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月惊惶地看过去,那人带着兜帽、口罩和墨镜,几乎是将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伪装成一个亲妈也认不出来的扒手,不过那人的脖子上倒是挂着一个小维利会的徽章——堰塞湖。
只是如果是流肆的人,没道理跟她还要玩蒙面猜猜猜的游戏,那么这个人不是小维利会的,他是谁,流臻的人?
对房见仲月逐渐冷静下来不再吵嚷,便放松了一直捂在她嘴上的那只手,朝巷口伸出一指:“我带你出去。”
是个声音沙哑的中年人。
“这里被维利会的人包围,刚才我们联合起来想要出去都没能成功,你怎么带我出去,你不会就是维利会的人吧。”她缩在墙角,没有动弹。
“若我真是维利会的人,何必费这个功夫来骗你,直接等着我的同事们将你打死或者俘虏了来验收成果不更轻松,看,你们马上就要顶不住了不是吗?”
仲月低头思索了片刻,觉得此人说的也是很有道理,只是不知到底真假如何搅拌霍霍,留在这儿去等徐准,还是相信他出去找更多的援兵。
成功率一半一半,这是个赌局,她应该去赌哪一边......
“给我一把枪。”她伸出手摊开在那人的面前,“你若真是来帮我的,不会连把枪都不愿给我吧。”
她发誓,若是此人骗了她,她死前也要拼尽全力一枪崩了他,也算是为这儿的人除了个维利会的大害,免得这条活泥鳅再在别的场合间谍一样窜来窜去的害人。
“好。”那人闻言便从腰包内掏出一只手枪递给她。仲月本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未料到这里的爽快程度倒是超乎她的预期,她把玩着手里的枪只,确认里面有不止一发子弹后更为纳罕,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不过此时她说的话他做到了,她也不能再多废话,战场上的时间就是生命,她随即便起身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还有两个小时便要天光大亮,昏沉的夜色正好在这极为妥帖的时间点为二人的流窜提供了机会。
此时这里所有的光亮都聚集在战火波及的区域,这种楼与楼之间的小道自是没有多少人注意,二人七拐八拐便到了另一头的一栋屋子旁,只见那人沿着墙根迈出三步之后,掏出一个类似于扳手一样的东西来,伸进泥土里来回转悠两圈,二人前方的路突然塌陷,厚重的地板恰到好处地打开成一个四十五度角的姿势,刚好可以在下人的同时保留一些路面原有的土壤,还不会因为撞击发出太大的声响。
仲月看着眼前黑黢黢的洞口有些咂舌,他是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为何没有人察觉,竟让他在这儿搞出如此大规模的动静来。她不免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
在地下约莫走了有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甬道的另一头,仲月爬上去后发现这里自己应该还是在E区的地界,但具体在哪里她并不知道,因为没来过。
“前面有个公交站,坐67路车到通淮路下车往前走第一个十字拐过去就可以找到增援了。”那人说完便是要往反方向离开。
不行,她还不知道她是谁,不能让他走......
“啊!嘶——”仲月故意往前平地摔了一跤,滚在地上大喊大叫引他的注意,此人形迹可疑,出现的时间也实在是太巧了,如果他是流肆的人,有这样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为什么不带着战友一起跑,而是带她一个,还让她去找援兵,他不担心吗?偏偏在自己求告无门的时候千方百计只带自己离开,他的目标就是自己,那他一定是个和此番战局都无关的、却与自己有关的人,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她都要知道。
“啊,好痛啊!”仲月抱着渗血的膝盖,眼泪狂飙而出,满地打滚,实在是与一个泼皮无赖无甚两样。
这也不太能怪她,她也想站起来挽留一下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为了摔跤能摔的真一些,她往地上杵的那一下给自己加了十成十的力道,钻心的痛从膝盖那里蔓延开来,所有的神经蜘蛛网一般僵持在那里,愣是出乎意料地逼出了生理性的盐水。
她哭了,更像个碰瓷的泼皮无赖了。
那人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返回来,轻轻地将她扶着坐起,然后一只手抬起她的腿轻轻推捏着,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骨折或者是扭伤。
仲月作势叫了几声疼,然后借机一把握住那人的另一只手,含着眼泪疯狂攥实,那模样,像是已经疼的要撅过去般。那人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凭她握着,好像也确定这样便可以将一部分的疼痛通过传导转移给他人。
就在此时,说时迟那时快。
仲月扑上前去一把连着眼睛和口罩全部狠力扒下,那人想伸出手去挡,怎奈一只手被踏着一只手被攥着,他又不是哪吒,只能钉在原地,无奈地温柔地看着她,微微摇头。
“向恩淮!”
