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童话改编 第5章 老裁缝和三个女儿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人们生孩子需要男人参与，还会在家中为牠留下一个位置——一个老裁缝养了三个孩子，还养着那个提供配子的男人。这个男人呢，因为牠自觉裁缝的后代有牠一份功劳，所以牠要求她的孩子照顾牠生活。三个孩子轮流做这件事。

一天，老大切好一条面包，为它们抹上黄油和果酱，又倒了一杯牛奶，把它们端给男人吃。男人把它们吃得干干净净。女孩问牠：“爹啊，你吃饱了吗？”

男人回答：“我吃得很饱，一块面包也吃不下了。”

“那就好。”老大说，然后就去干她自己喜欢的事了。她用木料做出一把小椅子。

晚上，老裁缝回到家。“喏，”她问，“你父亲吃饱了吗？”

“噢，”老大回答，“牠可吃饱啦，一块面包都不想再吃。”母亲便回到房中，摸着男人的脑袋，问：“彼得，你真吃饱了吗？”

男人却回答：“我吃饱什么哟！她给我端来一个空盘子，我一点面包渣都找不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裁缝吼起来，跑回去冲老大说：“你这个撒谎的家伙！你说你爹吃饱了，却让牠挨饿！”一怒之下，她从墙上摘下尺子，把老大打出了家门。

第二天，轮到老二照顾男人。她煎好一块牛排，为它浇上酱汁，又倒了一杯红酒，把它们端给男人吃。男人把它们吃得一点不剩。老二问牠：“爹啊，你吃饱了吗？”

男人回答：“我吃得很饱，一块牛肉也吃不下了。”

“那就好。”女孩说，于是做起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去磨坊里看驴拉磨。

晚上，老裁缝回到家。“喏，”她问，“男人吃饱饭了吗？”

“噢，”老二回答，“牠饱得一块牛肉也不想再吃啦。”老裁缝又走回房里问：“彼得，你真吃饱了吗？”

男人却回答：“我吃饱什么哟！她给我端来一个空杯子，我一滴水都喝不到。”

“这个坏孩子！”裁缝吼起来，“竟让这么温驯的男人挨饿！”她跑回去，抓起尺子把老二打出了家门。

现在轮到老三放羊。她问过两个姐姐的情况，便决心敷衍了事。她给男人端来一个空盘子和一个空杯子，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老裁缝回到家。这次，刁恶的男人直接失声嚷起来：“她不仅不给我吃饭，还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

“啊，你这个坏蛋！”裁缝吼起来，“比你的两个姐姐心眼儿更坏！”她跑回去抓起尺子，但是老三已经提前跑得远远的了。

这一来，就只剩下了老裁缝和她的配子。第二天早上，她亲自为男人做了一顿丰盛可口的饭菜，还配上一杯热茶。“这下你可以痛痛快快地吃个够啦！”她对男人说，然后看着牠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这时她问男人：“彼得，你吃饱了吗？”男人回答：“我吃得很饱，一点东西也吃不下了。”

“那就好。”裁缝说。她正要去缝自己的衣服，临走前再一次转过身来说：“喏，这回你总算吃饱啦！”

哪知男人对她并不客气一点儿，叫道：“我吃饱什么哟！你给我端来一个空盘子，我一点儿渣子都吃不着。”

听男人这么说，老裁缝不由得一愣，明白自己毫无道理地赶走了自己的三个女儿。“等着吧，”她吼起来，“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牲，赶你出去还太便宜了你！我要给你打上标记，叫你不敢再到正直的女人中间露面！”她三脚两步奔回去取来了刮胡刀，一下把男人骟了个干净。她认为尺子对于男人太客气了，就拿来一条鞭子，给牠狠狠几鞭，抽得牠没命地逃跑了。

裁缝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家里，陷入了深沉的悲痛，她非常希望把女儿们找回来，可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实际上，大女儿去跟一位细木工当了学徒。她学习勤奋而有恒心，满师了要去漫游，师傅就送她一张小桌子。

这张小桌子形状没什么特别，材料也普普通通，可却有一种非凡的本领，你只要把它摆上，说：“小桌子，开饭吧！”这好样儿的桌子立刻便铺上干干净净的台布，摆好一只盘子和刀叉，还有一满碗一满碗的烧烤美味，还有一大杯亮晶晶的红葡萄酒，叫谁见了都会打心眼儿笑出来。

年轻的木工想，有了这张桌子，我一辈子就够啦！于是快快活活地周游世界，从不担心饭馆好或不好，饭馆里有没有可吃的东西。

她要是高兴，就根本不进饭店，而是随心所欲地要么在田野里，要么在森林中，要么在草地上，把背在背后的小桌子取下来往面前一摆，说：“开饭吧！”桌上便有了所有她心里想要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她产生了回到母亲身边去的想法，心想，母亲的怒气该已平息了吧！在回家的途中她走进一家旅店，店里已坐满客人。她们对她表示欢迎，邀请她坐到一块儿去吃喝，说不然她恐怕就什么也难吃到了。

