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从皇宫凭借着轻功飞到外面的两人,怕李滇看到这字条封锁了皇宫,一路马不停蹄地向前,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待到彻底离开了皇宫,两人方才停下歇息片刻。
仰头一看,路旁的树上叶子只剩零星几许,透过纵横交错的枝桠可以窥探月光,几颗星星在遮挡下若隐若现地闪着光亮。
路惊云看着这天,半晌,蹲坐在路旁。
“暮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楚辞暮想了一会儿,“我想回家看看。”
“好啊!刚好我们也好久没回去了!”
“我现在有些顾虑,就是李滇那样对我和父亲,我怕我们再次回去会给母亲带来麻烦。”楚辞暮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忧虑。
路惊云起身,搭上他的肩,揽着他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暮暮,你不需要担心这些的,你只是回自己家中,做错事情的不是你,是他们。”
一路上,路惊云拉着楚辞暮讲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情,楚辞暮就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听到有趣处会笑出声。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回到了楚辞暮家中。
院落的大门还留这个小口,没有完全关上,屋内还有着灯盏的光亮,随着入窗的晚风而摇曳。
“会不会你娘亲还没有睡着?”路惊云看着灯光,低下声悄悄问楚辞暮。
楚辞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母亲之前睡得很早,怕点了灯浪费灯油,燃了蜡浪费烛,也不知现在这是发生什么了。”
楚辞暮缓缓推开院门,院门“吱呀”一声,定格在了一个位置,两人进了院中,之后便随手关上了门。
他悄悄打开了窗,和路惊云一同从窗外探头向里面看去,陈云华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她的面前便是亮着的灯盏。
看着母亲已经睡下,楚辞暮慢慢放下了窗子,拉着路惊云悄悄走到了门前,低声说道: “阿云,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屋里把灯熄灭,一会儿便出来。”
路惊云点了点头,目送楚辞暮进了屋子,便靠在门前发起了呆。
屋内,楚辞暮蹑手蹑脚地走到陈云华身前,刚想要吹灭蜡烛,就发现身旁的陈云华醒过来了,于是他便坐到了隔壁凳子上。
陈云华似乎有些不适应光亮,抬手挡了下眼睛,片刻之后,她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看了看,眼前的人的确是楚辞暮。
陈云华定定的看着楚辞暮,眼眶泛了红,眼中蓄满了泪,“儿啊,是你吗?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是我回来了,儿子不孝。”楚辞暮有些哽咽着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阿云呢,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他现在在门口,我去将他叫来。”
“好,好。”陈云华擦了擦泪,点了点头。
楚辞暮平复了一下心绪,走到门口,探出头来对着门口正发呆的路惊云说:“阿云,快进来,娘想要见见你。”
路惊云回过神来,答了句“嗷,我来啦”便跟着楚辞暮进了屋。
路惊云看着屋内的陈列,和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只是这屋子的主人,眼神变得空茫了许多。
他就着楚辞暮旁边,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
陈云华看看楚辞暮,又看看路惊云,“你们俩,瘦了。”
楚辞暮笑了笑,没有反驳,路惊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同,“怎么会呢,我感觉我还吃胖了呢!”
