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民窑管事和冯蕴和把所有材料都准备好就等刘木木时,他终于想到了。
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穿越前他都还在烦恼英语四级的事,因为自己总记不住那些必考词汇,做题全靠蒙。而现在,那些单词倒是没问题了,不过这玩意儿现在没用,他脑子里各种看过的短视频和一些小知识也特别清晰,就好像是上一秒刚看过。
果然穿越者或多或少会有点金手指,不过相比于记性好他现在更希望直接拥有钞能力,他都不敢相信拥有钞能力的自己会是多么快乐的小男孩。
刘木木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从美好幻想中清醒过来面对残酷的现实,起身走向等待他的众人。
“开始吧!”他可得努力啊,朝着那个方向。
以防后期的损耗过大导致成品太少连一页纸都印不了,刘木木从一开始就让人做了预计成品五倍的生坯。
不过在素烧这一阶段并没有多大损耗,每一批次也就一成左右的生坯出现问题,本来刘木木还挺高兴,按照这个损耗率最后的成品绝对够够的。
但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在刻字这一步,素烧坯五个里面能成功一个都算幸运的,吓得刘木木赶紧叫停,让他们先把其他生坯处理完,做好的素烧坯且放着不管。
然后转头就让屹华书局的管事冯蕴和去联系那些专业刻章的人来雕刻。
但即便永安城是方圆千里内最大最繁华的城池,这里也没有这种人,毕竟这里是古代,能用得了印章的人少之又少,何况永安城还是个算得上偏远的城池。
刘木木听着冯蕴和的解释脑袋都大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冯蕴和,问道:
“你家大人用的公印和私印是哪来的?”
冯蕴和闻言语塞,这他上哪儿晓得,只得说:“这……我并不知晓,且让我回去请示大人。”
刘木木皱眉,这一去一回的,得多少时间呐,但也无法,抬手就让冯蕴和快去快回。
转回身看向停滞的“工程”,深呼吸几次,调整好心态,还是让他们先继续雕刻,不过得再多做几批生坯,照这么下去,估计不管再来多少也还是不够他们嚯嚯。
等到天都黑透了,不年不节的日子,太阳一落山街上就没什么人影,黑沉的夜色中民窑灯火通明格外显眼。
仿佛从围墙就是一道结界,围墙外一片沉寂,墙内却是各种热火朝天。
刘木木这段时间一直缩在房间里调整松脂、蜡和纸灰的比例,不过这时候没有做好的活字可用,只能先拿一些瓷片代替。
多次重复调整比例、加热、固定好瓷片后冷却、测试稳固程度、再次加热清理瓷片、记录等一系列操作,始终没有得到一个比较合适的结果。而且还得考虑到瓷片和活字的工艺不一样,适合瓷片不一定适合活字。
刘木木又一次失败后扶着桌子叹气,这玩意儿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公子!公子!冯管事回来了!”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刘木木的愁绪。
暂且搁置眼前的事,转身离开这一片狼藉的屋子,刘木木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管事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刘木木走到屋外,看着仍旧孤身一人的冯蕴和,额头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咬着牙暗骂:这贼老天,真是怕啥来啥,一事不顺就事事不顺。
他抬腿走到冯蕴和面前,尽量平心静气地说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呢?”
“刘公子,大人说……”冯蕴和提到这突然就卡壳了,感觉说出来眼前这人指定会生气,虽然他是大人的人,但是大人说了这两天刘木木可以随意使唤他,要是因此得罪了刘木木,那他这两天的日子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刘木木非常不解,那位大人能有什么意见,这么大的民窑都出重金由得他尽情指挥了,找个刻章的人来刻活字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见冯蕴和支支吾吾一直说不清楚,刘木木直接皱眉冷声问:“搞快点,大人说什么了?别浪费我时间!”
冯蕴和犹豫要不要说时也想明白了,不过两天而已,他可是要在大人手下干一辈子,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索性直接点明:“大人说‘无可奉告’。”
“???”刘木木一整个黑人问号脸,这是几个意思?这活字印刷做出来获益最大的是谁啊?!
