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过后,街道上陆续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这日铺子里重新开工,掌柜吩咐店里伙计洒扫。温如玉带着几个下人来了一趟铺子。
去年家里有些盈余,所以给各个铺子的红包也多,掌柜见到温如玉,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这也全靠温如玉跟儿媳赵姝撑得起来,她们懂料子,也会刺绣,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什么东西的价值是多少,这些都了解。
所以铺子里的掌柜没什么能瞒得过去的,自然说话十分老实。
年前温如玉把账本拿去看了,却发现一个叫于通的掌柜做了两比假账。
一下挑了两个数字上的错处给了铺子里的掌柜,虽然最后温如玉还是把账平了,却弄得他再不敢背地里伸手。
好在,都只是十来两的银子对不上,没有极度贪心,温如玉暂时也找不到可换的人,就暂时还用着他。
这或许是男主人刚去,赵姝那会儿也是刚接手铺子里的事务,陆松年又不在家,这于通便开始有了些小心思。
温如玉将账指出来之后,这于通便心服口服了,再不敢弄虚作假,见着温如玉的时候毕恭毕敬。
凡是温如玉问话,他必定知无不言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另外添加补充一些给温如玉,生怕自己说差了,叫老太太以为自己做事不仔细。
温如玉刚到,于通便将铺子里做好的几套衣服摆放过来给温如玉瞧了。
温如玉指挥着人,将那几套衣服挂在店里显眼的位置,好让顾客过来挑选布料的时候能第一眼就看到。
尤其一套柿蒂纹的橙色上衣,连温如玉看了都觉得喜庆。
温如玉本来是想让人做几个假人放在店里的,又怕古人觉得晦气,所以还是改成了把衣服挂在能够平视看到的地方。
寻常人家,春秋两季都会做衣裳,眼见已经开春了,把这些衣服挂出来倒是很有必要。
况且温如玉过年的时候就鼓励家里人多去圈子里应酬。
温如玉年纪大,辈分在那里,小辈不敢同她问话。
倒是有挺多闺阁姑娘问过陆明珠跟赵姝,想知道这些漂亮衣服是哪里来的。
温如玉想,不管如何自己设计出来的衣服的样式至少是让人喜欢的,那么今年春天铺子里的收入应该会被带动一些,所以还是要早早做好准备才是。
免得人家顾客到时候来问样式,店里还拿不出样品给人瞧。
设计好店内布局后,温如玉又去了另外一间铺子,是严嬷嬷赵瑞管的铺子。
这赵瑞倒还算老实,账本还算是干净。
温如玉又照旧在店里布置一番,临走的时候,又对赵瑞吩咐道:“这两日你去外头打听一下,看看县里有没有作画比较好,又会写字的先生。”
“是要给爷们、姑娘传授画技么?”赵瑞问了一句。
温如玉道:“这倒不是,就是想要找两个作画不错的,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赵瑞虽然还是猜不到自家主子究竟想做什么,却也不再多问,一口应下了。
温如玉要离开,赵瑞自然恭送她到门口,亲自给温如玉拿了小凳子在车子底下垫着,方便温如玉上车踩踏。
温如玉忽地想起前几日赵瑞的孙子出生的事儿,顺嘴问了一句。
赵瑞闻言,腼腆着笑意:“生下来就有六斤多,是个白胖小子。才收了老太太的礼,还未谢过呢。改明儿该叫他们夫妻到老太太跟前磕头才是的。”
温如玉听说母子平安,孩子也白白胖胖,也就没再多问。
“叫你媳妇儿好好给你那儿媳做月子,道谢的事儿不必着急。女人生育是大事儿,月子做不好了一辈子都落下病根的。”
“哎,哎,老太太说的是。”赵瑞忙点着头。
等伺候温如玉上了车,赵瑞还在店门口不肯离去,直到温如玉的车马远离了,赵瑞这才转身回去。
这边,温如玉刚离开了铺子,就有几个妇人进了店。
赵瑞扫了一眼几位妇人的打扮,就知道她们不一定会买布料。
就算准备买些东西,这些人的选择也不会太快速,所以赵瑞并没有主动招呼,只留心着些,让她们自己慢慢挑选。
赵瑞是个有经验的掌柜,什么客人是什么类型的,他只瞄一眼就能瞧个透彻。
温如玉挂好的几套衣服实在显眼,妇人们一进来就看到了。
别说绸缎刺绣的成衣了,就算是普通定制的成衣,她们也舍不得买。
但是爱美之心是人皆有之的,妇人几个一瞧见这么好看的成衣就有些走不动道了。
停下来,也不敢上手摸,只在原地盯着衣服上的花样子看了又看,想着自己回家能复制出一些,也绣个相似的上去。
可是这些衣服上的纹样都是温如玉铺子里的高级绣娘一针一针绣上去的,怎么可能轻易就模仿了呢?
