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给自己洗脑,我穿越过来是给别人做配的,可我但凡脑子没坏,就能想到,‘也该轮到我了’。”李知信自嘲地笑笑又说,“李礼与柏乐和离、沦为男配的时候,我是真的看到了希望的。可惜啊,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李知信扯着烫到快冒烟的嗓子说了这么多,司马怀州却只告诉她:“你烧糊涂了。”
他像是做出了多大的妥协、给了多大的恩典一般,冷着脸吩咐外面的下人去叫郎中来。
李知信盯了他一会儿,然后问:“你知道‘霸道总裁’人设一般分为哪两类吗?”
司马怀州听不懂,只当她还在胡言乱语,于是没接话。
李知信当然也没期待他能说什么。
“一种呢,是反父权的,一种是不反父权的。
反父权的霸总要完成了‘弑父’的动作,拥有了逆前期人设的成长弧光,才能和女主在一起。而不反父权的霸总只需要‘强制爱’,时间久了,女主就会心疼他‘爱而不得’的痛苦。”
李知信嫌他的名字太长,说起来累,所以懒懒地简称他的名。
“怀州啊……我希望你是后者。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她第三次问他“你知道……吗”了,但因为李知信的那一声“怀州”,他心里有部分空落落的地方被满足了。
他缓和了语气问:“为什么?”
“因为‘反父权’的霸总人设更丰满,戏份也更多。但作者赐给他们的‘苦衷’,比纯虐女的情节更让我恶心。”李知信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狠厉起来,与此同时,她咧开嘴角,用尖锐到有些疯狂的声音笑着说,“哈哈哈!所以司马怀州!你千万要家和万事兴啊!”
而此刻的司马府附近,刚刚从宅子出来的“郎中”撕掉了脸上的伪装,沿路又将换装的衣服全都抛掉,然后小心谨慎地绕远路回了王家。
“老师,咳咳……可是找到知信……咳咳!”
老人常说年关是一道坎,很多身体不好的人容易扛不到新年。王静此刻看起来,居然就有大限将至的征兆。
袁棠华赶紧隔着衣服搀扶她躺回榻上,又把她粘血的帕子递给下人拿出去处理掉。
“找到了。这事交给我办吧,你不能再操心别人的事了,否则你自己性命都堪忧。”
这段时间他以王家的名义去了趟春申县,斥责他们没有查清李知信是否死亡、“尸身在哪”,就贸然注销了她的户籍。
县令可以不给这个前太子伴读面子,但不能不给王家面子。
于是立马重造了李知信的档案,但也要求李知信尽快回春申县接受审问,交代李家做这件事的始末。
看望完受伤的李知信,听她说了一大堆不明所以的话之后,司马怀州在春申县的手下前来禀报,说王家彻底搅和进这件事里了。
“王家收留李姑娘的人,居然是王二小姐王静。她已经派王府门客到春申县,恢复了李知信的户籍。”
“是那个弱柳扶风的二小姐王静?”见手下点点头,司马怀州不解地问,“她怎么会和李家搭上关系?”
但这手下也没查出原因来,只说她们这两人之间常有书信往来,是认识十多年的挚友。
“什么挚友一生连面都没见过几次?也从来不听她提起过?”
司马怀州觉得这事儿再搅和下去,恐怕会不可控制,于是干脆想放弃得到李知信了。
“这女人已然疯癫,满嘴胡言乱语,本公子看她抵死不从,不是贞洁烈女、死守名节,而是根本就精神失常了。”
司马怀州喜欢征服抗拒他的女人,但太难征服的、让他没有面子的女人,他便不喜欢了。
“杜荣贞呢?她不是和李知信假意交好了吗?让她这两天就找机会把李知信放了。”
“什么?!”听到司马怀州让下人传来的口信,杜荣贞立马一脚踹开□□的男宠,披上宽大的衣袍走到门口,“他不碰李知信就想把她放了?”
门外的手下咽了咽口水,他嗅嗅空气里的脂粉味,然后瞟着印在窗纸上的人影说:“是的,而且越快越好。”
但是门另一侧瞬间传来了杜荣贞的咒骂声。
她在屋内心烦地走了两圈,然后又回到门口,她又恢复成往常那样妩媚动人的语调,让手下告诉司马怀州她会做好的。
等人走后,杜荣贞从妆盒里拿出一把普通的匕首,她抽出匕身在烛光下欣赏了一下它的锋芒。
“那个女人知道我和司马怀州的关系,就不能清清白白地回到王家。最好,成为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她把匕首扔到男宠两腿之间,脸上的表情阴狠决绝,“你做完后把匕首留给她。”
杜荣贞听说李知信宁愿自残,都不想委身于司马怀州,只当他囚禁的是一名贞洁烈妇。既如此,这匕首就正好留给李知信自尽。
第二天傍晚,杜荣贞打扮成府上婢女的样子来给李知信送餐,顺便告诉她,今夜午时三刻左右,她会设法将这片的房子点燃,届时守卫忙于救火,李知信可以趁乱逃出去。
“若是查到你头上怎么办?”
