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英以为跟啊花的联系在婚礼结束后就会顺势结束。
没想到第二天,早早的,啊花就来敲门了。
许英打开门看到她还觉得奇怪,询问:“怎么了?有事吗?”
许花头都没抬,摇了摇:“没事。”
许英脑袋一转,笑道:“来找我玩是吗?”
许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许英把她请进了屋:“进来坐,等我一下,我梳个头发。”
许花走进房间,听话地找了个凳子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英梳头发。
许英自是感觉到了啊花的注视,绑好自己的头发后询问:“我给你也梳一个?”
许花呆呆地看着许英,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许英只当她同意了,走到身后帮她梳起了头发。
梳着梳着,许英忍不住又多嘴了:“女孩子头发要梳整齐,别人看了喜欢,自己看了也舒心。”
许花安静听着,感受许英用梳子一下又一下滑过头皮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怪?
有点痒,像开心,像喜欢,又像羞涩,像不自在……很难形容。
但是她并不讨厌,反而有点喜欢。
许英继续念叨:“老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出门在外,不管好坏,都要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从头发,到衣服,再到鞋子,不用多新,但要合适,整洁。”
说完,从旁边的柜子上掏出一个小镜子举到许花的面前,左右调整了一下角度:“你看,头发绑好了多精神!”
许花看了看,刚才蓬松凌乱的头发被梳得整齐服帖,高绑在脑后,露出个大脑门。
似乎……看着确实精神了些。
“啊花,我要去洗衣服,你洗衣服了吗?”把梳子放好,许英询问。
许花点头:“洗了。”
许英笑眯眯的夸道:“啊花真勤快,这么早就洗好衣服了。”
听到夸奖,许花有些开心,又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许英看啊花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你要跟我去洗衣服吗?”
许花立马点点头。
许英提着装了衣服的铁桶,跟啊花两个人往小河边走去。
小河两边用水泥和大石头建起了一道大约5米长的围堤,方便洗衣服。
现在9点多,两边都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老人家在洗衣服。
水是流动的,还算清澈干净。
许英把自己的衣服和许母的衣服拿出来泡水,擦上洗衣皂,用刷子刷过一遍后,在大石头上反复揉搓,摔打,接着放到水里浸泡揉搓,最后重复一遍上面的动作,就可以拧干放桶里了。
不要问为什么是这个洗法,许英也不懂,这是许母教的。
再问许母,她可能也不懂,这也是她妈妈教的。
许花全程坐在干净的大石头上,安静观看。
两个人的衣服,许英很快洗完,跟许花回了家。
晾衣服的时候,许英突然想起来:“啊花,你不用去读书?”
许花也被这话问得愣住了,过了会才说道:“我初中毕业了,不读了。”
许英有点不敢相信:“你多大了?”
许花道:“我16了。”
许英:“……”
看着瘦瘦小小的,许英还以为啊花只有12、3岁呢。
没想到都16了。
许英只能尴尬地“哦”了一声,假装很忙地去整理杂物,把换下来的旧箱子从房间搬出来扔在门边。
许花走过来问道:“这个不要了吗?”
许英“嗯”了一声:“对呀,用不到了。”
这是许英之前拿来装衣服的箱子,用太久了,上面掉漆又破损了。许母给许英重新买了一个新的,最近有空,许英便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到新箱子里,这个箱子用不到了,到时候拆了拿来当柴火烧。
许花盯着箱子沉默许久,询问:“……那可以给我吗?”
她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箱子。
许英停顿了一下,继而笑了:“可以呀!只要你不嫌弃它破旧就好。”
许花摇摇头。
她不嫌弃的。
许英笑说:“箱子有点重,那我给你搬到你家吧。”
许花点头。
“那走吧,你带路。”许英抱起箱子,跟在许花身后走。
许花难得有了小孩模样,一路蹦蹦跳跳地走着。
许英在后面看见了觉得好笑。
上次来的时候许英没进家门,这次跟着啊花踏了进来。
一个小院,6-7间泥土房,看这规模,不难想象以前的热闹景象。
但现在只有3间房顶上的瓦片是完好的,其他几间的瓦片一眼望过去,已经缺失了一半,露出底下支撑的木条。
有点寥落的感觉。
许英收回打量的目光,询问:“箱子放哪里?”
许花指了指右边的房间:“这里。”
说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许英赶紧跟上。
房间只有个小窗,光线并不明朗,许英大概地看了一圈,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堆着些许杂物:“箱子放在哪里?”
