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熙带着圣旨来到翰林院门口,刚好在门口好巧不巧遇到了他。
他此生之大敌-霍承璋
霍承璋穿着红色圆领官服,宽大的袖袍一甩一甩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
“哈,靳探花,好巧啊!”
霍承璋虽没有靳熙容貌绝然京城,但在京城也算得上是俊俏郎君一枚,不同于靳熙的雪白肤色,精致如画的五官。他微微深色的皮肤,高挺的鼻梁,一双明亮的双眼想黑曜石一般,散发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靳熙看到他嘴角的笑容不由一抽,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是啊,好巧。”说完也不在看他,抬脚就往翰林院大堂走去,待他询问了几个人后直奔翰林院院长邢言的院子。
“王爷,臣看了您著的文章,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正是我们翰林院最需要的文章。”邢言严肃的脸上不禁露出来一丝笑意。
邢言人如其名,脸国正而威严,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连带着胡子也修剪的干净整齐。整个人沉静而内敛,宛若经过了岁月洗礼的石碑一般。
古恒嘴角勾起,一直紧绷着的瘦弱身躯也在听到了院长的这句话稍稍放松下来。
白皙的脸庞露出来浅笑,秀气的耳朵微微泛起红晕。
“只要没给翰林院添乱就好。”古恒稍稍挺直了自己的身子,眼神温润谦虚道。
邢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意的点点头。恒王是当今唯一难得心思纯净,才学渊博的藩王,且一心一意的为了翰林院。
也不怪乎皇上会如此放心的留在京城。
“我先来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让开!”
靳熙气红了脸,他虽然长得比他俊美,但是身高上却是和他差了一些。
他长手长脚的,死死的堵在院长门口,谁也不肯让谁。
明明是他先来的,要不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以及他是真的打不过他。
生怕对方比自己先进去讨好院长。
霍承璋嗤笑一声:“我就不让,你别以为你傍上了长公主这棵大树就能为所欲为。”
“你先来的又如何,今日我就要先进去,你能奈我何?”
霍承璋和靳熙这长得跟女人似的郎君自他们在京城的同一学院进学开始他们就成了死对头,这小郎君仗着自己长得好不止一次在夫子面前讨巧卖乖,还喜欢告状,实在可恶至极。
自在学院里结下了梁子后,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了。
无论是比背书还是比默写、谁先算出九章算术题,更甚者比谁先吃完饭,谁先早起都要争个高低。
终于,他还是在科举中比他更胜一筹,他得到了第二名的名次,而他是第三名。
他以为他能好好嘲笑一番,谁知道,靳熙那家伙竟然靠着一张脸在皇帝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风头,不过区区一个第三名的探花,还得到了长公主唯一女儿宜姝郡主的青睐,成为她的乘龙快婿。
宜姝郡主虽不是公主,但是在整个京城中却比公主还要尊贵,也是京城中才貌双全冠绝第一的女子。
京城第一美男娶了京城第一的美女。
上上下下谁不赞一声好姻缘。
虽然在名次上压过了他,但是实际上他知道自己输的很彻底。
他不甘心。
看着靳熙气红的小白脸,他心中实在畅快至极。
这段时间,他本就和家里闹的不愉快,加上在朝廷中也始终被他靠着那张脸以及乘龙快婿的身份压一头,他都快气出来淤血了。
靳熙握紧了拳头,要不是之前他们有过约定只能动口不能动手,他现在真想一拳揍过去霍承璋那张欠揍又贱兮兮的脸。
他甩了甩袖子,用力深呼吸了一番,才冷声道:
“哼,今天若非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定要和你好好辩(痛)论(骂)一番,行,这次我先让你一让。”
说罢,靳熙又恢复了往日身姿灼然,郎艳独绝模样,主动侧让一步。
霍承璋嘴角轻轻一勾,心里却是打起了摆子。
这小白脸靳熙往日最喜欢用这招激将法,这招让他之前在学院不知道吃了多少次亏。
他连忙左右探看一番,发现并没有人。
“今日眼睛倒是不瞎了,主动给前辈让路,不错不错。”霍承璋拍了拍手,笑意从眼角荡开。
“霍承璋,你脑子是糊涂了吗,我们是同辈,你何来长辈一说?”
靳熙真想狠狠给他一个白眼,要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
霍承璋吊儿郎当道:“当然是”最后一个字他拉长了声音,故意吊着他。
靳熙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此时再看到他这副欠揍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想起来之前在学院的时候,他也总是各种戏耍他的事情来,拿着东西的手气的发抖。
“我是第二名,你是第三名啊!”
