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飒飒,枫叶漫天飞舞,落下阵阵寂寥。漫山遍野铺上一层火红的衣,郑重非常。
自那日从秘境中回来,路惊云眉眼间便一直带着些愁绪,连带着做许多事情都少了些热情。
凌华过来时,就看到路惊云手里举着桶,对着一株鸢尾花不停地浇着,眼神却没看着这花。
“徒儿啊,你这要是再这么心不在焉地浇下去,这花儿就要被淹死啦。”
路惊云听到声响,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桶,看了一眼已经溢到外面的水,默默双手合十帮鸢尾花祈祷,“我佛慈悲,你一定不会被淹死的。”
随后起身,“师傅,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凌华在院中树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挥手拍了拍土,坐了下去。
“听说,你和楚辞暮答应了秘境中一位前辈,要去给人间的皇帝带句话?”
凌华想了想,这徒弟真是一个比一个的闹腾,之前的莫清寒比起这个新收的便宜徒弟路惊云,那可真是小打小闹了。
“是的,那位前辈帮我们重修仙骨,我们答应帮他带句话。”
凌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何时秘境中多了位与皇帝有关的前辈啊。”
“近些日子你先随大家一同练习术法,待到楚辞暮那边准备好了,来叫你时你再同他走。”
路惊云点了点头,向凌华行了个礼便回到了屋内,草草收拾了一些衣服,装在行囊里。
楚辞暮来到院子里,便看到路惊云怀里抱着个半大的包袱,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盹。
他悄悄上前,伸手拍了拍路惊云的左肩,待到路惊云向左转头时,又转到了右手边,将手轻轻盖在路惊云的眼睛上:
“猜猜我是谁?”
路惊云将手轻拍了下去,“当然是暮暮啦,毕竟除了你还有谁会来找我玩!”
虽然名义上还会有个人——那个便宜师姐莫清寒。
“阿云,我来找你是想商议一下我们启程的日子。”
“今日已过大半,不如我们明天就走,早去早回,我们尽早完成前辈嘱咐的事情,也能尽早回来。”
楚辞暮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来自院外的声音打断,
“听师傅说他新收了个徒弟,让我来验验我这小师弟的功夫如何!”
话音刚落,只见莫清寒一身紫衣,墨发飘扬,踏空而来,手中握着一柄软剑,直直地向着路惊云斜刺过去。
路惊云不甘落后,起身顺手从树上折了一段树枝,侧身滑过,以树枝对抗莫清寒的招式。
“诶你这小子,比试就比试,你折我树干什么,这可好不容易才给养活的——”门口处,凌华的声音匆然而至。
“待我赢过师姐,我帮你种一院子的树——”
谈话之际,正交手的二位并未松懈,时而防守,时而进攻,一白一紫两道身影在院中进退有度,衣袂翻飞,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凌华看着正在比试的两人,随手揪了一把草,一边扔着玩一边评价着他们的招式。
“这一刺慢了,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这个躲的方向不对,这不送给敌人让人打吗?”
“这一招有些急了啊,慢慢来,可以赢的。”
……
楚辞暮在一旁,侧身看着凌华将一把药草尽数扔了玩,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抬头看了眼凌华,又放弃了。
“你这小仙友,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闷得慌。”说着,凌华扔掉了手中仙草的最后的残叶。
楚辞暮最后看了眼这仙草,它的尸体碎片已经掉到了地上,想来也回天乏术,他慢吞吞开了口,“这……草,是药阁长老之前种在这里的仙草。”
“长老看院中灵气充沛,所以……才把仙草种在这里的。”楚辞暮默默补充到。
凌华听闻此噩耗,手在空中僵了僵,露出一个比哭还尴尬的笑,自我安慰着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药阁长老一定不会怪罪于我的,改日我必登门道歉,表达对这可怜小草的哀悼之情。”
两人交谈之际,院中比试的两人也逐渐分出胜负。
路惊云由于学习术法刚刚入门不久,加上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对上已经掌握熟练的莫清寒,渐渐露出了败相。
莫清寒及时收手,停止了这场比试,“小师弟,你这修炼的不错嘛,短短时日就有如此修为,若能勤加修习,于此事上必定会有很深的造诣!”
“我们之间的练手结束,我其实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听闻你和楚师兄要回水云城了,给你准备了些防身的符咒,虽不能说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见效,但是保值住你二人的命却是没问题的。”
说着,莫清寒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符咒,塞在了路惊云手里。
“东西已经送到,我就先走啦!师傅,小师弟,不要太想我哦——”
话音未落,莫清寒已翻墙飞了出去,没给在场众人留下一点的反应时间。
莫清寒前脚刚刚离开,药阁长老后脚便进了院中。
路惊云看着他们这么有次序的来,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背地里商量过分着时间来。
“笃”“笃”“笃”,药翁依旧拄着他那比人还高的拐,亦步亦趋得进了小院里面,直奔路惊云。
“诶哟我的小云儿,可想死我了,听门主说你们快要下山,回水云城看看啦?我这赶忙炼了些丹药,来来来,快拿着。”
“这白瓶,是五脏六腑重伤用的,一颗下去,保管能撑到回来,回来老夫就能救治了,是这个理不?”