“对了,娘,您怎么没去床上睡?还有这蜡烛,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熄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楚辞暮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哦,是这样的,自从你俩离开之后啊,我就总想,要是你们晚上回来怎么办啊,周围都黑漆漆的,没有亮着的灯,你们该有多害怕啊。”
“所以啊,从那天起,每天晚上我都留着门,怕你们回来了进不了家,窗户口的桌上点着蜡,希望你们能看清回家的路。”
“我想着,这蜡烛烧着,我不干点什么,有点浪费了,就琢磨着在这蜡烛前缝点香囊,也好拿去卖。”
“这不,缝着缝着给睡着了。哎,你看我啊,终究是得认老,眼睛也花了,这手脚也不利索了,缝的香囊也卖不出好价钱。”
楚辞暮听完陈云华的话,起身跪在地上,抱住了她,“娘,对不起,您辛苦了。”
路惊云也起身,半跪在了陈云华面前,“您受苦了。”
“没事,没事啊,孩子,快快都起来,这是干嘛呀。”陈云华揩了眼泪,久违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抬着两人让他们起身。
路惊云适时开口问,“您知道最近城中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比如关于皇帝,或者关于我俩有没有被通缉……”
陈云华想了想,摇了摇头,“通缉你俩这个嘛,倒是没有,不过听说最近皇帝的那位长兄,要凯旋而归了,城中好多人都为大将军庆祝。”
“坊间传闻,这大将军此次班师回朝,是要坐那个位子。”
陈云华眼神示意着远方高处的“那个位子”,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想着如今的这位,政绩就不错,就是其他方面不太好。”她看了看眼前瘦了的两人。
路惊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陈云华补充着说:“总之,这谁在位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们也影响不了谁登基,你们也回来了,咱三个好好生活就好,不管其他,啊。”
他们三个默契的没有提到今后是否会有人离开这个问题,开开心心得过了一晚。
几日后,大将军李秣骑着战马到了城门口。
城中百姓多数自发的站在了路的两侧,中间空出来宽敞的路。身为当朝皇帝的李滇,亲自来到城门口迎接大将军。
城中各处张灯结彩,屋顶上方彩旗飘扬,百姓无一不欢呼,凯旋的将士意气风发,胜过一众飘扬的彩旗。
路惊云和楚辞暮站在了队伍里靠后的地方,看着李滇和李秣“兄友弟恭”。
路惊云贴着楚辞暮悄悄说:“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明气拔弩张的,我可不信一朝皇帝不知坊间的传闻,可表面上却和和气气,你说他们装着累吗?”
“身为皇室,或许他们也无可奈何吧。”楚辞暮学着路惊云的样子,也贴上去悄悄说道。
骑着马的将军和皇帝很快走过了这条街,两旁众人纷纷散开了去。
不时,官府的队伍便来到街中,贴上了告示:
“传圣上口谕:
大将军率军战胜而归,守护边疆各大城池,有兄如此,实乃朕之幸事。今特大赦天下,以示国兴!”
路惊云率先跑去看了告示,将上面的内容一一读了出来,楚辞暮听到“大赦天下”,眼睛亮了亮,可这光亮随即就消失了。
大赦天下的人里面,不包含他的父亲。
路惊云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深知各色的语言安慰对于这样的情况都无济于事,不如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在他需要时伸出援手。
二人一同回到了家中,却不曾想家门口早已经有官府的军队等候,带队那人见两人相伴而来,上前一步,伸手作揖:
“我等奉圣上命令,来送前辈回家。”
说完,便将身后轿子里的人抬了出来,放在了门口。
他们掀开轿子的帘席时,路惊云才看到好家伙,原来这一堆人身后还有个轿子,人不散开还真看不出来。
楚辞暮看了看担架上的楚朝云,骨瘦如柴,但好在没有新添的伤口。
那群人在放下楚朝云后,迅速离开了街坊。
路惊云和楚辞暮二人共同抬着担架,将楚朝云带进了院中,在屋内听到声响的陈云华早已到了院中。
她看着两人将楚朝云抬到了院内,轻轻放了下来。许是近乡情怯,又或害怕多年等待成泡影,她有些不敢上前,颤颤地伸出手。
想要触摸他,又怕弄疼了伤口。
不觉间,眼前的景象模糊,陈云华泪眼朦胧,抬手擦了擦眼泪,眼前清晰了一些,大体却还是模糊。
“朝云,你回来啦?”
“这么多年,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话还未完,陈云华已哽咽不停。
担架上的楚朝云听到陈云华熟悉的声音,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眼前的人是自己朝思夜想了十多年的人,此时相见,却不如不见。
他想要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陈云华跪坐在了楚朝云身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回来就好,现在我们四个啊,真的团圆了。”
楚辞暮跪了下去,对着楚朝云拜了拜,泣不成声,“父亲,孩儿不孝,在地下室中竟然没能认出您来,若是,若是认出您来……”
话到此处,楚辞暮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就算当初认出来了又能怎样,以他们的情况,也无法救出出朝云。
楚朝云听着他们的哭声,缓缓流下了一滴血泪,路惊云帮楚辞暮擦了擦眼泪,摸了摸他的头发。
陈云华收拾好了情绪,笑意中带着些哭腔,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咱都别哭,笑起来,今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更好的。”
陈云华嘱咐着两人,轻轻将楚朝云安顿到屋内,然后再写幅对联。
路惊云抢着说“我去买红纸,暮暮留在家里陪长辈”,便买了红纸回来。
路惊云想了想,这对联写什么呢?灵光一闪,他提笔在红纸上写到:
若使今朝复明日,岁岁长宁岁岁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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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阖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