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龙傲天的菟丝花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暮春的太阳已经初现了些许酷烈，而在这现出满山苍翠的谷间，昔日热闹非凡的宜川城，如今已经成了一片狼藉。

那剑意内含着万钧杀意，一身青衫的青年随在陈听松身后冲下城去，一剑荡平四周毒人。却眨眼就有更多的毒人扑上来，层层叠叠，犹如那翻滚不绝的浪潮一般。

一时间，秦醒和陈听松都没能近得陈谦身边。

姜棠紧张地看着城下局势，但见那一青一黑两抹身影在那暗绿浪潮中挣扎，格外令人揪心。而那些毒人都被这两抹身影所吸引，一时之间还没有人发现城墙上的姜棠。

但是真正让姜棠忧心的是陈听松和秦醒，一个重伤未愈，全凭一口气吊着，一个身有暗伤，依仗自身内力深厚。虽然现在那些毒人一时还走近就被他们击杀，但是若再这样下去，他们二人迟早会被毒人拖得力竭而亡。

只是她现在该做些什么呢？她不会武功，手无寸铁，能如何帮他们？

她焦急地在四周逡巡，手指不经意间摸到怀里揣着的东西，想着之前秦醒想要古籍的目的。姜棠猛然惊醒，对了她手里还有那本毒术古籍。

姜棠靠着城墙蹲下来，从怀中掏出那本被油纸仔细包好的古籍。虽然叫做古籍，其实这不过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她之前就数过，总共不过才三十来页，纸张都因为时间久远而泛黄变得皱皱巴巴的，翻页都要小心翼翼的。但是这上面记载的秘方，越往后所用的草药光听名字就很是毒辣，更何况上面的一些名字她都没听说过。

但是眼下情况紧急，她要找到一个快速、有效的法子来解忧救困。

姜棠的手指缓缓放在“自毁伤敌化尸水”这二字上，只是这古籍里面的化尸水不同于江湖中常见的化尸水，古籍上记载的这种效果更为霸道。但凡沾染到人的血肉，即刻融化，这效果比现代的硫酸更甚。

但研制这化尸水的材料却是姜棠经常能用到的一些草药。万物相生相克，虽然单独来放是止血的良药，但若是几种掺和在一起，那就变成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只是这个方子，施展范围十分有限，发作时间极快，并且它化尸后所释放的气体是有毒的。因而这本毒术的著作人还在一旁做了批注：“过于鸡肋。”

但是这却是现下对于手中材料有限的姜棠唯一的好法子了。

“陈兄！”

当是时，城下秦醒叫了一声。姜棠没出去查看，想也知道他二人的情况该有多么紧急。那么多的毒人前仆后继，想来也是一番苦战。

她要抓紧些。

这般想着，姜棠就从怀中拿出草药，开始研磨，将它们合成的瞬间。姜棠脑内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点亮‘毒术’技能。成功解锁‘自毁伤敌化尸水’，目前等级为1。奖励新手大礼包：‘百毒不侵’限时体验卡1张。”

姜棠：？你怎么不早说你还有这种用途？

“只有宿主自行接触之后，才会激活。请宿主继续努力。”

姜棠也不废话，抓紧用水调和后装进水囊内，最起码她这人身安全有保障了。然后她，爬上城墙，站在城垛上，冲着底下大片的毒人群滴下自己的一滴血。

城门前满是黑色血迹，有的都是些爬着蛆虫的腐肉，这些怎么能跟人的新鲜血液相比？而秦醒与陈听松虽然在此拼杀，但是这些毒人却一时也近不了他们的身边。因此，姜棠一滴下自己的血，嗅觉灵敏的毒人登时便将脑袋转向了她所在的地方。

此时，秦醒将陈听松扶着冲出毒人撕咬的范围，跳到道旁的一棵柳树上。

“陈兄，你先在这调息片刻，我去为你开路！”秦醒看了眼陈听松，黑眸内闪过担忧。陈听松刚刚服用了姜棠给的丹药，但是这药效怕是快要过去了。

陈听松强自忍住胸膛内刮骨般的疼痛，才道：“好，劳烦秦兄。”

