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有话就说。打个直球就那么难吗?”
方士李一槿秉持着他一贯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愣是把这个话题抬高到了一个它不该有的高度上。
天哪,真是没天理了,最不长嘴的人居然反过头来劝我要打直球了。
就好像当初非得让我替他解开误会的人不是他似的。
挺无语的。
“就是很难啊……我又不知道綦北星对我什么态度,难道就这么冲上去跟他解释?我连他是什么态度都不知道,怎么能就这么把自己的观点全部说给他听呢?”
“拜托,退一万步讲,你俩闹掰了也是綦北星的功劳。能说得出遏制是保护,这人有够自以为是的——哦,还变态呢,差点儿忘了。”
我替歌手李一槿适时补上一句。
反正他俩这个事儿吧,我是没看出他还有哪儿需要改进来。
挺好一个大小伙子,又能吃苦耐劳又懂得坚持的,还满心都是自己的梦想,而且还才华横溢,为人内敛大气,即使把那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滤镜摘了,我也觉得他是个挺好的人。
反倒是这个时空的綦北星,很不招人待见。
说着什么满心音乐,又说什么被轻视、被忽视,还说什么被感动、想道歉,结果呢,都做出什么事儿来了?
口出狂言戳人伤疤的是他吧?
被删除以后顺着人家发的动态摸到人家楼下的是他吧?
阴魂不散追着人家说是要求原谅结果跟变态似的是他吧?
这不都是他的毛病吗,和歌手李一槿有啥关系?
“可人家说的也没什么错啊,确实是得先想办法红起来,你不才能继续做自己吗?”
“虽然我从理性上支持你的观点,但我从感性上不认同当时綦北星直截了当强迫建议的行为。”
“可人家不也想办法要找你亲口道歉了吗?”
……哦,偷窥人家**摸上门还能有这个解释逻辑呢?
那要是这货做出更过激的事儿来呢,你是不是还能说是由爱生恨爱而不得啊?
“我觉得完全可以啊。”
你觉得?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不,关键是,有啥用啊!
你这家伙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不会是綦北星派过来的卧底吧!
喂,不会你也是个隐藏的变态吧!
我翻了个白眼。
果然不能用古人的思维逻辑来解释现代的情感问题,太他妈奇怪了。
“就算不说得这么彻底,我们就说让你们重修旧好的事儿——除了打直球,你们还能想得出更合适的方法吗?”
方士李一槿补上一句。
“不能啊。”
我和歌手李一槿异口同声道。
“那不就得了吗,先别管是谁对谁错,你们先试着把这个事儿展开讲明白了,然后再讨论别的问题不行吗?这总比你们现在都别着劲儿强啊。”
切,那岂不是我们向现实屈服了?才不呢!
我对方士李一槿的建议嗤之以鼻。
嗤之以鼻的两分钟后,我推开洗手间的大门,雄赳赳,气昂昂,颇有重整河山的架势。
然后就看见硕大一只一身黑的綦北星似笑非笑地站在我面前。
妈呀,我以为蟑螂成精了呢。
——干什么啊,哪有到洗手间门口堵人的!
我和綦北星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站了几秒钟,谁也没动,一时间觉得画面很诡异,但又说不上是哪里诡异。
“你要上厕所?”
我率先打破沉默道。
“不啊,我就等等你。”
完了,更诡异了。
不是你好端端地上洗手间门口等我干什么啊!很暧昧的好不好!
但考虑到我的任务,吐槽的话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没事儿,再忍忍,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为了这个时空李一槿的人生幸福,加油,李一槿,你可以的!
我深吸一口气,换出一个标准营业微笑,说:
“那咱走吧,别站这儿聊了,多寒碜啊。”
一秒,两秒。
不是你这不动是几个意思啊?
咋的,网不好啊,掉线了?
见綦北星没有挪步的意思,我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一步,准备从他身前溜之大吉。
然而,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就在我向前这一步的瞬间,綦北星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其力量之大,竟然一时难以挣脱。
我一趔趄,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綦北星。
迎接我的,是一双明亮而深情的凤眼。
“你干什么?”
没有人能从綦北星的双眼中挣脱出来。那华美而优雅的一切都仿佛是个黑洞,具有吞噬一切、却也吸引一切的魅力和危险。
太近了,綦北星。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直到这一刻,我才忽然意识到,那天晚上,綦北星眼中倒映着的,并不全是星光。
被泪光摇乱的那个世界,就是片茫茫星空。
“所以,你同意我们继续合作了,对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方士李一槿又在紧要关头闭上了嘴,而歌手李一槿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现在,和这个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多年、背负着一身荣誉,同时却又固执、偏激、阴暗的超一线綦北星面对面、四目相对的,只有我一个人。
能决定故事走向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该同意吗?