走街串巷的第五个男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设定。
至此,仿佛醍醐灌顶般,不知是什么样的因素在作祟,仲月愣愣地想着,故事,好像从现在开始,才算正式拉开帷幕。
“还是拿你没办法,你说说,有这么个算计我的时间你都能赶上那辆公交车了。”
话音刚落,仲月的腕表上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孔令?”
在第一次突围前孔令便将自己腕表的权限打开给了她,他们都是卯足了力不管怎么样都要将仲月推出去,所以这找援军的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她肩上,怕她打给E区军委系统审批得层层,浪费时间,通讯徐准见是陌生人的号又不肯接,便干脆将自己的腕表给了她,以便能在逃离信号封锁后第一时间去救援,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在向恩淮有些怔愣的目光中,仲月飞快地汇报着这边的情况:“我是外联部翻译员仲月,在斑彩街南街六号街901号发生了大规模的武装冲突,请求增援,请求增援!”
她在倒地的那一瞬间就拨通了徐准的电话,不过这次他接通的时间可真是慢,会不会是已经在路上了?她这样想着。
“好的,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将电话拨通给办公室,进行增援行动。”
嘟——
对方的电话掐着最后一个字的尾巴应声挂断,仲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地攥着腕表——什么意思,E区这么大的事情他作为最高军事指挥官竟然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她顾不上腿上的疼就要拽着向恩淮往指挥部走去。
一通快速结束的电话将人激起这么大反应是向恩淮没料到的,他一面担心着仲月腿上的伤,一面又害怕她拖不起来自己再向后摔,一心几用,颇有些瞻前顾后的意味。
“欸欸欸,仲月,你,电话里说什么了,嘶,小心台阶。”
仲月不理,只顾埋头向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开口,倒是提了个新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向恩淮一愣,认识这么久倒是没发现这姑娘现在有了这番忽视他的霸道气质。
“我......”
“别想骗我,你一定在我身边很久很久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微微叹气道:“我没有一直跟着你。”
“那就是一直跟着维利会。”
“......”向恩淮现在也不知道她反应这般快是个好事还是坏事。
“你在小维利会和维利会的矛盾里起这个什么样的角色,你是哪一方的人,还是......军方的人。”
“仲月,我不会害你。”他无奈,那些问的问题都不是他可以回答的,他只能尝试着,安抚她紧张慌乱的心,用这种或许苍白但实是无能为力的方式。
良久,手中的力道忽然加大,向恩淮感到手中包裹的细瘦指节忽地勒紧,一阵钝钝的疼,他不言抬头望去,看见指挥部的门口出现了个他们彼此没有介绍过却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不出的人。
不过万幸的是那人并不认识他。
“猫叔,你们出来了!那流肆?”仲月紧张地问道。
那人的形色也是匆匆,他没有回答仲月的问题,而是放出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吴怀国叛逃了,在E区096号港口!”
大脑的弦登时绷到最紧,发出争鸣声不绝如缕,所有的感官全拽成一线就要轰断的焦灼,方才的不合理都在此时连成完整的链条,徐准在096,所以才会那么久接电话,那么快摁断电话,只是为什么没人报告斑彩街......
“刚刚他们说去救剩下兄弟的军队已经出发了,我这就赶过去,你逃出来了现在这儿等等别乱跑啊!”
说罢,他便骑着摩托向与二人前来的方向背道而驰。
吴怀国叛逃了!
流肆一定是去港口了,她要去那里,防止他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做出一些可能日后会后悔一辈子的决定出来。
“喂喂喂!你又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