一间规格很小的屋子,不像其他的屋子坐北朝南,这间屋子的窗子是朝北开的。
因而这间屋子不受阳光的眷顾,它常年湿气重,墙角容易生青苔,一到回南天,本就阴湿的墙壁更是会往外渗出一排排的水滴。
这是一间卧房,准确的来说从某一个时间段开始直到现在,这里是一间卧房。虽然曾经很久以前,这儿因为阴湿的原因,一直只用来搁置物品。
而杜肆和是从十岁那年住进这间屋子的,当然不是杜华生强迫他的,而是他自己主动为之。
起初,他和杜傅羽睡在一个房间里,后来他渐渐地想要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哪怕它很小,很破,很潮湿。
杜肆和不再是七岁时那个拿着饼子傻兮兮地和哥哥分享的小孩了。
也许从七岁那那年后,那个笨笨的天真的杜肆和就已经死了 。
十岁的他只想靠自己走出这个家,他不会和哥哥争抢,他什么也不在意,他所拥有的,他所凭借的,他所仰仗的,他所坚信的……唯有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