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由于与綦北星的处境太过暧昧,我莫名地感觉自己双颊开始泛红。
我靠,好像更暧昧了。
我的脸热得厉害,但即使如此,我依旧记得方才与方士李一槿曾经谈论的一切。
不,一定要先把事情解决清楚了,再做出最后决定。
这是最明智的决定,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这个时空的綦北星和李一槿。
“现在,诚实地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对我说的一切,是不是因为随拍在,你才说的?”
綦北星似乎并不惊讶于我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问题,他只是说:
“不是。我发誓,都是我发自肺腑想同你说的。”
“我问的问题,你也没有回答。所以,你有把我当成过一个完整的、像你一样的人吗?”
歌手李一槿的声音冒出来,略有些颤抖。
“想听实话吗?”
“愿闻其详。”
“起初合作的时候没有。但,从你开始和我争论词曲问题开始,我就再没有忽视过你的存在。李一槿,我真的一直在把你当成一个和我自己一样的个体在交流。”
“既然尊重我,又为什么反复追上门来?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不想见你吗?”
“我承认我做得偏激。如果我一定要给当时的状态找出一个借口来的话,我只能说我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但现在,连我自己也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是啊,是为了表示态度,又为什么在事业上升后,再没有出现过呢?——不要说你是想通了或者成长了,我知道你,你肯定是出于别的理由。”
歌手李一槿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如果是他在的话,我想,他现在一定是比过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充满勇气。
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这勇气提供成长时遮风挡雨的屏障。
“我不想再打扰你了,因为我的上升是建立在无视你的态度的基础上的,所以用不着你告诉我,我也知道,你看不上这样的成功——但成功总是客观存在的,我知道你比我更想要这样的回报,你也比我更担得起这样的回报。可是,比起被你看不起,我好像更害怕让你矛盾。”
“那现在呢,现在不怕让我矛盾了?”
“因为现在,我们站在相同的位置上了,我现在再做这一切,不会被任何人挂上怜悯、扶持之类的名头——李一槿,我说的是‘合作’,你明白吗?”
“相同的位置?”
歌手李一槿的语气似乎有些嘲讽。
“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就是在相同的位置了吗,綦北星?我现在在镜头前做的一切,不还是要考虑到你的效果、你的未来吗?我们的距离,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电脑两头的那两个合作伙伴了。”
“我们的距离?李一槿,你觉得真正的问题是出在这距离上吗?”
綦北星的嘴角隐隐露出一抹苦笑。
“你太高估这段距离了。如果你一定要从社会地位和经济关系的角度出发来说问题的话,实事求是地说,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来就没有缩小过,可从前的你即使天天在网络上跟我吵架,也从不会觉得我们之间有多么大的距离——为什么,李一槿,是我变得多了,还是你变得太多了?”
歌手李一槿剧烈地呼吸着,却一时语塞。
是啊,他们的距离,从来都没有小过。
可是,蹲在路边吃煎饼果子的大学生李一槿,从来都没觉得坐在房中享用着空调和美餐的学生綦北星是优越于他的存在。
那时候的自信和坦荡呢,李一槿,不是才六年而已吗,都去哪里了?
被这一席话创到的不仅仅是歌手李一槿,还有正披着他外壳的我。
拜托,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社畜的。
我的生命也曾经有过梦想,也曾经有过幻想,也曾经有过莽撞,也曾经有过自傲自狂,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成了眼下这幅窝窝囊囊、得过且过、混混沌沌的社畜模样?
如果没有綦北星一时兴起的弹唱,李一槿,你这辈子,真的还会想得起年少时的那些疯狂和明媚吗?
我望着眼前的人儿,一时间,竟有些模糊了平行时空与现实之间的界限。
“我很感谢你今天能够把这一切诚恳地说出来,至少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关于过往的一切就算是全部解开了——但合作的事儿,李一槿,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等你考虑好了,我们再接着谈,好不好?”
綦北星诚恳地望着我的双眼,仿佛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綦北星已经松开了我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便预备离开。
“等等。”
歌手李一槿的反应这次异常地灵敏。
綦北星站住了脚,却并未回头。
“我答应了,这次是真的。”
綦北星略一顿,便微微仰起头,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轻轻抬起了左手,袖子垂在自己脸上,还略有些颤抖。
可是接下来,他便颤抖着声音,说出了令我最受震撼的一句话:
“现在在说这话的,是我的李一槿,还是那个在他身上的人?”
恭喜这位嘉宾,成为第一个认出二者不同的嘉宾(鼓掌
所以,接下来的李一槿又会怎么办呢?
嘿嘿,好奇的话就留个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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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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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你俩吵架把我的马甲扯掉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