霍承璋说完这句话就立马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他的前面,先他一步走近院长的大门口。
生怕气不到他,他还特地回头对他抬了抬下巴。
靳熙用力闭了闭眼,心里不断的告诫自己:
忍,他要忍。
在这临门一脚的情况下,万不能和他在闹出来什么岔子,现在不是在学院的时候了。
在邢院长门口,他必须要展现出来自己的风度,也好让邢院长好好看看霍承璋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霍承璋手里拎着他的任职证书,在进了邢院长的大门后边收敛起来吊儿郎当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靳熙也紧跟在霍承璋后面,随着他的动作,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冠。
霍承璋随着他的动作,也整了整理自己的衣冠,打开手里的证书确认没问题后,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今日不宜斗嘴,改日在继续。
随后他们一前一后踏进大堂。
霍承璋一进去看到坐着的人,先是一愣,随后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下官南梁元年十五年一甲第二名榜眼霍承璋拜见邢院长。”
随后又转身向坐在下首的另外一个人行礼,恭敬道:“参见十三王爷。”
他早就知道恒王也是翰林院一员,任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位,听闻院长十分倚重他,没曾想今日便见到了他。
恒王身体孱弱,极少露面。
他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他托父亲的关系有幸参加过宫里太后的万寿节生辰宴,曾亲眼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十三王爷写了一幅万寿图给太后做礼物。
深得太后喜爱,皇帝赞赏。
靳熙看到来人则是双眼一亮,但也没忘记自己的本意。
恭敬道:“下官南梁元年十五年一甲第三名靳熙拜见邢院长。”
随后又转身,眼角眉梢含笑道:“拜见十三王爷。”
恒王看到靳熙,想到他那长姐的话,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雪白了。
但是,好在他身体一向虚弱,哪怕是脸色不好他们也当是不舒服。
邢院长看着面前站着的二人,心中暗自惊叹,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面前的二人一看年岁便不大,能走到一甲之列,可见平时是下了苦功夫的。
想到今年的状元,他还以为他会留京任职,没想到居然自请下放。
不禁感叹他的野心之大。
“请起。”他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抬手让他们免了那些虚礼。
随后又凝视他们一番,正颜厉色的询问了几个问题。
靳熙和霍承璋二人也慢慢被问的满头冒出细汗来,神情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待看了他们二人的任职证书后,确认了一下个人的身份资料,才在他们的任职证书上盖上了翰林院的戳印。
“正好今日十三王爷也在,不若让他带你们熟悉熟悉翰林院,不知十三王爷可愿否?”
邢院长本想亲自带他们,但转头一想恒王和他们年龄相仿。更何况现在的他们怕是和他待一起也会更加不自在。
古恒露出来一丝惊讶的表情。
“是。”
虽然他不是很愿意,但是既然是院长的意思,他还是应下了。
只见靳熙和霍承璋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听闻此言,脸上不禁露出喜意。
邢院长不愧是整个翰林院的院长,刚刚仅仅是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差点就问的他们要跪下了。
比起皇帝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可怖。
来到他们平时上职的地方,整个翰林院占地几百亩,光有来自各地的官员就有百十来号人,以及专供宗室子弟的国子监学塾也在此。
霍承璋越逛越觉得有意思,他以为的翰林院其实是一堆顽固学究整日修书撰史地方,没想到里面还大有文章。
“十三王爷,那像我们这样新来的官员主要能做些什么呢?”霍承璋兴致勃勃问道。
他一点也不想论撰文史,更不想去做什么皇室侍读那些伺候人的活计,他想做充经筵日讲,或者制诰书敕一职。
古恒带他们走了走平时比较重要的地方后便开始微微喘气起来。
靳熙也觉得翰林院与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虽然他也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是自小习惯了察言观色的他一眼就看出来十三王爷的不适。
他眼尖的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个小亭子。
“王爷,前方有个小亭子了,不若去前面歇歇吧,劳烦您带我等对翰林院有了新的认识,翰林院之大一时半会儿我等参不透,还请王爷容我等多了解了解。”
古恒心中郁郁,似乎有些喘不上气,听闻靳熙一言。
再看一看正在兴头上的霍承璋,心中有犹豫。
靳熙在古恒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的瞪了一眼霍承璋,他不过是仗着家世比他好,所以处处与他作对,轻视与他,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
霍承璋被靳熙一瞪,不服气反瞪了回去。
他虽然平时任性了些,但是在关键时候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之人。
咬着牙道:“靳探花说的是。”
古恒见他也同意了,稍稍松了一口气,抬着两条重如铁铅的腿朝前面走去。
今天实在是他走路走的最多的一天了。
他也实在是走不动了,但仅仅这一段路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之间的非比寻常的关系。
果真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