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晨的梦到这儿便结束了,但梦中荆辰的面容,甚至是声线都对她来说都恍如昨天,在她脑海里深深烙印。
她眼尾红红的,看着窗外充满雪白的外景不禁感伤。
祁一盯了她不知多久,终于好似下了某种决心:“我们走吧,去试试。”
棉晨眼里闪过亮色,随即又毫无波澜。
像是石子投入结了冰的湖面。
“没意义了。”她缓了缓,调整好情绪后重新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她是自己走的。”
祁一突然脑子沉沉的,又一次被强行插入了某些片段......
那是某个深夜。
有张白白净净的姑娘的脸出现,那应该便是荆辰了,荆辰用笔写着什么,大概是某些祝福之类的话,突然她身旁的蜡烛有些微微晃动,一张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荆辰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她安安静静的,没来得及挣扎便陷入了昏睡。
然而片段的中心视线落在那张她未曾来得及写完的字条。
上面赫然写着:“妹妹天天都要快乐,我不会一直陪你......”还未来得及写下的:“但一定尽力。”被她的恐惧所代替。
所以字条被当成了告别,荆辰的离开也理所当然的成了自愿。
祁一缓缓睁开了眼,绕有些复杂地盯着围在他身边的棉家人,他的视线最后落到了棉晨身上。
“她不是自愿走的。”
棉母棉父对视一眼然后默默离开为他们做饭去了。
棉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句话所指的是什么便点了点头。
“你知道些什么?”
黑洞修士的光环在这一刻显得淋漓尽致。
祁一勾唇一笑:“我知道一切。”
说着他用手轻轻一挥,把一切传到了她眼前。
棉晨看完后眼眶便湿了。
“救她,求你了。”
祁一早已下好决心,终于如释重负笑道:“当然。”
祁一早已掌握了一切的信息,胜券在握地向棉家父母保证:“伯父伯母,我会保护好她的,绝不食言。”
棉家父母自然知道荆辰是自己女儿心里分量颇深的人物,也很信赖祁一,于是点了点头便随他们去了。
棉晨刚踏出家门一步便被寒风狠狠一刺。
祁一施了法,传给棉晨一簇火团,棉晨道了谢两人便正式踏入道途。
山黑漆漆的一片,灌木显得更加寂寥,气氛也便更加诡秘了些。
祁一跟着脑海里的片段一点点找到了荆辰现在的位置。
看见脑海里熟悉的脸的那一刻,祁一又在心底感叹金手指的强大威力。
然而荆辰穿着破旧的衣裳,面容憔悴,小脸和纤细的双手被冻的红肿,而她单薄的身躯此刻正在牛棚里打扫着牛棚的污脏。
棉晨看着此情此景又看着满脸麻木的荆辰心里愈发愧疚心疼。
祁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先了解一下形势,探探那人的实力。”
棉晨点了点头,两人随即便躲在了牛棚后面的杂物堆里。
然而刚呆了没一会儿棉晨便被牛棚里刺鼻的腐朽之味儿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想象着荆辰的许多天都可能如此反复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就不禁更加心痛。
正当她准备出声央求祁一换个位置时,从屋内走出了个人,祁一立刻示意她噤声并警觉起来。
来人摇摇晃晃,像是喝了酒。一层层赘肉加上厚厚的棉衣让他显得更臃肿,走起路来甚是滑稽。
天上降了些雪,男人手里的鞭子尖上染上了未干的血迹,男人看着荆辰咬了咬牙挥了挥手中的鞭。
他下起毒手来格外利索,两鞭子下去荆辰背后已是血肉绽开,雪与血沾连在一起,刺得荆辰脸上的血色全无,身子骨脆弱的像是马上便倒地不起了。
祁一皱了皱眉,用了一招痛觉转移瞬间那胖子摔在了地上:“谁整老子?”他环视一周发现没有任何别人的踪影便看着荆辰对她撒气:“臭蹄子敢算计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两巴掌刚要落在荆辰脸上,棉晨便跳了出来拦住了那厚实的肉。
男人眯了眯眼,看清楚是位清秀的小姑娘后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肉顿时挤在了一起,面露猥琐指着她道:“小妹妹,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可有人陪同你一起啊?”
祁一用手捂了捂脸,终于跳出来用手别住了那男人指着棉晨的手,将他逼至墙角:“潇洒够了?小爷我今天来取你命。”
李宿依旧是满脸笑盈盈,在他看来祁一无非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一定有,看这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说不定有机会能卖给哪户有钱家当女婿呢。
再者说,他受到的威胁也不少,不管是来自家族的还是所谓的正义人士,连顾之珏那人精都没什么立场管辖自己,其他人又能奈他何?
