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沉沉,大地一片黑暗,群山包裹中的小山村是黑暗中唯一的萤火虫,发着稀弱的光,除了几声犬吠震得山有回音,村子还算寂静。
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十点钟,这个点除自个的家里,通常是没有人在外头走动的。
吱呀一声,一扇木门被推开,一只脚畏畏缩缩地跨过门槛,像一只胆怯的小耗子,从窝里钻出来,那只脚的主人提着一盏灯笼,慌里慌张地跑进了黑暗中。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山头,清冷的月光照得一座座山像蛰伏的巨兽,正张开大嘴试图吞下整个小山村。
”砰砰砰!”小手急促地拍打一扇木门,在烛光的照射下,露出一张苍白慌乱的巴掌大的小脸。
“谁啊!”屋里的一对夫妻被外头的敲门声打扰,浑身燥热的alpha被这不合时宜的打扰搞得很不爽,扯着嗓门大骂道:“大晚上搞什么!”
床上的omega喘着气下了床,平复一下心情,他捡着衣服往身上套。
alpha见了,抢过他的衣服套自己**的上身,撂下一句:“在床上等我。”
气势汹汹的撩开帘子,从房间走了出去。
“要是没什么重要事,看老子不弄死”这个宰种!”
过了十几秒,砰地一声,门被他重重打开了,“有什么事!说!”
洪亮的质问声吓得门前的人脸色更加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看清来人,alpha堵在喉咙间的火气一下子上也不是,下也不得,憋了半响,挤出一道别扭的声音:“是安桃啊…出了什么事了吗?”
”
安桃?
安桃:“……”
猝不及防在书中看到自己的名字,安桃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还想继续往下看,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
”安桃,出来吃饭。”
安桃离开电脑桌,打开房门,对上一张国字脸。
他爸,安建国不耐烦地问:“脸上的伤怎么搞的?”
“不小心摔的。”安桃绕过他,餐桌上,妈妈已经摆好了饭菜。
陈水梅看了眼儿子的脸,拉开椅子坐下,“你这伤不像是摔的。”
安桃扯唇笑了笑,跟妈妈老实交代:”被打的 。”
一家人坐到桌旁,安桃刚拿起筷子,就听到安建正问:“打回去了吗?”
“没。”
啪地一声,筷子被重重拍到桌子上,安建正望着眼前皮肤白皙的儿子,怒目圆睁,“被欺负了怎么没打回去!”
“你是不是男的!”
熟悉的质问让安桃放下碗筷,玩味地看向愤怒的父亲。
他不明白,难道只有握紧拳头以暴制暴像那些欺负他的男生一样打回去,或者把自己弄得脏兮兮满口脏话,针锋好强嗓门洪亮才算得上男生吗?
他拥有男生的生殖特征,还不能证明他是男的吗?
安桃的反应无异于火上浇油,安建国手指戳着他的鼻梁,“我倒底生的是不是个儿子!”
安桃点头,换来安建国凶狠的一脚,连着椅子,给他踹得人仰马翻。
陈水梅想上前扶他,却被安建国的吼声吓住。
”你到底是不是男的!”
是男的,安桃躺在地上,在心里对他说,只不过喜欢男的。
他爸安建国,又疯了。
安桃抱住脑袋,找了个让自己受伤程度最小的姿势接受安建国的拳打脚踢。
他爸这疯病,不知道持续多久。
拳脚雨点一样落身上,安桃早已习惯安建国的神经病,他数着安建国踹了他几脚。
第二十八脚停下来了。
挺好,比一次少踹俩脚,他爸有退步。
八成是年龄上来,身体机能下降的缘故我,毕竟他现在都成年了。
安建国打累,抄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酒,陈水梅上去劝他少喝点,反被他用力一推摔到地上。
安建国看着地上的俩母子,把安桃的取向怪罪到陈水梅身上,瓶子怼着她骂道:”都怪你生的这个好儿子,不,是好闺女。”
“你知道他班里男同学怎么喊他吗?安妹妹!老子去他妈的安妹妹!”
酒瓶被重重砸地上,碎了一地,碎片溅到安桃脸上,给他左脸刮了一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他这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谁管的着他们狗叫什么啊?安桃直起上身,不理解安建国的破防。
陈水梅跑上前,蹲在地上抱着安桃哭,手掌心给他脸擦血。
在怀安桃前,她流产过一回。
她姑姑在医院工作,偷偷告诉他们性别怀的是个女孩,让安建国逼着给打了。
男孩女孩,陈水梅其实更稀罕女孩,但她性子软,没主见,不敢反抗丈夫,就同意打掉那个孩子。
儿子是个同性恋,她不怪儿子,怪自己,觉得这是她地下的女儿给她报应。
沉默的儿子,哭哭啼啼的女人,让安建国气昏头,抬脚就要往陈水梅身上踹,结果踹到安桃的背上。
安桃挡在妈妈的身前,平静地说:“打我随便。”
”别打我妈。”
“好!好!好!”安建国竖起大拇指,连说三个好,“大孝子!”
