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清河郡主睡得香甜,夜至天明,酣畅淋漓,少有的无梦之夜。
花溪楼昨夜一曲海棠赞落幕后,客人们兴致**,加之昨夜楼中特意推出海棠醉,多数人如清河郡主般宿醉一场,也有少有酒量如谢玄景般,不过是有几分醉意而已,那些人乘兴往南山而去,恰赶上万千海棠花海在朝阳下盛放。
三月三,春花盛放,莺鸟啼鸣,时值踏青时节,游人身着春裳,宽衣褒服,陆陆续续往郊外而去,车马亦不少。
清河郡主昨夜宿于朝暮阁中,这间厢房本就是为她准备的,倒也见怪不怪,只醒来后对昨夜醉倒之事一无所知。
穿戴好后,清河郡主走出里间,见房中谢玄景和凌华竟在,不由大吃一惊,奇怪问道:“你们怎会在此?”
二人此时睡眼惺忪,眼底泛着乌青,衣裳略显凌乱,不对付地彼此看了眼后,不自然道:
“等你。”
“不放心你。”
话落,二人又相互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我有何不放心的,朝暮阁里我早已是常客,偶尔宿醉留宿不是常有之事吗?”清河郡主眼中莫名道。
凌华吃瘪,但又不好当众说出心底之话,只得哑口无言看着清河郡主,眼中难得有几分幽怨之意。
“君攸郎君自可离去便好,怪好酒意上头,没与你道清,害你白白在这坐了一夜,今日便是三月三,不若我让人给你准备一间厢房,待你休息片刻后安排车架送你去南山?”
清河郡主心中已将谢玄景看成朋友,二人虽皆有隐瞒,但为人倒也坦荡风趣,倒也不妨结交一番。
“桑禾郎君客气,赏花之事倒也不及,如今你已醒来,那我便先离去,小童昨夜未见我归去,恐其担心。”
谢玄景温文尔雅道,脸上疲态半分不影响身上风雅。
“告辞。”
“告辞。”
谢玄景离去后,清河郡主看了眼身旁的凌华,见他也是一番好心,不忍责备其败坏身体,嘴上难掩关切道:“昨夜心疾可有不适?”
“无碍,暂时还能为郡主效力。”凌华满含怨气道。
方才瞧着她情真意切地关心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对他却是不闻不问,还遭一顿数落,任凭凌华往日脾气再好,却也心中不悦。
“回去让师兄帮你诊脉,否则我不放心。”清河郡主语气难掩关心道。
“郡主您不也是神医亲传弟子,我如何您摸一下脉象不就清楚了?”凌华直直看向她道。
清河郡主闻言难得发窘,底气不足心虚道:“我不了吧,还是回去让师兄看吧。”
凌华患有先天心疾,平日里有神医和云瞻调养,最忌熬夜劳累,她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将凌华当兄长般看待,不忍见其因她有一丝闪失。
何况无论是从前的小清河郡主还是现在的她,幼年皆遭遇过失去亲人的痛苦,内心深处,无法再接受同样的事发生。
“回去吧,今日云瞻在府中,并未出门。”凌华看出她囧意,不由笑了笑,不再继续逗弄她。
二人回到府中时,难得见莫风竟在,一身束身武衣,脸色低沉,望见清河郡主归来时,几步上前道:“郡主,城中有件怪事?”
“哦,何事?”清河郡主疑声道,身后的凌华也面露困惑。
“城中不知何时起,多了不少孩童乞丐,他们一部分上街乞讨,一部分守在府周围,像是在窥探。”莫风说完,皱着川眉看向清河郡主,脸色担忧道。
他本就是褚家军一员,被当时的褚将军安排在京中保护小姐,谁知褚家出事后,小姐获封郡主却也远走他乡,他追随而来,与诸葛神医道明身份后,便一直跟在其身边负责保护。
清河郡主沉思片刻,抬眸道:“悄悄将那些孩子带来府中,我亲自审问,另外再将街上乞讨的孩子也一并带来。”
“是,郡主。”莫风闻言照办。
莫风离去后,凌华见清河郡主仍愁眉不展,不由心疼道:“郡主先去忙吧,云瞻那边我自行过去便好。”
说罢顿了顿,望着身前的女子,再次语重心长道:“郡主要是想我少操心,便不要让自己置于险境,你安好,我自然也会安好,陪着您。”
“晓得了,我尽量。”清河郡主刻意避开凌华凝重目光,笑嘻嘻道。
“你快去吧,等会儿让人来禀告一声。”望着凌华走远,清河郡主收起脸上笑意,每每面对凌华眼中关切时,难掩心底愧疚,与凌华结缘的是已经死去的小清河,并非她。
清河郡主转身朝前厅而去,莫风效率极高,她来时,前院中已有十来个衣着破败不堪、头发凌乱、骨瘦嶙峋、面容发黄的孩子,浑身布满污垢,靠近时,一股难闻气味。
清河郡主心生怜悯,唤来管事准备些干净衣物和吃食,待她问过后,待孩子们去换洗一番。
院中莫风带了侍卫守在一旁,见清河郡主想要靠近时,紧随其后贴身保护,虽那群孩子看上去瘦弱不堪、人畜无害,但终究人心难测。随着二人步步靠近,那群孩子退无可退下,其中一个稍年长的孩子站出来,一脸敌意道:“不要伤害他们。”
“为何你认为我会伤害他们?”清河郡主望着挺身而出的那名孩子,露出笑意来,并未将他看成孩子,用对等的方式问道。
“我说了你会放过他们吗?”