许花拍了拍木质的陈旧小床:“放这里。”
“小花,谁来了?”
许英刚把箱子放好,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向门外走去。
许花一边走,一遍说道:“奶奶,是啊姑。”
许英走到门口,说道:“啊婆好,我是许建民的女儿,小英。”
啊花奶奶点点头,笑了:“哦……是啊民的女儿啊,你来这里是?”
许英解释:“我来找啊花玩的。”
一听这话,啊花奶奶就伸出手在空中寻摸。
许英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啊花奶奶用皮包骨的手把许英的手紧紧抓住:“好孩子!好孩子!”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我们啊花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什么朋友。小英啊……以后多来找啊花玩哈。”
后面的话,说得像乞求一样。
许英能感觉到啊花奶奶抓住自己的手多用力,像是在害怕自己拒绝般。
许英端详了一番啊花奶奶,头发全白,很瘦,满脸的皱纹和老人斑,身上穿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黑朴朴的棉麻衣服。眼睛内的黑色眼球已经全部变白,空洞洞地看着前方,一手拄着一根顶部已经被磨光滑的棍子,许是担心漏听许英的回答,面向墙壁,向着许英的方向微微侧着耳朵。
正常人看见这模样难免会觉得有些害怕。
听到奶奶这么说,许花多少有些难堪,看了许英一眼,皱眉喊道:“奶奶……”
许英笑了笑,回握住她的手,打断许花的话语:“好啊。我跟啊花是朋友,以后会经常来找她玩的。”
啊花奶奶慈祥地笑了,嘴里一直重复:“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接着又冲啊花的方向说道。“你舅公上次来看我,送了些饼干,我放在我房间的箱子里了,你拿来给你啊姑尝尝。”
许花听话地跑进了奶奶的房间。
许英本想拒绝,但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到嘴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算了。
顶多下次自己也买些小零食给啊花吃吧,许英心想。
吃完啊花拿来的饼干,许英又呆了一会,才在啊花和啊花奶奶依依不舍的告别中离开。
到家后,许英喝了粥,正洗碗呢,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许英内心哀嚎:不会吧?
赶紧到卫生间解开裤子一看,内裤上的红点打破了许英的幻想。
真的来月经了。
这次怎么提前了两天?她上次把卫生巾给啊花用了,还没来得及买。
怎么办?
想到了什么,许英跑回房间,从箱子底下找出一条麻布缝制而成的月事带,塞了些草木灰进去,像卫生巾一样放好,再拿起两头的绳子在腰部绑好。
许英讨厌用这个月事带,麻烦还是其次,烦人的是这个麻布太硬了。带得久一点,走路一摩擦,皮都能给你磨破了,大腿的皮又嫩,真的是又疼又怕,活受罪。
不知道许母她们是忍怎么过来的。
等弄好,许英立马骑车到小卖部准备买卫生巾来用。
一刻都等不了了。
一路过去,在小卖部买到卫生巾,再回来,一切顺利。
然而,准备到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位摔倒在地上的老奶奶,正挣扎着站起来。
碰瓷后遗症,这一幕让许英有点犹豫,在角落里停下车,没敢第一时间上前扶人。
许英看了一圈,现在刚好是中午时间,路上的人极少,其他人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要上前扶吗?
在许英犹豫的时候,一个身影跑了过去,利索地扶起老奶奶,在确定老奶奶站好后,又捡起地上掉落的东西递给老奶奶。
许英仔细一看,心里一惊,居然是他!
黄勇。
许英心想,真的是看不出来,看起来那么冷,那么凶的一个人,还挺……热心肠的。
见到黄勇,许英更不敢出来了,还把自己和自行车往更深的角落里藏了藏。
他不会是来找我的吧?许英有些担忧的想着。
果然,不出许英所料。在送走老奶奶后,黄勇朝着许英家的巷子走了进去。
许英探头偷瞄着,害怕被发现,又赶紧缩回头。心里盼望黄勇赶紧走,但一直没看到人影,无聊得玩起了手指,又不敢出去,害怕跟找不到人而出来的黄勇面对面。
等了许久,又偷瞄了许多次,黄勇终于从巷子里出来了。出来后,黄勇没有马上走,在路口又大概扫视了一圈,见确实没人,才走了。
许英快速收回探出的脑袋,拍拍“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吓死了!
差点就被发现了。
拍着拍着,又反应过来。不是,怎么搞得她跟个变态偷窥狂一样呢?
许英:“……”
果然遇到他就没好事!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