秦醒提起一口气，脚下步子浮动，丰沛杀意如水般缓缓漾出，行动间长剑迎着耀眼日芒，恍若那日芒都被摄入剑意之内。

剑光所过之处，那些毒人无不被挑落残肢，厚重的潮水一般的毒人被秦醒撕开了一条缝隙。

在毒人潮闭合的一瞬间，秦醒收剑，足底发力，看着陈听松从空中落下，猛地冲上去一掌拍上去，怒喝一声，“陈兄且去！”

陈听松只紧盯着陈谦，闻言，也不耽搁，喝道：“多谢秦兄！”

漫天的毒人嘶吼着便要将秦醒淹没，

“棠棠——！”

陈听松的声音让秦醒一惊。

秦醒猛地回过头来，就见宜川城厚重的城墙便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毒人，都嘶吼着渴望城垛上站立的那人的鲜血。城垛上那人伸着纤细的皓腕，手指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鲜血。

但是秦醒怎么能放任姜棠做这么危险的事，一招不慎，她就会被这毒人潮淹没，渣都不剩。

“你们不要过来！我这化尸水效果极为霸道，你们过来会被波及！”姜棠眼见着底下的毒人越堆越多，秦醒竟然想要往这边冲。

秦醒远远望去，姜棠居高临下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黑发飘扬，身上花青色的衫子也随风飘动不休。城墙那般宏伟，就显得她站在那格外渺小。

他心内一直知道姜棠倔强，却没想她居然敢这么做，明明她心里头也很害怕。

“秦兄，你去帮棠棠姑娘！这里我一人足矣！”

陈听松一招击向陈谦，却没想直接被陈谦抬手挡下。这才得空冲着秦醒喊了一句，却没想秦醒径直冲了过来，“她既然要引毒人过去，自是有她的法子。我来助你，速速解决了他！”

陈听松看了眼秦醒，自觉他说的对，便道：“好！”

语罢，二人合伙击向陈谦。

而城墙那边的姜棠眼见着那底下的毒人都快摸到她的脚边，秦醒二人也离这里甚远，这才掏出那化尸水，向周围撒了下去。

瞬间，城墙四周的毒人慢下来，紧接着他们的肢体开始融化。从上到下开始如冬日坚冰化水一般缓慢融化，紧接着四周便蒸腾起浓郁雾气，带着幽幽绿色，还伴有令人作呕的臭气。

见此，姜棠才松了口气，却差点没被臭得闭过气去。那“百毒不侵”限时体验卡确实管用，让她没了性命之忧，就是挡不住这臭气。

姜棠缓了好一会，这才趴在墙头往下看去，就看见这城墙上、城门前都满是绿到发黑的液体，掺和着黑红，让人看得都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也算是达到了她的预期效果，场上的毒人少了许多，但是还是有一些围绕在秦醒他三人的周围，被陈谦所驱使。

姜棠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把那一部分毒人也引过来，却没发现身后有身影在悄悄逼近。一阵凉意窜起，姜棠警惕地回头看去，赫然是一张满是疮痍、溃烂不堪的脸，它的下颌还缺了一块。

居然有毒人偷偷进了城！

姜棠惊叫一声，眼见着那毒人近在眼前，那些不知道是腐烂了多久的臭气扑面而来，熏得姜棠当时就红了眼眶。

那毒人却没给她多想的时间，行动迅速地就要冲过来，姜棠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却忘了身后无路可退，她一步踩空落了下去。

“啊——！！”

秦醒虽然与陈听松一同对阵陈谦，但是心神也分了几分在姜棠这。现下见姜棠身处险境，挥出气势磅礴的一剑，便立刻转身向着姜棠而来。

猜着那化尸水该是有些毒性，秦醒强自运行内力，剑挑碎石，几步踩着便飞身冲了过去。

姜棠想要抓住那城墙，却看见那毒人居然还会伸出胳膊来捞自己，那手臂又给缩了回去，她今日不会是真要折在这里吧？

下一瞬间，姜棠就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炙热的胸膛，她伏在胸膛上听见了这里面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那人几步起落，便抱着姜棠落到了安全地带。

感受到腰上肌肉遒劲的手臂不住收紧，姜棠忍不住抬眼，便看到秦醒的身躯压下笼罩住她，他背着光，眸光漆黑浓稠，一眼望不到底。

“姜棠！你实在是太过冒险！若是我没赶到，你...”

