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陈氏众人也不管什么官司了,一个个坐下开始狼吞虎咽。
这套席面每桌八个菜,一盘猪肉,一盘鸡肉算是硬菜,其余六个都是素菜,这在城里算是下等的席面了,但对乡下人来说算是说的过去的席面了。
看他们风卷残云,菜刚上桌就空了,延春担心抬棺的人吃不饱没力气,又使唤蹲在外面的小帮闲去包子铺买了16个肉包回来,给抬棺的人每人两个。
吃完饭后众人收拾收拾把棺材抬上凶肆准备的驴车,延春拉着阿满在延秋的陪同下扶灵回乡了。
回乡下葬等琐事不必多说,三日后办好丧事延春跟延秋带着阿满回城了。
回家收拾了一通后,延春让困了的阿满去屋里睡觉,她点了五十文钱出来,锁上大门路过丁大娘家时过去打了个招呼,麻烦她听到阿满哭声就给喊一嗓子说她去了外婆家了,很快回来。
然后去街前铺子里买了两包点心,又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提着去娘家,刚走到巷子口就碰到自己老娘一手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娃出门。
“娘~”
“嘘~”刘老太忙示意延春小点声,“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延春手上的东西更是催促她转身往回走,“我就想着你要上门,不好空手来,才出门把孩子给你送过去。”
延春无奈的对刘老太说,“娘,家里帮我忙前忙后的,这点子东西不值什么的。”
“就你穷大方!”刘老太翻了个白眼。
延春不理她,绕过去进了门,把鸡递给了院子里洗衣服的二嫂。
刘老太急忙跟在后面,“点心别给她!给我收到屋里。”
延春转身递给了刘老太,伸手抱过女儿阿月,又去牵着阿明的手。
本来在院子里面玩耍的阿武,香竹顿时跟闻着腥味的猫一样,扔下手里的石子,跟在刘老太身后“奶奶,奶奶”的叫唤。而二嫂家的香梅默默收拾好石子,不敢上前,只是扒在门边嗦着手指望着刘老太手里的点心。
刘老太赶了两下没赶走,看孙子纠缠的厉害,拆开点心拿了一块,掰成两半,其中一半给了阿武,香竹看到奶奶还要将剩下的一半再掰成两份忙喊道,“香梅她不吃,都给我!”
刘老太抬头看着扒在门框上的三孙女,“你吃不吃?”
香梅在香竹瞪大的眼神中,艰难的摇了摇头。
刘老太冷哼了一声,把手里剩下的一半都给了香竹,又冲香梅瞪眼睛,“别扒着门框,哪个好人家成日的扒门框!”
这时阿武早就两三口下去把点心都吞进嘴里,又跟他奶伸手要第二块。
被他奶打了下手心,“吃吃吃,吃个没完,拿点心当饭呢!”
眼看是拿不到第二块了,阿武转头去看妹妹,香竹看哥哥瞅她忙把剩下的一小口点心塞进了嘴里。
“哟~小妹过来了。”这时大嫂吴氏从东厢房出来,看到二弟妹手里拎着的鸡,眼角的笑多了几分真,“这一路奔波可是不容易,看着憔悴了许多。中午留下吃完饭再走吧。”
延春摇了摇头,“阿满还在家呢,就不留下吃饭了,这几天辛苦大嫂和二嫂帮忙带阿月阿明了。”
听了这话没抱过几下孩子的吴氏将功劳拦在自己身上,“嗐,一个两个都是看嘛,阿月阿明跟阿盛一样大,看起来方便着呢。”
实际上孩子醒着的时候吴氏都让郑氏来看,只有孩子睡了的时候,吴氏主动让三个孩子躺在一起,再使唤刘氏的大女儿香菊在旁边看着。
对这点刘老太心里门清,听这不要脸的话,她没说什么,只是从拆开的点心中又拿了一快出来,唤了正在晾衣服的香菊过来,“喏,你小姑带的点心,你看孩子辛苦了,拿着吃吧。”
香菊受宠若惊的接过点心,没有理会阿武和香竹的叫唤,掰了一半给自己亲妹妹香梅。
吴氏的脸色有些不好。
看了这一家子的斗心眼,延春有些烦躁,她冲老娘喊,“我带着孩子走了,阿满还在家呢。”
说着转身往外走。刘老太正忙着藏点心,嘴里回着让她等等。
等刘老太藏好点心出来已经没人影了。“这死妮子,真是个猴急的性子。”
转身喊二儿媳郑氏中午把鸡杀了炖上。
延春抱一会,牵着走一会,两刻钟后终于到家了。
阿满已经醒了,在院子里自己玩树叶,看到娘抱着弟弟妹妹回来,跑过来牵着妹妹的手,“娘,你把弟弟妹妹接回来了?”