几人想要上手细看针法,又碍于掌柜跟店里的伙计在场,不敢触碰,只能站在那里换着各种姿势用去看。
几人待了大概有两刻钟,后来又有别的人进店后,这才随意买了些便宜的布料子离开了。
正月还未过完,春节才换上新衣,自然没有人这会儿做衣裳。
这会儿来买料子的,基本都是提早备着布料,等以后再做。
普通人家跟富贵人家不同,没有一年两套衣裳的说法,都是什么时候实在缺衣裳了,才会算着布料做一套。
最常见还是过年前,图个喜庆,才做出一套来。
这会儿且说温如玉回到家里,正巧碰上管家陆成来回话。
温如玉让人去她屋里说,自己就在堂前坐了,陆成则是恭敬站着回话。
“老太太之前叫我去打听的那位郑桥,我给打听出来了。”
温如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除却郑桥的家境情况外,温如玉这次知道了些之前没听说过的事情。
且听陆成如此这般一说,温如玉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气是生为一个母亲,知道了自家儿子在跟什么样的人鬼混。笑的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忽地发觉到自己好像还没有古人开放。
听说过鸨母,也听说过龟公,就是没听说过郑桥这样的牵头。论起男女通吃,这郑桥竟然是专业中的专业。
可平时温如玉有见过他,看他老实的外貌,没想到肚里全是淫肠贱肺。
想着想着,温如玉竟然笑出了声来。
陆成慌了一瞬,怕把老太太气坏了,忙朝温如玉看了过去。
温如玉见他看过来,冷笑一声说道:“你那两个少爷,真真是把我当个死人呢。”
“当着我的面儿,就把这样的‘人物’带进家里,成日厮混个没完。怪倒你二爷敢背着我把人养在外面,原来成日家接触的都是这样的人。偏偏我是个瞎的。儿子同这样的人勾搭在一起,竟然看不见听不着。”
陆成忙安慰道:“老太太息怒。少爷接触些混账人物,老太太好好教育就是了,犯不着为这些小人生气。那郑桥不是正道上混的,往后只教少爷们少来往就是了。”
温如玉点点头,只挥手叫人下去了。
这边又叫来芬儿去陆槿年屋里找他。
芬儿方才就在旁边伺候,早听见了温如玉同陆成的对话。不敢耽误,忙下去了。
一路上走得急,碰上了正在走路的陆柯,差点撞他怀里。
陆柯见她匆匆忙的样子,就问她:“你打哪儿来的?走路这么急,后头有谁撵你不成?”
芬儿见是陆柯,这才停下脚来,伸手打理着自己的头发:“老太太要叫四爷过去呢,三爷让让道,我好过去。”
“弟弟那里又怎么了?”
芬儿说道:“之前老太太让陆管家去打听那个叫什么郑桥的,今儿他过来回话了。说了许多关于郑桥不堪的话,老太太听了生气,要叫四爷去说话呢。”
“那你也不必跑这么急。”陆柯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伸手要给芬儿擦,“瞧瞧,跑的身上都出汗了。”
“方才屋里暖和,出门跑的热起来就没注意。”芬儿看着陆柯手拿着帕子,在帕子要碰到自己的时候,芬儿伸手拦了一下,“三爷,我自己来吧。”
陆家的佣人其实也不多,但是每个院子都有配人,这会儿周围虽然没人,但说不准从哪个角落就来人了。
芬儿不想让人瞧见自己跟陆柯走得近,大庭广众的,不敢让陆柯给自己擦汗。
陆柯见她这样,也没坚持,只将帕子递给了芬儿。
芬儿接过帕子,在额上擦了两下,随后又对陆柯说道:“三爷,一会儿我把帕子洗了再还你。”
陆柯却笑着说道:“一块帕子而已,又不值当什么。也不必还,给你就是了。”
芬儿见陆柯这么说,低头浅笑了一下,“那我就收下了。”
因她还有老太太吩咐的事儿不敢耽误,说了这么两句,芬儿便拿着帕子离开了。
到了陆槿年的屋前,芬儿将帕子藏了,才在屋外头喊人。
这会儿天冷,除了在外头有事要做的丫鬟外,基本都躲在屋子里头取暖。
陆槿年向来受宠,屋子里头炭火足,她屋里丫鬟出来的时候,屋里烘烘暖意都能透出来。
“是芬儿啊。”走出来的是陆槿年屋里的丫鬟琉璃,见到是老太太那里来的人,便打起两分笑意,“什么事?”
12.13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默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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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