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天明时,屋外传来有规矩的鸟鸣声,谢玄景顿时睁开眼来,那是时影同他约定的暗号。
谢玄景慢慢起身,看着褚清睡得香甜,眼眸中满是餍足,随后轻手轻脚披上衣服后,避开早起的山中人往树林里而去。
“公子,魏国大乱,商贾罢市,百姓上街游行,臣服于的各部游牧之民早已不满新政久矣,如今都城空虚,他们不再受控,到处大肆抢掠,魏都可谓暴乱。”时影将打探来的消息详略告知。
如今公子埋下伏兵,国中又生内乱,魏国可谓内外交困。
“四方商号可有受到影响?”谢玄景听罢,问上这么一句。
时影却是再明白不过,神情难得露出悦色来,“公子有所不知,属下查探到,魏国此番商贾公然罢市,便是源于四方商号带头所为。”
那日公主说的那番话,没想到分量竟如此重,时影听闻时,佩服得五体投地,便是百姓自发游行,也是源于想为四方商号请命罢了。
谢玄景闻言眸光微动,唇边扬起笑意来,想起昨夜的荒唐事,直叫人神魂颠倒,那快意叫他几次绷不住,若非顾虑到褚清初经人事,他怎可瞧见她落泪求饶时便缴械投降。
“公子,庾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大军明日晨时便可开始渡江。”临走前,时影望着自家公子眼底没来由的笑意,有些不明,但他素来有个青影没有的好习惯,公子不说的从不多问。
“嗯,明日太阳初升时,你将人带到江畔,我会去与你们汇合。”谢玄景收起笑意,对时影吩咐道,此战,他必定要胜,内鬼,他也要惩处。
“是,属下这就去办。”时影心中一凛,神情也严肃起来,明日,将会迎来真正的大战。
云州城外的军营中,郗诘独自一人斜躺在营帐中,自褚清来过后,他数日未眠,浑浑噩噩,因一己之私,他不仅害死了好兄弟谢玄景,还平白添了五万同袍的冤魂,如今,失去战舰后,晋军再无阻挡魏军南下之力,是他,将整个南晋拉入战火之中。
或许,十年前他便错了,他不该让自己的一己之见蒙蔽双眼,甚至不惜通敌,将行军图送去敌营。
害死了无数人,还害得最后一刻仍在保护他的褚彻被万箭穿心而死。
他出生晋陵,自幼见过无数北迁而来的百姓聚在此,流离失所,朝不保夕,那些人本可以继续南迁,去往更多富饶地多人稀之地,但他们却是不愿,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舍不得心中的那片故土,那里,才是真正的家。
是以,郗诘从小便下定决心,好好练武,长大后收复失地,叫那些可怜仍心怀故地百姓得已重返家园。
但事与愿违,长大后,他才知晓国中的掌权者同世家之人都不愿北上收回故土,他们对仇恨者宽容,对孤苦百姓欺压,耿于声色犬马,贪于享乐,继续挥金如土,奢靡无度,在他们筑起的畸形王国里继续凌驾于百姓之上。
这天道不公,他就偏要逆天而行,在所不惜一切代价。
褚家盛名,几代人镇守江北,不叫魏骑踏破山河,他以为只要跟随褚家军,他便能实现人生所愿,可惜事与愿违,他如愿入军营后,发现褚家军确实如传闻般,练兵有道,军纪严明,但,褚家掌权者有个致命缺点,忠君,在他看来那是愚忠,朝中内乱不已,世家倾轧,褚家却是远远旁观,守着一江水,避开一切纷扰。
一个阴狠的计谋在他心里蔓延开来,既然褚家不愿作为,那他不妨换个人来当大将军,是以,他开始主动结交褚家独子褚彻,称兄道弟获取褚家信任。
后来,那一战,果然如他所愿,但变数再生,那人是他在军营中朝夕相伴的挚友兄弟,谢渊。
初来军营时,明明只是一个瘦弱不起眼的骄横少年,却天生反骨,身体蕴藏着巨大能量,不过四五载,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他的蜕变,自然也受到了褚氏父子的青睐。
或许该说,他的蜕变,本身就是褚家父子暗中铸就的,因为他曾暗中听到二人谈论过鞋渊,不,应该唤他谢玄景,那个出生谢氏,七八来岁时便扬名天下的少年。
魏军军营中,右相张望冒死前来请君归。
短短几日,国中大乱,旧派们早已不满新政,作壁上观商贾罢市、百姓游行;先前收复的西域各部趁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滋扰良田农庄,好不容易划分的州郡开始乱起来。
如今之际,唯有拓跋時亲率大军回援才可能制止。
但现如今战局好不容易扭转,晋军失去战舰犹如失去了左右手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此番退去,晋军必然得到喘息之机,再造战舰,倒时局面又会变成现在这般,南北对峙,这不是拓跋時想看到的。