“不，”年轻木工回答，“我哪能再分你们的吃？倒不如我招待你们更好！”众人笑起来，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她呢，却把小桌子摆在店堂中央，说：“小桌子，开饭吧！”一眨眼，桌上已满是精美的食物，连饭店老板也休想拿得出来的。诱人的香味儿直朝客人们的鼻孔里面钻。

“请啊，亲爱的朋友们！”年轻木工说。客人们一看真是这么回事儿，就不等第二次邀请，都纷纷围拢来，攥起刀叉。最令她们惊喜的是，一碗吃光了，立刻又会自动地换上来另外的满满一碗。店老板站在屋角看傻了眼，压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在嘀咕：“这样的桌子饭店真用得着哩！”

木匠和她的客人一直闹到了深夜，终于躺下来睡觉。她那张宝贝桌子则靠在墙边。只有店老板思来想去不得安宁，突然想起她屋里有张桌子，形状跟那宝贝桌子正好一样，就轻脚轻手地搬了来，把小宝桌给换了。

第二天早上，年轻木匠付了住宿费，背起桌子，压根儿没想到竟是一张假的，又上了路。中午她回到了母亲家里，母亲见着她非常高兴。“喏，我亲爱的孩子，你学到了什么手艺？”她问老大。“妈妈，我当了细木工。”“唔，好手艺，”老裁缝说，“你漫游了这么久带回来些什么？”

“妈妈，我带回来的最好东西是这张小桌子。”

老裁缝从四面八方打量了桌子一通，说：“这活儿做得可不怎么样，一张又旧又孬的桌子。”“可它是一张宝桌，”老大回答，“只要我把它摆上，说一声’开饭吧’，上面就会满是好菜好酒，叫人打心眼儿高兴。尽管去邀请亲戚朋友，让她们来痛痛快快撮一顿，小桌子会让她们全都满意的。”

客人到齐了，老大把小桌子摆在屋中央，说：“小桌子，开饭吧！”谁知它毫无动静，跟另外一张不懂人话的桌子一样光溜溜的。

这时可怜的木工才发现，桌子给人换掉了，羞愧得就像个被揭穿了的说谎者。亲友们嘲笑了她一通，最后只好空着肚子回去了。母亲搬出她的布料来，继续做她的裁缝；老大呢又离开家，给一位木工师帮工去了。

二女儿去到一位磨坊主那里当学徒。学习年限满了，师傅对她说：“因为你表现很好，我送你一头特别的毛驴，虽然它不会拉磨不会驮粮袋。”

“那它有什么用处呢？”年轻的磨工问。“它会吐金子。”师傅回答，“你只要让它站在一块布上，说’布利克勒布利’，这好牲口就会给你吐出金条来。”

“这可太妙啦！”小磨工说，说完道谢了师傅，便开始漫游。

什么时候需要金子了，她只用对毛驴说“布利克勒布利”，金条就像下雨似的落在地上，她只需花点力气去捡起来。她在世界上周游了一段时间，终于想，你该回去看看你母亲啦。事有凑巧，她也落进了那家换她姐姐桌子的旅店中。

她牵着毛驴进店来，店老板想接过牲口去拴住，年轻的磨工却说：“不劳您的驾。我自己牵我这灰毛驴儿去厩里拴起来吧，我得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店老板听了觉得挺奇怪，心想一个自己照料毛驴的客人，是吃不起多少东西的。哪知陌生人把手往口袋里一伸，就掏出来两条金子，说，只管给她上好吃的来，惊得店老板睁大了眼睛，连忙跑去弄来了所能弄到的最好的食物。

吃完饭，客人问多少钱，店老板才不肯客气呢，说还得添几条金子才够。磨工伸手进口袋，钱正好用完了。“等一会儿，老板，”她说，“我去取金子来。”可是却带走了桌布。店老板莫名其妙，心里很好奇，就偷偷跟上她。

客人闩上了厩门，店老板就凑着门上的树节疤眼儿往里瞅。只见陌生人把桌布铺在毛驴脚下，口里念道：“布利克勒布利！”毛驴便吐出金子，雨点一般地落在桌布上。

“我的老天！”店老板说，“简直像在铸币厂里啊！这样一个钱袋真不坏！”客人付完账，躺下睡觉了，店老板夜里却溜进厩舍，牵走了“铸币厂”厂长，另外拴了一头驴子在原地。

第二天一大早，年轻磨工牵着毛驴上了路，自以为跟着她的还是她那头金毛驴呢。中午她走到了母亲那里。母亲见到她很高兴，把她迎进家中。

“你当上什么了，我的儿？”老裁缝问。“我当了磨工，亲爱的妈妈。”二女儿回答。“你四处漫游，带回了什么东西？”

“只带回来一头毛驴。”