男孩虽目光警惕,却也不再满脸敌意,直直看着清河郡主半分露怯道。
“那要看你们想做什么?”清河郡主不免看了眼男孩,眼中带着几分欣赏。
祸事当头,不为自己,心中想的是同伴,勇气与胆量,着实看人不容小觑,若是往后加以培养,定能有所作为。
“你们抓了我们的亲人,我们要救他们。”男孩鼓足勇气道。
“你们怎么断定你们的亲人就是我们抓的?”清河郡主眼中闪过笑意,反问道。
“那日我躲在暗处,看到了他抓了人后进了这里。”男孩伸手指向莫风,眼神坚定,直言不讳道。
清河郡主闻言看了看莫风,见其也一脸震惊,随即认真想了想后,突然记起早前她曾吩咐莫风将城中的宵小之徒抓入牢中之事。
那宵小之徒估计便是这群孩子口中的亲人吧。“你们的亲人是因为犯了事才被抓入牢中的。”清河郡主回道。
“你骗人,他们没有犯事。”底下一群孩子顿时嚷嚷道。
莫风见场面开始混乱,上前将清河郡主挡在身后,并示意两旁的侍卫上前,想要制止住那群随时可能暴动的孩子。
清河郡主却是无所畏惧再次上前,对那群情绪激扬的孩子道:“他们偷取了别人的钱财。”
闻言,底下孩子瞬时沉默,他们本是邻郡人,家乡逢大水后闹饥荒,不得已逃到了柴桑郡,无依无靠的他们沿街乞讨,为了不被饿死,渐渐从老实本分的良民变成了乞丐,有时为了填饱肚子,养活家人,不得已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行当。
清河郡主望着眼前一个个垂头的孩子,便是早先敢直言出头的那个男孩也一脸丧气,心中不由一阵懊悔,在这乱世里,易子而食之事早不司空见怪,平民百姓想要安稳立世何其艰难,世道不易,民生多坚。
“你们的亲人们暂时无事,再过几日,便能与你们相聚了,你们先在此安心住下。” 清河郡主柔声道。
闻言,孩子们纷纷看先她,眼中有着突如其来的喜悦,但却迟迟不敢应下。
“我们如何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方才那男孩眼中明亮了几分,却是依旧不敢置信问道。
“你若不行,我可以叫人带你去牢中看望你们的亲人是否安好。”清河郡主耐心道。
“好,我们暂且相信你。”男孩果断道。
男孩话落,底下一群孩子终于露出笑意,不再局促不安,此时纷纷看向那个男孩,不自觉将他看成主心骨般。
“你们先留在这里,我随他们去牢中确认我们的亲人是否无事,不要害怕,乖乖等我回来。”男孩交代道。
随后男孩转头看向清河郡主,端正姿势,行了个不大正确的礼,随后道:“望你遵守承诺,照顾好他们。”
清河郡主闻言微笑,不置可否,对身旁的莫风道:“带他去吧。”
男孩走后,那群年纪小些的孩子不哭不闹,齐齐聚在一起,紧张地等着男孩归来。清河郡主也不着急,在一旁陪着等待,脑中盘算着如何安置这些孩子和他们的亲人。
半个时辰后,男孩归来,那群孩子纷纷眼含期待地看着男孩,脸色有些忐忑不安。男孩看了眼自己的同伴,随即先来到清河郡主身旁,有礼道:“多谢您对我们亲人的照顾。”
“无事,这回你总该信我了吧。”清河郡主笑着问道。
“您的大恩,裴季没齿难忘。”男孩再次躬身行礼道。
“好说好说。”清河郡主没太在意道,“先去安抚你的同伴吧,安心在此住下。”
随后男孩转身,走到同伴中,将牢中所见一一道出,并严明他们要在这里住下,顿时那群孩子忍不住欢呼起来,惨兮兮的脸上因为笑容而显得天真而活泼。
清河郡主在旁看着,人群中,裴季被孩子围绕,脸上也挂着笑意,任由那群孩子嬉笑,一扫来时阴霾,心中也难得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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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收留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