于是他也没失去底气,依旧很嚣张,摆了摆手便叫来一群的土系修士来给他壮胆壮势:“帅耍够了?看老子不弄死你!”
祁一见来的都是些灵根半废的小杂菜便笑了笑:“同是修士,怎的如此残害社会?”
对方表示没听懂。
几人倒也没客气,直接施法乱出招,李宿虽是大BOSS但却不是修士,所以气势上弱他们一截,便也不打算参与,直接站在一旁打算与两位姑娘一起欣赏这不可多得的情境。
然而他拍了拍旁边却发现空空如也,于是刚朝门外看去便被祁一扔过来的粉末迷了眼睛,只看见两具单薄的身体匆匆闪过,出了院子。
是棉晨早已经趁着混乱扶着荆辰来到了外面。
祁一算了算时间,并不想恋战,于是玩了招金蝉脱壳便溜之大吉。
直到半个时辰后,那五位土系修士终于打败了祁一的虚影,李宿正哈哈大笑便被提醒着收了嘴,眼神也换上狠戾:“给我追,今天就算是山没了也得把人活着送过来。”
五位土系修士面面相觑,最后一齐绑住了李宿。
“你们想反是吗?放老子走,小心我断了你们的灵根!”
李宿不依不饶地谩骂着,试图唤起这几位忠心仆人的“良知”。
“灵根?李宿,你也好意思提灵根!”刚刚祁一在与他们斗争中将他们的最在意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脱口而出,他们的灵根是被李宿毁掉的。
就在半年前的雷劫之日,他们本该有好好的灵根的,本该与家人相伴的,可他们的希望没有了,一丝一毫都不在了。
只记得那天李宿这厮破天荒给他们每人一个热乎的,新的肉包子。
现在想想原来是那畜牲将他们的灵根卖给了他人?!如此禽兽,实在是该死。
李宿只觉得面色苍白,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控制住,话依旧深刺人心:“你们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废物土系修士,谁知道你们这种弃子将来能干什么?本来就是无用之人,还在渴望着与其他正常修士一样光彩照人!想得美!”
那五人很理智,并没有因为李宿这番冷嘲热讽而改变神情与心态:“我们走自己的,只求无愧,而你,是黑洞中最废物的存在——脑子里只剩疯狂的报复者。”
他们中的五位没有任何人歧视平民,更没有任何人有过诋毁的心思,一切都是为了讽刺这个畜牲般的拐卖者。
李宿被气得说不出话,被五人架着绑在屋子最角边,五人仰望着天空,看着漂浮下来的白雪淡然地笑了笑。
昔日的顺从都是为了某天更好的桃之夭夭。
人生的岔路,终于是回归到了梦想的起点。
明明同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在此消磨了人生的某些年月,不过万幸偶遇善人,带他们迷途知返。
他们忍辱负重数月不回家,不过图的是自己为家里带来的那份骄傲,他们中有的人祖上三代四代无一人是修士,数代常年被欺负被嘲笑,留在这鬼地方只是求一个家人安心而已。
“破碎的灵根没用,但我可以帮你们换一种方式成为家里的骄傲。”祁一看着迎面走来的五人为他们筹谋。
“黑洞修士该是您这种为他人甚至不顾自己安慰的勇士,而非我们这些助纣为虐草芥人命的懦夫。”
祁一随手抓了一把雪散了出去:“既是被迫,便不要再想,我很欣赏你们。”
说话间远处的木屋便燃烧起来,是李宿所在的位置。
“你们放的。”祁一带着些笃定的语气不缓不急。
几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祁一鼓了掌:“你们的罪赎了。”
棉晨和荆辰在一旁慢慢包扎伤口,祁一终于转过头来对她们说:“赢了。”
棉晨笑了笑,荆辰却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力气——去笑。
雪地由于积雪太厚被一行人踩的“吱呀”响,他们重新来到山的尽头,也是山的原点。
“蒽呜山,”祁一再次念道,然后透过名石不知在看什么,随即他笑得开朗,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告辞。”
另一方的顾之珏察觉到祁一如今的斗志,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中的茶水,颇有些欣赏的意味回看过去,将杯盏轻轻举起,随即将茶水一饮而尽。
新年快乐,龙年大吉。(有些晚了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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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