“毛驴此地有的是，”母亲说，“我倒宁肯要一只肥壮的山羊。”“也是啊，”二女儿回答，“只不过，它并非普通驴子，而是头金驴，我只需说一声’布利克勒布利’，它就会给你吐一大堆金子出来。只管把亲戚们全叫来吧，我要使她们都变成富翁。”

等人到齐了，小磨工就腾出一块地方，在地上铺好单子，把毛驴牵进房来。“现在注意了！”她说，随后大叫一声，“布利克勒布利！”哪晓得却没有金条掉下来。可怜的小磨工知道自己受骗了，只好请求亲戚们原谅，害得她们两手空空地来了又两手空空地回去。没有别的法子，老裁缝只好又做起针线来，老二只好再去替别的磨坊主当帮工。

老三是去跟一位车木工师傅当学徒，因为这门手艺很精巧，她学的时间也就最长。这期间，两个姐姐都写信告诉她，她俩的遭遇是多么糟糕，店老板怎样偷走了她们有求必应的宝贝。

现在小车工出师了，要去漫游。因为她表现很好，师傅便送给她一只口袋，说：“里边有一根棒槌。”

“口袋我可以背起来，对我有一些用处，可装根棒槌在里边干什么？只会使口袋变沉不是？”

“这我愿意告诉你，”师傅说，“要是有谁想伤害你，你只需说’棒槌，出来！’棒槌立刻就会蹦出口袋，到那人的背上去跳舞，叫她八天八夜也不能再动弹，你不说‘棒槌，进去！’它决不停止。”

学徒谢过师傅，背上口袋走了。

途中，有人威胁她，欺负她，小车工就说：“棒槌，出来！”棒槌立刻就蹦出口袋，挨个儿地在她们背上敲打。傍晚时分，年轻的车工走到了两个姐姐受骗的那家旅店。她把背上的口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开始讲世界的奇异见闻。

“不错，她说，“人们是发现了会自动上菜的桌子呀，会吐金子的毛驴呀等等等等，尽都是些好东西，给我我不会慊弃。可是呢，跟我这口袋里的宝贝相比，它们又都不算什么。”

店老板立刻竖起了耳朵。那会是什么稀罕物呢？她想，口袋里肯定装满了宝石吧。我还是得弄到手，合情合理，好事成三嘛！

到了睡觉的时间，客人往长凳上一躺，把口袋枕在了脑袋底下。店老板呢以为她睡熟了，就溜过去，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扯动那口袋，看能不能拽出来，再换进去另一个袋子。她哪知车工早就等着啦，正当店老板想要大着胆子猛扯那么一下的时候，她大喝一声：“棒槌，出来！”

棒槌立刻蹦出来，飞到店老板身上，捶得她大叫饶命。这时小车工才说：“你要是不交出自动上菜的桌子和吐金子的毛驴来，我就叫棒槌重新开始在你背上跳舞！”

“啊，快别！快别！”她有气无力地央求，“我愿意把一切都交出来，只请你快让这魔棒回袋里去！”小车工回答：“交出来我就饶了你！”店老板交出宝物，棒槌才罢休了。

第二天早上，车工带着自动上菜的桌子和吐金子的毛驴回到了母亲的家。老裁缝见着小女儿很高兴，也问她在外乡学了什么手艺。

“亲爱的妈妈，”她回答，“我当上了车工啦。”“这是一门很精巧的手艺，”母亲说，“你漫游各地带回来了什么？”

“一件很贵重的东西，亲爱的妈妈，”小女儿回答，“一根装在口袋里的棒槌。”

“什么？”母亲惊呼，“一根棒槌！这值得吗？哪棵树上你砍不到棍子啊！”

“可这样的棒子不行，妈妈。我只要说’棒槌，出来！’它马上会蹦出来，与那个对我没安好心的人亲亲热热地跳舞，直跳到她躺在地上才肯罢休。你瞧，这张自动上菜的桌子，这头吐金子的毛驴，都是那店主从我姐姐们手里偷去的。”

老裁缝不怎么相信，可仍然召集来所有的亲戚。年轻的车工铺了一块布在房间里，把吐金子的毛驴牵进来，对老二说：“喏，亲爱的姐姐，和它说说吧！”磨坊帮工就念道：“布利克勒布利！”一眨眼，金块儿已纷纷掉到布上，好像下起了阵雨，直到多得所有人都搬不动了，毛驴才停了下来。

随后，老三搬来小桌子，说：“亲爱的大姐，对它讲讲！”老大刚把“小桌子，开饭吧！”说出口，桌上就摆满了精美的饮食。于是人们开始大吃大喝起来，那情景是老裁缝在自己家里从未见过的。亲戚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心满意足，一直玩到了深夜。

老裁缝和三个女儿一块儿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那个害得裁缝赶走了自己三个女儿的男人，牠现在又在何处呢？牠呀，羞得无地自容，在遭受了一番折磨之后，自个儿跳下悬崖咯。

改自格林《自动上菜的桌子、吐金子的毛驴和自个儿从口袋里蹦出的棒子》

原文史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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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裁缝和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