现在的秦醒虽然不如之前的秦归念说话那般阴阳怪气，但是这说教也让姜棠有些不想听，却还没待她说什么，却听见远处陈听松那处传来一声惨叫。

姜棠二人猛然一惊，等冲过去，便看到陈谦已经将陈听松挟制住。

“秦醒你美人在怀，竟是不管自己兄弟了。”陈谦看着秦醒，手上慢慢用力，本就虚弱的陈听松顿时便吐了一口血。

秦醒放下姜棠，却还将她放在眼前小心护着，没想到陈谦如此丧心病狂，冲着陈谦怒道：“陈谦，这可是你自家表哥！同根血脉！”

“咳咳！秦醒，棠棠姑娘，不用管我，快走！”陈听松胸前突然一阵疼得厉害，想来是药效到了。

闻言，陈谦微微收敛了笑意，道：“同根血脉又如何，只要能让我领悟长生奥秘，便是我这一身，都能任由拿去！”

“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都是用来诳人的！人生在世，重在能来这世间好好体验一番。纵使能够长生，周围的亲人朋友都先你而死，那你又有什么快乐的呢？”

姜棠看陈听松之前困顿于与自家兄弟搏命，她心里也是于心不忍，“况且如果这能像你说的这般长生，这样不人不鬼、受人操控的样子，我想也没有人愿意！”

“你这女子，口舌倒是伶俐得很，不知道被我拔了之后做成毒人是不是还能这般能说会道！”

“若不是你之前在城内坏我好事，我早将他二人给绑了来做我的毒人！不过便是死人，也不是不能炼，就是效果差了些！”

陈谦恼羞成怒，也不想多说，便直接催动毒人向着二人冲过来。见状，秦醒便要护着姜棠先突出重围，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又在这紧要关头胸口气血翻涌得厉害。

姜棠也发现了秦醒难看的脸色，她忙一把扶住，眼见着那些毒人越来越近，陈听松秦醒这两大主力还都身受掣肘。

姜棠缓缓从怀里拿出剩余的一点化尸水，将秦醒护在身后，道：“我这化尸水便是散发的气体也有毒性，但我可以暂时抵御。待会，秦归念你自己闭气。”

江湖高人都会闭气的吧，姜棠这般想着，便要上前。

却没想到身后秦醒猛地一把拉住她，声音低沉，“回来，别去。交由我。”

他们身后是一片死寂的宜川城，那里现在本应该亮起一盏盏灯火，欢声笑语萦绕其中，而他们身前是本应该在阳光底下像平常一样活着、如今却在这狰狞嘶吼的毒人。

他仿佛能从那些面目狰狞的毒人身上看见一双双手，看见无数淋漓的血，一层层地攀附在那厚重的城墙上，无数的人脸糅杂在一起，哀嚎着、挣扎着

秦醒眸光悲悯，原本他们都会在这里安居乐业，结果就因为那些人的贪念而就此付出了生命。

这对他们何其不公！何其不公！！

秦醒胸口涌上一股炙热，那股炙热不断翻滚灼烧着，烧得他握剑的手都隐隐颤抖起来。他深深吸起一口气，蓦地一睁眼。下一瞬，那道青影拔地而起，以前所未有骇然的剑势决绝地冲向陈谦。

一剑定乾坤！

此时天幕低垂，金乌西坠，天地间浑然都是火烧般的色彩。在漫天翻涌肆虐的嘶吼声中，姜棠抬头便看到天上万千霞光倾泻而下，这才知道秦醒佩剑的真正含义——

剑名不平，剑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