“这蓝瓶子,外敷,受伤了啊,就涂一些上去,过些时候就好了,知道不?”
“这个绿的,这是个好东西,他啊,两用。直接吞服下去,就是各类毒物的解药,除了一些上古奇毒,没什么不能解的;把他碾碎了,就是剧毒,不论是撒出去还是吞下去,触之就会溃烂,不可逆,无解。”
“这绿瓶里面的东西可好,就是原料不太好找。收好喽,保护好自己,知道不?”
“还有其他这些,哎呀,我也都写了纸条在上面,看着情况用,啊。”
路惊云开开心心接过一大堆瓶瓶罐罐,将他们放在了包袱里,笑嘻嘻地向药翁道了谢。
“诶哟,我这脑子”,药翁突然想到了此前找路惊云种在此处的仙草,“小云儿,这个院中,你把我给你那仙草种在哪来着?嘿,你看我这,一来竟然把它们给忘了。”
“就在这附近呢,您看。”路惊云走过去,指了指院门附近。
他低头看了一圈,没找到,于是又蹲下身去,还是没有找到,“诶这可真奇怪,我明明种在此处,怎么会不翼而飞?”
正努力充当背景板的楚辞暮听到这里,没忍住瞥了凌华一眼,见对方没给他什么眼神,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殊不知凌华也正心虚,他看似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实则内心一秒闪过了数个想法,都一一被自己否决。
在他玩着一缕头发的空隙,药翁看到了他这个样子,拎着拐杖去追凌华。
忽然间眼神明亮了,腿不瘸了,走路也不慢了,甚至速度还加快了。
凌华被药翁追着满院子的跑,绕了几圈过后,凌华率先举手投降,“好了好了,药翁伯伯,不就是仙草嘛,我再帮你种,帮你种嘛!”
药翁气得胡子都颤了颤,抡起拐杖就要向前打,“普华!你这是暴餮天物!你知道吗,这仙草,可难得呢啊,现世间,也不过只剩几大宗门有它的种子,你却扯着玩?!”
凌华难得的被呛住,自知理亏,“这样,药翁,交给我,过段时间,保准还你更多的仙草。”
药翁“哼”了一声,又去交代了路惊云和楚辞暮几句,便离开了。
夕阳西下,月上枝头,转眼夜深,路惊云同楚辞暮坐在屋顶,看着一轮弯月,正正挂在树梢头。
路惊云偏头看着楚辞暮,“虽然只过去了几个月,可我感觉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平静的看看月亮了。”
楚辞暮望着天上的月亮,“是啊,几个月前,我从未想到我会经历如此变故,拜入仙门。”
“暮暮,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像今天一样,白日里打打闹闹,晚上看看月亮,然后……”
“然后什么?”
楚辞暮转头,看到路惊云已经支手撑着头睡着了。他将路惊云抱起,踏云而下,将路惊云轻放在了床上,帮他盖好了被子,离开时关上了门窗,将一句呢喃关在屋内。
“有你,有我,有爹娘,那就足够了。”
次日,日出青山,路惊云起了个早,推开门,伸了个懒腰,恰好对上门口打扫的楚辞暮,“早上好啊,暮暮。”
待到二人将小院内收拾干净,楚辞暮留下一张纸条,信中写明他们已经离开,随后便下山出发了。
山上枫叶似火,山下却少了几分秋意。
两人走在山下小路里,路惊云手里捏着一片枫叶,想到了一处,“按照李滇那个性子,如果他问起为什么前辈不亲自去,我们怎么回答?”
“我可不想我们再被抽一次骨。”
楚辞暮一时间也未想到该如何应对。
“如果他问起来的话,你就说……”身侧的枫叶再度飞卷,李乾安的身影逐渐从枫叶中显露出来。
“就说……枫叶肆意飞扬,从不拘泥于楼阁宫闱。”
说这话时,他看着腰间那个做工粗糙的玉佩,神情有些哀伤。
“那……好,前辈”路惊云还想说些什么,终是忍了下去。
枫叶又陪着两人走了一段路,便也渐渐落下了。
楚辞暮带着路惊云,翻墙而过,进入了皇宫之中。二人一路轻功,乘风而行,靠近了李滇的寝宫。
路惊云在楚辞暮手上写到: 我去下面留张字条,你在上面接应我。
楚辞暮点头示意。
路惊云悄悄进入了寝宫,看李滇似乎在一旁沐浴,宫女一排,衣服一堆。他很快拿起笔来,在纸上留下了“李乾安”三个字,便极快的离开了。
路惊云跃上了屋顶,对着楚辞暮点了点头,二人便离开了皇宫。
另一边的李滇沐浴完后,看到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凑近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李乾安”。
李滇惊了,一时愣在原地,水珠顺着发丝,“滴答”一声落在了安字上面,是水更似泪。
李滇在寝宫内慌乱地翻找着,叫喊着,“皇叔!我知道你在!皇叔你在哪?!”
跑着跑着,不知被什么绊倒在了地上,他抬头,视线所及是一枚枫叶型的吊坠。他崩溃地哭了起来,将自己蜷缩起来,像个无助的孩童,藏在隐形的壳里。
外面宫人听到声响,出声询问,却被李滇骂了回来。
“滚出去,都不许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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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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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再回水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