杜荣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她自知司马怀州不会拿她怎么办,所以她假意宽慰道:“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大姐你倒是展开说说啊,你行不行啊。’
李知信沉默了。她觉得杜荣贞不是个聪明人,所以她想出来的办法她有些信不过。
逃出去,是魁梧的她把门撞开逃出去,还是门外的守卫亲自给她开门。
虽然司马怀州是官二代,当她跟着他查过案,他可是个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正经大理石少卿。他但凡做个痕迹检测,就能发现这门是撞开的还是被人打开的。
而这又需要多大的火势才能让守卫把房门打开,转移屋内的她,李知信心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
结果是,烧成那种程度需要不少时间,除非杜荣贞请来喷火葫芦娃,或者拿来丁烷气罐喷火枪一通扫射,不然没等火势大起来,就已经被守卫扑灭了。
这份“出逃brief”项目重点不突出、适用场景风险高、交付件缺少……总之七七八八得有一大堆问题。
李知信一点都不敢把生命安全托付在她的手上。她决定自己留个心眼,晚上见机行事。
半夜到了约定时间,李知信能闻到的烧煳味越来越浓,并且外面很快就火光冲天。
她蹲在门后面听外面喊“走水啦”的动静,心里嘀咕着怎么还没有人来接应她。
直到后来空气中的烟雾颗粒度越来越密,窗户纸都被烧出窟窿后,她才凭着求生的本能、借一个遥远的助跑向门上撞去。
仅这一下,结实的门框还无法被撞开。
但它居然因为相互作用力而弹出一道门缝……
李知信揉着肩膀缓过神来,然后盯着这条象征着自由的门缝看了好几秒。
‘不是,它咋就自己开了呢?也没人通知我啥的啊?’
人在荒谬的情况下会陷入自我怀疑,她此刻就打开门但站在屋内,对着眼前破破烂烂的着火房屋陷入了怀疑。
而不远处观察这一切的杜荣贞焦急地直跺脚。
“这傻缺在干什么呢?等死吗?”
她揪住身旁的一个守卫的衣领,逼他远远地来回边跑边喊几声“快逃”“火越来越大了”。
李知信听到动静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绕过假装不认识她的救火下人,躲避着他们泼房救火的水,然后在偌大的宅子里弯弯绕绕,最后来到了厨房。
“司马怀州是眼瞎吗?他看上这个女人什么了?”杜荣贞的白眼快飞到天上去了,她觉得自己今天设的这个局倒有点抬举李知信了。
当李知信一手抓着猪肘,一手端着碗馄饨从厨房出来后,她彻底没脾气了。她让司马怀州的手下回去通知他主子“事已办成”,自己则继续回她的温柔乡等男宠的好消息。
李知信吃完馄饨后,把盘子收进怀中,再把原本藏在里面的剔骨刀收进衣袖里。
从后门出来,她看到了一辆早已恭候多时的马车。
李知信没有选择坐进马车里,而是绕到了前面,一屁股坐在了正打盹的车夫边上。
车夫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睡眼惺忪地端详了几眼她,然后清醒过来说:“是李姑娘吧?您快进去吧。”
他转头示意她去坐车厢,但李知信却自己伸手拉起缰绳抽打了两下马身。
马匹受到指示就撒开蹄子跑起来,车夫的眼神望向前方又看回李知信,掩藏不住的杀意从眼底流露出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知信握住剔骨刀的手止不住地在发抖。
“李姑娘,你现在若是乖乖松开缰绳,我将你顺顺当当地送到该去的地方,你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车夫开口威胁完李知信,便作势要夺回缰绳、勒住马车。
李知信被他抓着小臂用力地握紧,仿佛骨头下一秒就要被捏碎。她吃痛地叫出声,同时挥起剔骨刀就朝马车夫刺去。
但这人明显是受雇的职业杀手,身体的敏捷程度远不是她能比的。见尖刀刺来,他双瞳紧缩,然后迅速侧过身躲闪。
这把刀沿着他的手臂直直滑过,一整块肌肉都被削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车夫瞬间暴怒,他没受伤的手握成拳头,使出全身的力气朝李知信心口砸去。
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她像破麻袋一样从马车上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马车轮子飞快地从她脑袋边掠过,飞溅起的石子砸到她脸上。
虽然肋骨折断的疼痛已经让她神志不清,可她还是哆哆嗦嗦地将身体团成一团,双手捂住已经麻木的心口。
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咒骂越走越近,李知信闭上眼睛,等待着属于她的结局。
不一会儿,她的头发被那车夫揪住,硬生生拽起上半身。
“他娘的!去死吧!”
车夫抓着她的脑袋就要往地上砸。
但就在他刚说完话的那一刻,李知信将手里的瓷碗碎片扎进了他脖子上的动脉里。
‘好,一起死吧。’
意识消散前,李知信居然觉得有些解脱了。
在现代她已经活了二十七年,在昭虔她又度过了十五年光阴,四十二岁在古代正是可以去世的年纪。
本来现在的这条命就是白捡来的,现在要还回去,她也没什么遗憾的。
‘终于……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