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璧采没有按照所有人预想的那样远行去南方,而是朝着京城西北方向一路前进。等出了城外面的人烟越来越稀少,有时候走上几柱香的时间远远的才能看到一两个飘着炊烟的村庄,可越是这样刘璧采就越高兴,她早就厌烦了人际往来的虚以委蛇,独自生活就完全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
热烈的太阳高高挂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地面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在毫无遮蔽的大路上即便是刘璧采准备了草帽也再难忍受烈日了,更别提身负重任的初五。初五对于刘璧采而言不只是买来的牲口,更是她未来在山里可能唯一的伙伴,她不想像其他人那样拿鞭子逼着它继续前进。
等到了午时刘璧采就让初五停下休息,初五累的不行,把车子拉倒树荫底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刘璧采摘下头上的草帽,额前的碎发因为汗珠黏在额头,这会子被风一吹她才感觉头脑一清,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荒郊野外不太好隐藏,姚焕为了不被发现因此骑着马一路跟在远处,见刘璧采停下休息他也当机立断骑到树林里隐蔽起来,准备一边补给一边继续监视她。
姚焕刚从马背上下来,就望见树底下刘璧采好像在往树林里看,然后不知跟那头怪异的骡子说了些什么,竟然牵着骡子就要往树林走。他赶紧趴到草丛里,忽然感觉有一阵风从他左边袭来,姚焕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一倒,只见一柄锋利的剑闪着寒光擦着他的脸颊而过,耳边被风吹起的发丝立马被刀刃割断,飘在半空中。可想而知如果姚焕刚才再慢一点现在已经一击毙命了。
姚焕刚一站定就见一个蒙面人手腕一转执剑继续朝他杀来,凌厉的招数势要将他置于死地。姚焕明白来人的目的就是要杀他,于是当即拔出剑与之缠斗起来,一时间小树林刀光剑影,“铿锵”的刀刃碰撞声在树林响起,他们所到之处的草和树枝都被削平。他在打斗间发现蒙面人的功夫不似野路子,倒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杀他,难道是刘璧采的同伙?
另一边刘璧采原本打算径直进入树林找水,可是初五非要跟过来却又拉着车不方便抄小路,她只得带着初五往边上大路绕进林子。
“哎,这地方也真够麻烦的,好像只有林子里有湖,要不我一个人过去打水,你在这等着也行。”刘璧采牵着初五找路有些累,可初五用牙扯了下她的衣服表示不满,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绕路下去。
在刘璧采说话的时间姚焕与蒙面人交锋数次,但蒙面人不但没有退后反而步步紧逼,姚焕见两人功夫不相上下,继续缠斗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他果断用剑直取蒙面人面门,而后双脚一踢大石改变方向,虚晃一枪后趁着他反应的一瞬间跳入树林,往树林深处飞快逃走。见树林中间有一个不小的湖泊,他纵身跃入水中,平静的湖水激起涟漪,但又逐渐恢复平静,除了枝头摇晃的树叶谁也不知道镜子般的湖里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蒙面人见中计懊恼地一甩剑便拔腿往树林追去,越往树林走越安静,他环顾四周,隐约发现树林的湖边传来了声音,于是他悄悄走近,手中的剑已举起。
“可算找到大路到这儿了,要不然你得把我衣服都扯坏了,我拢共就这么几件衣服你扯坏了我还穿啥。”刘璧采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着低头狂饮的初五好气又好笑道,初五干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此时根本没空跟她斗。
蒙面人趴在树边看了一会确认只有一人一骡在湖边,他便继续沿着湖外围树林寻找,他敢肯定这么短时间姚焕绝对逃不出树林。
湖底的姚焕却是要憋不住了,他一直没听见外头有动静,隐约之间水面有一张骡脸,便大着胆子浮出水面。刘璧采正要弯腰捧水洗脸,只见水里浮出乌黑浓密的头发,她以为遇到了浮尸吓得正要大叫,姚焕眼疾手快一个飞身将她仆倒在地。
“我被人追杀,帮我离开这里,否则你也别想活着出去!”姚焕在她耳边低声威胁,一只手还掐在刘璧采纤细的脖颈上。
刘璧采感受到他手掌的力气,吞了吞口水点点头。她此时也警觉起来,感觉湖边的树丛里确实有些异样,便抱着水壶掩饰姚焕靠近初五,姚焕一个闪身就跳进了骡车里,初五不安地动了动。