“还望主上三思,国中大乱,当务之急,主上应当回都主持大局,揪绞作乱之人,还百姓太平。”张望看出拓跋時的犹豫不决,想起百姓正深陷火热泥潭中,痛心疾首道。
“主上,此战机延误不得,若晋军得了喘息之机,便再难攻破,我们该当一鼓作气渡江南下,直逼临安,从此天下一统。”身旁的将领不甘放过如此良机,极力劝阻争辩道。
“主上,北地乃国之根本,不可久乱,待到民生凋敝,部族做大时,将无转圜之机。”张望激昂道。
“主上……”一旁的将领还想再说,被拓跋時制止。
“今日大军修整一日,明日班师回朝,清剿叛乱。”拓跋時终是忍着头疼,语气中充斥着惋惜道。
那将领闻言还要再争辩,拓跋時却已离开了营帐。
张望却是终于送了口气。
中军大帐中,没了拓跋時的威严镇压,那将领满脸恼怒看向张望,目露凶光,眼里含着杀意道:“早有一日,主上会知晓你居心叵测,不为魏臣。”
说罢,那将领蛮横地出了营帐。
张望落于人后,神情到并未过于在意,心中只觉此战赢得过于蹊跷,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来,如今他只盼着主上班师回朝前,不要再横生乱子了,北地百姓已然够苦。
响午十分,半山腰里,山中村寨炊烟袅袅,日光升腾,云雾缭绕,万缕千丝银线倾斜而来,朝晨曦露茫茫散去。
褚清醒来时,屋中无人,山间鸟叫声脆耳,廊下,猎户一家的欢闹说笑声传来。
“阿大,快些叫你媳妇来吃饭,今日的山鸡鲜美,给你媳妇好好补补。”褚清穿衣间,听见屋外有人声道。
下一刻,屋门自外推开来,褚清措手不及,见是谢玄景后,忙背过身去将衣服拉上,待褚清下地穿鞋时,谢玄景上前来,脸上含笑道:“我来吧。”
褚清止住动作,看着谢玄景替她穿好鞋袜,脑中顿时想起方才听到的话,脸上不由一阵臊意。
“好了,去吃饭吧。”谢玄景抬眼,见褚清脸颊薄红,以为她害羞,故轻声道:“那日我被追杀至悬崖,被这家主人所救,故栖息在此,他们夫妇都很好相处,莫怕。”
褚清闻言颔首,任由谢玄景拉着她到人前。
今日一早猎户儿子带着儿媳回娘家去了,是以,饭桌上,只猎户夫妇在。
夫妻二人笑容淳朴,看褚清气血还有些虚,只一个劲劝说其多吃些,太瘦了。
褚清被主人家热情相待,不由在平时的饭量上多喝了小半碗鸡汤,一碗冬笋煨制的鸡肉。
谢玄景在一旁看着,眼中俱是笑意,昨日抱她在怀时,他便察觉到了褚清到底有多清瘦。
用过午膳后,褚清不好意思再去休息,主动陪着猎户妻子收拾碗筷,说是帮忙,但猎户妻子早看出二人也不是会干粗活的人,是以让褚清坐在灶膛边,说几句乡野趣事逗弄,褚清在一旁陪着笑。
灶房外,谢玄景坐在窗下,猎户本来打算叫上他一起去山里的,但看那一双眼舍不得从小女娃身上离开的眼,猎户还有什么不懂,笑了笑后独自一人去了附近的山中转转。
猎户妻子收拾完灶房后,就着膛中火给褚清烤了几个红薯,山中吃食有限,二人来时一身落魄,长相气度犹在,什么好的没吃过见过,但褚清却毫无嫌弃之意,同猎户妻子一道蹲在灶膛边吃得香甜,眼中尽是满足之意,丝毫不在意被弄黑的脸和手,仿佛犹有未尽。
谢玄景看着这一幕,无声笑了,褚清似有感应般,二人四目相对,褚清不由瞪了他一眼,随后才同猎户妻子告别,回了屋中,谢玄景紧跟其后。
褚清回到屋中后,去了水盆前,对着水面清洗不慎沾染上的黑炭痕迹。
谢玄景来到身后,自然而然地接过褚清手中帕子,怕褚清拒绝般抢先柔声道:“你手背上有伤口,还是我来吧。”
褚清望了望眼前之人,见他神情认真,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取笑之意,这才松开手来,任由谢玄景将打湿的帕子在她脸上细细擦拭起来。
二人离得近,绕是再亲密之事也做过了,褚清还是有几分不适,热意从耳垂蔓延开来,谢玄景触碰之地,热意最甚。
身前之人半分不觉,继续小心翼翼地如同待弄珍宝般细细一点一点轻轻擦拭,待弄完时,褚清眼中染上了深深**。
谢玄景察觉后,眼中顿时盛满笑意,似吊人胃口般将褚清此时娇艳无比,媚态天然的神情看在眼中,直到眼前人被惹恼,眼里露出凶意时,才倾身吻了上去。
屋中一阵热意上涌,床榻上,身影交织,缠绵悱恻,香艳旖旎,鸟儿在这一刻停止了啼咛,屋外的山花张开了枝头,挣扎着在春色里绽放。
事后,褚清才慢慢反应过来,谢玄景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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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事后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