安建国一脸讽刺,他不允许这个家有反抗他的人,安桃的行为挑战了他作为男人,作为父亲,作为当家之主的颜面和自尊。
下一脚,径直朝女人的头揣。
跟聋子似的。
安桃肩膀受了那一脚,把妈妈护在胸膛下,随后,他从地上站起来,和安建国扭打在一起。
乒呤乓啷,桌子椅子全部掀翻,饭菜撒了,碗碎,电视剧碎,鱼缸也被砸烂……屋里一片狼藉。
饭菜的汤水、人的血、鱼缸里的水混在一地,把安桃浑身弄脏,而安建国像一头暴病的疯狗,脸色狰狞,把安桃的头往地板上摁,一拳拳砸在他的脸上。
安桃不是安建国的对手,反抗不了他的桎梏,因为重击,他的脑子嗡嗡,已经听不清安建国在骂什么,血糊了他一脸。
”安建国,别打了!”陈水梅摇摇晃晃地拽安建国的手臂,被他手肘击倒在地,她绝望地大喊:“儿子要被你活生生打死了!”
“打死了才好!”安建国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老子早该在他出生的时候一盆水溺死他!重新生一个,都比他强!”
“喜欢男人,他不嫌恶心,我嫌恶心!”
“还有你,陈水梅,都是你惯的他!你是怎么教儿子的,教出一个废物出来!”
安建国的辱骂让陈水梅崩溃,望着儿子抽搐的四肢,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厨房跑。
“安建国,你不放开我儿子信不信我砍死你!”等出来,陈水梅手里举着菜刀,声嘶力竭地吼:“你接受不了他,我生的儿子我管,我俩离婚!我要离婚!”
“我要离婚!”她受够这种生活。
隔着血,在朦胧中安桃看到母亲抖着腿往他这边走过来。
女人披散着头发像疯婆子一样,安建国不敢刺激她,更不敢赌她不会砍他!想到陈水梅杀鸡的场面,安建国起了退缩,他放开安桃,扯着大嗓门喊:”离就离!”
安建国摔门而出。
陈水梅看着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儿子,菜刀嗙得一声砸地上,给瓷砖磕出裂痕。
“儿子!”她扑到安桃身上,哭着喊:”你没事吧!”
没事的,妈妈。
安桃扯唇,想安抚母亲。
可惜,胸腔的剧痛让他说不出话来,除了耳鸣声,他渐渐听不见、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真是操蛋的世界!
昏迷前,安桃恶毒地想。
真想同性恋统治一切!
“安桃,沈自河呢?”
安桃猛然听到这耳熟的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冷风刮脸上的感觉是那么真实,而眼前说话的人五官清晰,在烛光照射下,还能看到他脖子上的血管。
安桃惊得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他低头,发现是一盏老旧的纸灯笼。
灯笼掉到地上,烛光熄灭,周遭遁入昏暗中,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安桃感受到脸上的湿意,他以为是被安建国揍出来的血,抹了一把,却没有想象中的粘稠。
“镇哥,出什么事情了?谁来了啊!”
正当他猜想那液体是什么东西,青年的声音由远及近。
只见一个青年拿着手电筒从屋里走出来,离近院门了,他看清丈夫面前的人是谁,吓得加快了步伐。
“安桃!”还没等安桃看清来人的脸,手臂就被他钳住,“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借着手电筒的光,安桃看到掌心里的液体不是血,而是眼泪。
安桃尚未弄清自己此时的处境,禁闭着嘴巴,可他发现堵得了嘴,却堵不了俩只眼睛泪如泉流。
隔着泪花,安桃看到眼前高壮的男人表情很不耐烦,他又偏头看向揽着自己手臂的青年。
青年皮肤白皙,眉眼温和,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担忧。
安桃顺着他的脸往下瞧,触及到他脖子上的喉结以及有些鼓起的胸脯,四肢顿时僵硬。
他是个有胸的男人?
安桃慌得又看向另外一个男人,发现他的胸脯对比下就很平了。
怎么回事?安桃惊了,手掌盖向自己的胸脯。
平的!
身侧的青年温声问:“安桃,你怎么了?你别吓云哥。”
云哥?熟悉感如潮水灌入脑海里,安桃想到了吃饭前看的那本连载ABO小说。
里面的主角omega,也是这样称呼一个和自己一同嫁到猎石村的本村omega。
黑夜,山村,丈夫失踪。
一切都对得上了,所以,他被他爸打死前的幻想成真,他穿书了,并穿成那个死了丈夫的哭包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