刘木木气笑了:“哈,真不错,很棒,非常好!”感觉自己就像剃头担子一头热的煞笔,转身想走,就看见立在大门口处佩剑的、高壮魁梧的侍卫们,然后又沉默地转过来回到向刚刚一片狼藉的屋子里面
背靠着门,刘木木摸着胸膛长长出了一口气,额滴个亲娘诶,差点把这些人忘了,还好没说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话。
平复调整好心情,刘木木还是从房间出来查看刻字的情况,没想到居然还有个惊喜等着他。
一个小年轻坐在椅子上一手持刻刀一手固定素烧坯,油灯忽闪忽闪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而他的一旁放着许多完美雕刻好的活字。
借着油灯柔和的光,刘木木清晰得看见了他雕刻动作的干脆利落,不消半刻就做刻好了一个,手法熟练得看着好像是几年老手。
嘿?奇怪,下午咋没发现这么个人才呢?刘木木半是疑惑半是惊喜地走过去。
走近了才注意到这人才居然就是刚来时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小年轻,
“你……”他轻声开口。
声音在小年轻方学真的耳边响起,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手上一抖,刻刀着力点一偏就把他的手划出一道小口子。
“嘶……”突然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刘木木看见眼前这情况瞬间慌神了,这人才的手可不能受伤啊!
这时代也没啥双氧水,只能连忙叫管家拿来烈酒给方学真简单清理包扎一下,又拿起那把刻刀仔细观察观察,好在由于经常使用,刻刀很干净并没有什么锈迹。
刘木木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桌子在旁边坐下,抬头正想说什么就对上了方学真怔愣的表情。
“……怎么了?”
方学真表情松动,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盯着刘木木看的行为不太好,马上低下头遮掩自己的表情:“没……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吗?刘木木眯起眼睛,这小子不对劲。
不过刘木木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开始询问方学真的情况,比如说家里是干啥的,以前是不是干过雕刻相关的事情。
就是问了半天也没问到有用的信息,这小子只是纯粹有这方面的天赋,刘木木暗恼,还以为他家里就是干这个的,就可以把他家里人拉来帮忙,结果没能如愿。
刘木木遗憾地起身,拍拍方学真的肩:“好好干,以后这条路你一定能走得很远。”好的篆刻师可没多少呢,不过这几天还是先把活字刻了吧。
“?哦……”方学真有些疑惑,但还是愣愣地应了一下,然后就一直看着刘木木越来越远的背影不再说话,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再次拿起刻刀,受伤的左手又按住之前未完成的素烧坯,视线却没有落到该落的地方,而是偏移到了裹着纱布的食指上。
方学真的大拇指忍不住摩拭着,力道用得重了些许,伤口传来的刺痛终于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专注到刻字上。
——
两天过去,几十人加班加点地赶制,终于在第三天正午把刘木木需要的活字做好了。
刘木木拿着找木匠做好的字盘,按照早就选好的稿件把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内,然后就在排好的版上刷上水,接着仔仔细细、均匀地将墨汁刷上去。
在抄起一旁的宣纸之前,刘木木还谨慎地走到窗边,抬手关上窗将外面呼啸的风挡在屋外。
这才走回桌前,把宣纸铺在排好的版上,不过刘木木总感觉自己铺得不够正,但这时候以及不能移动宣纸了,遂用蜡在刷子上抹了抹,然后在纸上快速拖擦,直到每个字都显现出来。
刘木木弯下腰,几乎要把脸怼到纸上,十分严谨地检查字是否都清晰。
没发现有什么的错漏,刘木木才拎起宣纸前面的两角轻轻往后掀,待宣纸全部都掀起来后,刘木木的手仍然停留在空中等着墨汁干透。
约么几分钟之后,刘木木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开始发酸才将宣纸轻柔地放下来。
宣纸果然是铺得有点歪,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什么,下次让专业的人来搞就行,刘木木认真欣赏着成果,十分满意。
字体清晰,排版整齐,每个字的着色程度也都差不多,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接下来就是……刘木木的视线挪到旁边排好的版上面去。
——
“大人,那位刘公子请你去屹华书局,说是活字印刷已经做好了。”冯蕴和冲着帘幕后面正在品茶的男子说道。
男子动作一顿,端着茶杯的手往旁边一移将紧闭的窗户推开一条缝,抬眼瞧了瞧外面的天色。
西下的太阳正好对着这条窗缝,微微刺眼的阳光让男子略一皱眉,放下茶杯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身旁存在感极低的人连忙快步上前将窗户合拢。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的时候男子的眉头才松开,手指点了点桌面,兴趣缺缺地说:“还真让他做出来了。无趣……”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接话,男子顿时更觉乏味,复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看起手边的话本。
冯蕴和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该走了,但大人没开口,一时只能愣在原地。
许久之后才听见男子的声音:“赏他一点银两就打发他走吧。”
“这……应该是多少银两呢?恕小的无能,拿不定主意,还请大人明示。”冯蕴和心里苦,大人性格阴晴不定,他自己做主的话给多给少未来指不定都会被罚,哪敢自己做决定啊。
“哈哈……”男子好像是看到话本上什么好笑的情节,不禁笑出了声,心情颇好地思考了一下,“那就……一千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