“哎呀,你这骡子怎么回事,我说你几句还有脾气了,现在好了吧,我身上都被泼湿了。”刘璧采见树丛里有一点反光闪过,她急中生智间赶忙对正好喝完水的初五训斥道。
蒙面人此时已经走到湖的对面,见那个被姚焕跟踪的姑娘叉腰训斥一头骡子,他不屑地笑了笑改变了搜查的方向。
刘璧采爬上车一边指挥初五离开,一边还大声说道:“反正你这会是喝了个够,等会路上可不许再停下喝水了,要不然咱们今晚就等着露宿野外吧。”
一直到初五离开那片树林二里地刘璧采才舒了口气,她牵着绳的手里全是汗,刚才她以为自己真要交代在那个小树林了,心里十分不甘心,自己两世为人总不能一天快活日子都不能过吧。
“别停!”姚焕拿剑抵在她的背后,他知道此人必定不简单,如果再在树林找不到他怕是会追出来,只要刘璧采表现得越正常那他就会越容易忽略她。
同时他坐在狭小的车厢里沉思,看着刘璧采赶车的瘦弱背影,他心里推翻了之前认为蒙面人是她同伙的想法。可如果他们不是一伙,那为什么蒙面人要在他监视她的路上杀他,还是说蒙面人也认为藏宝图在她身上,想杀了自己将藏宝图据为己有?可刘璧采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若是她身上带着藏宝图不该如此放松才对。
刘璧采总共就见过姚焕三回,结果每一次见面姚焕都比上一次更可怕,她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虽然很想把他这个安全隐患甩开,但见他不发话便又硬生生让初五走了一个时辰。
等到了一处城镇不远处姚焕出声叫停,他方才一路注意外面的情况,发现蒙面人没有再追上来,路上也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他这才彻底放心。刘璧采一路提心吊胆心里不停催促后面这尊大佛赶紧走,又要安慰觉得太重而闹脾气的初五,一听他发话便赶紧让初五停下,一人一骡看上去比上午赶了两个时辰都累。
等姚焕下车,刘璧采看到她的被子被姚焕弄湿了有些欲哭无泪,姚焕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被子上一大片濡湿心中第一次对她生出了抱歉的情绪。
“咳,这个抱歉,当时没想那么多。”姚焕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这样吧,我给你......”
姚焕原本是想给刘璧采一些银钱赔礼并报答救命之恩,这样就可以不再欠她人情,可是搜遍了全身都只找到几两碎银,他这才想起他的包袱行李全部都在马背上。
刘璧采哪里赶收这尊阎罗的钱,她只想赶紧将他远远地甩开,免得自己被伤及无辜,便摆手如拨浪鼓样道:“不用不用,姚大人也是为民办事才会遭小人算计,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再说您这回去的路上还要用钱,这些钱您就留着吧,这一遭就当是我当初不懂事在京城议论您的赔罪,往后大家扯平了就是。”
姚焕觉得她的话似乎有些阴阳怪气之感,但是找不到证据,尤其见她目光清澈并不闪躲,像是非常诚恳的样子,便也只好讪讪地将碎银放回去。他抱拳道:“多谢姑娘今日救命之恩,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来日若有帮得上的姚某一定挺身而出。”
这还挺正经的,刘璧采心中腹诽道,但脸上依旧一脸诚恳地同姚焕道别。
姚焕见刘璧采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并且迫不及待爬上骡车要离开时,他忽然开口问道:“刘姑娘难道不恨我吗,毕竟是我亲手抄的刘家,若非如此刘姑娘也不用一人辛苦背井离乡。”
“抄家也不是锦衣卫想抄就能抄的,姚大人就算再厌恶刘家若是没有圣旨又能如何。再说我父兄的确贪污了军饷,说不定我的吃喝用的就是边关将士们的军饷,所以能有命活我已经很感恩了。”刘璧采认真地看着姚焕道,“至于背井离乡对我而言不算坏事,姚大人尽可放心。”
姚焕定定地看着刘璧采,想从她的脸上看出言不由衷的痕迹,可是她说每句话时都是那样诚恳得让他找不出一丝破绽,甚至他心里有个声音也对他说,相信她吧。直到刘璧采赶着骡车消失在他眼前,他依旧站在路边,甚至连身上衣服的束缚在身上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察觉,他觉得有些事情好像真的不想他从前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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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