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寻没料到路熹茗竟有如此见解,整个人像是个被人从后颈处拎起的猫一样呆住了。
路熹茗没再说话,对他笑了笑,继续洗碗。
她边洗边愉快地想:“这小鬼真的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呆住的表情也很好看,鼻梁很高,皮肤也细腻,一点瑕疵都没有,真羡慕。”
“好,”魏寻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我答应你。”
路熹茗在干净的布上擦了擦手,点了点头,对他说:“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在教育你,只是有感而发,那话也是和我自己说的。对了,刚刚那碗是怎么飘起来的?”
“在你开始吐的时候,你左边的那一叠碗最上面那一个飘了起来,接着你右边的茶杯也飘了起来,大概飘了这么高,”魏寻用手比划了一下,“等你吐完了之后,它们就回到原处了。”
路熹茗目测了一下,他说的“这么高”也就十几厘米,还好,不然碗和杯子都得碎。
她把目光移到左手那叠碗上,伸出手来,结果那碗竟自己跑到她的手里了。
“啊?”路熹茗目瞪口呆,“我还有这种技能?”
她又尝试在心里念着让那碗飞回去,结果那碗真的飞回了原处。
“这是什么?念力吗?”路熹茗喃喃自语道。
这次终于不是控制羽毛了吗?她能隔空取物了?那她力气变得那么大又是为什么?
正当她正美滋滋地打算试着把那一叠碗都隔空拿过来时,魏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你刚发现这种能力,不能用太多,一来控制不了,二来身体会吃不消的。”
“还有,”他指了指她的额头,“你的额头,该上药了。”
路熹茗只好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随他去诊疗室。
小院子的西侧和北侧便是昭然医馆的主体部分。西侧分为四个房间,一间诊疗室,三间安置了几张病床的病房,北侧是药房、书房和医疗器具摆放的地方。
东侧则是厨房和他们生活的房间。
“你们这里,生意不太好的样子,冷冷清清的。”路熹茗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
魏寻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棉球和白色药瓶走了过来,道:“生意好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为什么?”路熹茗抬起头问。
他淡然地说:“生意好的时候,多半是瘟疫爆发的时候。到那时,人人都自身难保。”
他的右手拿着小木夹夹起一个棉球,左手本想打开药瓶往上面倒些药,却因为被纱布包起来而行动不便,开了半天也没把瓶子开开。
路熹茗盯着那个瓶盖,心里默念了一个“开”,那瓶盖便从瓶口滑落,掉在了地上。
魏寻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轻声嘀咕:“都说了让你别乱来了。”
“魏大夫,哪有人手上拿着夹子开瓶子的,你能开开就怪了。”路熹茗嘟着嘴吐槽,却也没再动用能力,而是弯腰把瓶盖捡了起来。
魏寻没和她斗嘴,默默倒上药,夹着棉球用左手抬起路熹茗的下巴,轻轻柔柔地把棉球按在她的额头上。
一阵刺痛袭来,路熹茗眯着眼睛嗅着棉花的味道,问:“这不是药吧?”
“我也没说这是药啊,”魏寻向她展露了招牌笑容,“这是火酒,给你消毒的,只不过浓度高了些,我忘了稀释,抱歉啊。”
“这臭小鬼,”路熹茗咬咬牙暗忖道,“我怎么就忘记他什么德性了?”
接着,魏寻利索地把棉球扔进垃圾篓里,又转身去拿另一瓶药。
望着他潇洒的背影,路熹茗突然生了坏心眼,她注视着魏寻束发的发带,心里默念一个“散”,他的长发便如黑珍珠瀑布般倾泻下来。
少年却并没有被她的捉弄影响,只是弯腰捡起发带,然后侧过身对她眨眨眼睛:“怎么,你更喜欢我散发的样子吗?”
他云淡风轻的模样让路熹茗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很没面子,她只好也装作淡定地点点头,道:“束发散发都好看,只是我没见过你散发的样子,想见识一下,果然不错。”
她本想说些更油腻的话,但又怕真的把对方吓到,让自己晚上没饭吃,便还是闭嘴了。
“谢谢夸奖,我可放心了,”魏寻把长发拨到一边,转过头去找药,“你今早见到我就跑的时候,我以为我丑到你了。”
等到他再一次给路熹茗上药的时候,路熹茗就只能盯着他长发后的脸和那温柔似水的桃花眼发呆了。
“你在想什么?”
“哦,”路熹茗回过神来,把自己的眼睛从他脸上移开,“我在想你为什么左手右手用得都很好。你不是左撇子吗?”