“嗯,你醒了多久了,没找到娘害怕没?”延春摸了摸大儿子的额头,温度试着正常。
阿满摇了摇头,“隔壁丁大娘告诉我说你去外婆家了。”
这时阿满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饿了吧,你看着弟弟妹妹,娘这就去做饭。”延春转身进了厨房,才发现家里没什么菜了,幸好还有几个鸡蛋,她摸了四个炖成了鸡蛋羹。
阿满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她就拿了勺子让他自己挖着吃,两个小的还得她喂。
刚喂完,想着自己等会熬点粥对付一顿过去的时候,刘老太挎着篮子推门进来了。
“娘,你怎么又跟着过来了?”延春有些错愕,这老太太一会的功夫就跟过来了。
刘老太从篮子里取出一海碗鸡肉,“你这还没吃饭呢,你家里也没有粮食了,回来不得饿肚子。我让你二嫂把带过去的鸡炖了,盛了一半过来。你赶紧趁热吃吧。”
说着又递给延春一个烧饼,“这是我路过钱家烧饼铺特意买了你最爱吃的芝麻烧饼,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延春接过烧饼,默默的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补偿,这一世老天爷给了她一对非常疼爱她的父母。这也是她恢复记忆后能勇敢面对现状的底气。
她吃了一大半后,特意留了些好嚼的鸡胸肉给老太太,“娘,我吃不下了,你吃掉吧。”
“每次吃饭都剩那么两口,再塞一塞,看你瘦的,脸上的肉都没了。”老太太拿起勺子搯起肉来喂延春。
延春装作嫌弃的撇开脸,“娘,我说了我不吃了,你快点吃了吧,等会我要收拾下被褥,你帮我看下孩子。”
刘老太看女儿是真的不吃这才把肉送到自己嘴里。
用一边还好的牙嚼,念叨道,“你不急,我这几天住下帮衬下你,等晚点我让你三弟抗袋子米来。”
“您可别,您这自己带着口粮帮我带孩子,大嫂还不得生吃了我呀!”
延春嘴里说着话进屋把席子拿出来铺在廊下的地砖上,给一大两小换上软鞋,让阿满在席子上逗弟弟妹妹玩。
“哼,她敢!我活着一天她就甭想着能欺负你,再憋屈她也得给我忍着。”刘老太恶狠狠的嚼着肉说。
延春失笑的摇了摇头,“要不人家说有娘疼的孩子是个宝呢。”
“我是娘的宝。”阿满抬头蹦了这么一句话出来,逗的延春跟刘老太笑了起来,“这个小人精!”
趁着下午好阳光,延春把陈大郎生前用过的被褥拆了洗洗晒了起来。
晚点又去晚市去割了两斤猪肉,买了一打鸡蛋和几捆蔬菜回来。
把猪油练出来,猪油渣沾了点糖,塞到早就闻着香味围在锅台前边的三小只嘴里。
等她做完饭摆好桌,提着一布袋米的延秋也上门了。
“你倒是腿长,正好赶饭点。”
“阿妹你厨艺见长啊,老远就闻到香味了,还想着谁家做饭这么香呢!”延秋把东西放下,坐下接过延春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你这又是去哪里耍的忘记吃饭了?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刘老太边往小儿子碗里添饭边数落。
扒了两碗米饭后,延秋吃饭的速度才慢了下来,“给一个大官人去城外鹤鸣观跑腿呢。”
“你说说你,当初送你去学木匠你不肯,现在倒好,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业,给你说个对头的媳妇都不好说。”刘老太想到这就生气,啪的给了延秋肩膀一个大巴掌。
“娘!”延秋皱眉。
看到延秋脸色不好,担心俩人再吵起来,延春忙转移话题,“三哥,回家碰到大哥大嫂了吗?”
延秋点了点头,“在院子里碰到二嫂了,没见着大嫂,我跟二嫂说了下,过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大哥,也打了声招呼。”
延春点了点头,她吃好了忙接过喂两个小的吃饭的活,让老娘好好吃。
阿满一个人憋在家里玩闷坏了,见了小舅舅就缠着让小舅舅陪他玩耍。
延秋吃饱了正好消食就拐带着阿满出门玩了一阵,天黑透后给送了回来。
“小妹,那我回去了,有什么事就去桥市街旁边的茶楼递话给我。”
“嗯,知道了,这个灯笼你提着,路上小心。”延春递给了延秋一把白灯笼。
家里办丧事最不缺白灯笼。
目送延秋出了巷子,延春才关上大门,上了门栓。
西次间,老娘正哄着三个孩子睡觉。
她回了东次间,取了钱匣子出来,清点下还有多少家私。
数来数去,匣子里共还有14贯钱整钱,286个铜板,就是7两多一点。
听着是不少的,这在乡下节省着点够用一整年了,可在城里就用不了三五个月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要钱,幸好当初买的这个房子是带水井的,至少吃水是不用雇人挑了。
今天下午洗床单被褥的时候一遍一遍捶打搓洗也把她的手磨出泡来,以前的她都是把衣服直接送到后街专门浆洗的马婆子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