他把用完的棉球扔掉,瞥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左撇子?”
路熹茗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虽然你是右手拿筷子的,但是你每次下意识伸手都是左手,包括你摔在地上的时候,也是用左手支撑的。”
当然,她可不能说她是从十四年后知道的。
魏寻也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她:“或许只是为了显得正常吧,毕竟大部分人都是用右手的。”
“我有时候觉得人真的很奇怪,”路熹茗盯着他缠着纱布的手说道,“大部分人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走路先迈哪只脚,又喜欢迈哪只脚,为什么对用哪只手却这么在意呢?”
“你又不是左撇子,怎么也想那么多?”魏寻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路熹茗透过诊疗室的门,望着只能显示出一半的橡树,喃喃道:“兴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他‘不正常’的那一面吧......”
他们两都没说话了,魏寻见她注意力放在了树上,便也看向了那棵树。
过了许久,等他们蝉鸣听完了两轮,又欣赏完一轮斑鸠间的抢食后,魏寻终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午休结束了,该干活了。”
路熹茗也站起来,问:“我能做些什么?”
魏寻道:“今天该去采药了,你也要一起去吗?”
路熹茗点点头,又问:“你们这医馆空着,万一要有人来求诊,怎么办?”
“一般来说,不怎么会有人亲自上门,”魏寻走出诊疗室,穿过小院去取采药的工具,“除非有瘟疫时,那也是因为瘟疫时全城的医馆都会挤满了人,没有例外。”
“你经历过吗?”路熹茗跟在他后面问。
“尚且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秦叔说的。”
路熹茗很想问秦叔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但又觉得自己和他目前还没熟到可以谈家事的地步,也就作罢。
“你们这里真的很奇怪,”路熹茗环顾了四周评价道,“是不是真的没有生意?”
“你放心,不会揭不开锅的,”魏寻意味深长地朝她笑了笑,递给她一个竹编的篮子,“把你喂饱还是没问题的。”
路熹茗不服气,斜眼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除了吃别的什么都不会了。”
他笑出了声,拎着工具的手都在抖,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一会儿你证明给我看吧,证明你还是有些本事的。”
可当他们一同来到一公里外的山脚下的草药田时,路熹茗才发现自己确实什么都不会。
她视线扫过那些长得稀奇古怪的草药,心道:“这些植物为什么和我原本在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这是什么?”魏寻指着一个开着星星形状的蓝色花、叶子上全是红色边锯齿的植物问她。
“桔梗。”路熹茗硬着头皮答道。
“桔梗花是紫色的,叶子也不长这样。”
路熹茗偏过头去,嘴硬道:“我们那里没有这些植物,我不知道太正常了。你不能强人所难呀。”
魏寻却蹲下来,边拿出工具边说:“没事,我一个个教你认。这是夜星草,在环亚各地都有生长,生命力十分顽强。”
路熹茗也好奇地蹲下来,看着这朵蓝色花问:“它是用来治疗什么的?”
“它治疗不了什么,”魏寻用镰刀把夜星草的花连着茎一起割下,“但是它是许多药物的基底,如果少了它,本来该起作用的植物成分,都无法起作用了。”
“居然有这样的东西!”路熹茗立刻产生了兴趣,把那朵花捧起来在手心摩梭了半天。
魏寻见路熹茗捧着花许久都不放手,柔声问:“你好像也很喜欢它?”
“太神奇了,哇塞,”路熹茗兴奋得脸蛋通红,眼睛也闪闪发光,“这简直就像是空气一样!不到你真正失去它的那一刻,你根本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它又那么重要,没它活不下去。”
她没注意到魏寻那句话里的“也”字,也没注意到他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同样闪烁光芒的眼睛,还是全神贯注地在摸着那朵小蓝花。
“还有别的吗?”路熹茗终于把小花放回篮子,抬头问道。
“还有很多,请向右边看去,”魏寻又臭屁起来,“这是可以止血的鱼鳍草,刚刚我给你抹的药里面就用到了它。”
整个下午,魏寻都在兴高采烈地向路熹茗介绍着草药田里的各式花草,而路熹茗也都认认真真地将他说的每一个字记下。
他们说了一下午,甚至都没人觉得口渴。
而路熹茗则是被这些奇花异草、复杂美妙的大自然,和这夏日午后愉快的对话深深吸引着,早就忘了关于改变未来的事情。
她甚至觉得,那所谓的未来,过去,和当下,都只是她的一场梦罢了。
关于草药的部分都是胡诌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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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夜星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