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都是二爷的,这料子,自然也是二爷的...”
话一出口,蓝田便知道自己唐突了,既唐突了自己,更唐突了别人。
今天这趟回门,大约因这蓝家宅子里,实在有太多出人意料的东西,惊到了自己,以至于这会子,竟会接二连三说出些与原主身份不搭,令人瞠目的话来。
再加上方才又大跌了那样一跤,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所以也难怪二少爷那会儿要和自己发狠,警告自己不要再装痴卖傻。
果然,听到蓝田这句颇有些表白嫌疑的话,祁麟的目光便从那尊玉雕上收了回来,转而上下审视着眼前雪肤红袍的男寡,神色间倒颇带了几分玩味。片刻后,方出了声。
“姓蓝的,我今日专程陪你回门,便因有些话,想离了祁家再说与你听,这工夫,倒是正合宜。”
蓝田心中一动,不由得便站直了身形。
其实从二少爷主动说要陪他回门的光景,他便隐隐觉出一丝异样,甚至还担忧过他是不是想借机弄死自己,现在看,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姓蓝的,你原是个明白人,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想着你四嫁豪门,又有一身媚惑男人的本事,便有这样的宅子,并这些古董家私,原也正常。只是我这人素来便认同一句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因爱财而走了邪路,在我祁麟这里,却断断容他不得。”
二少爷方才走路还忍不住扶着腰间,这工夫却又站得笔直,身姿英挺,莫名便让蓝田有一种强烈的压迫之感。
“何况以你现在的这份身家,便是荣华富贵一生,也已尽是足够,你又何需再七婚八嫁,靠祸害自己的身子相貌,做那有损阴德之事。你若能想得明白,你我从此便是花开两地,各不相干,你尽可在这里享用荣华,可若是想不明白...”
祁麟顿了顿,目光落在面前那尊精美的玉雕上,又沉声道:
“你若想不明白,我倒要提点你些,我看你倒也是个懂玉的,自是知道人养玉,玉亦养人的道理,若真是那至臻至纯、可养人一生的好料子,我们祁家本就是赏玉养玉的,当然视若珍宝,可若那玉料是注胶酸洗、带毒伤人的假货,却只有粉身碎骨一个出路!”
只因二少爷素常人冷话少,才会被下人偷偷叫做冰山大佬。而这会子他同蓝田所说的话,倒是二人相识以来最多的一次。
虽然蓝田明白这所有说辞下面的潜台词,还是要么滚,要么死的选项,但他这今天能同自己说上这么许多,且又用那养玉之道来提点自己,倒也算是二少爷极稀罕的一片苦心了。
恨只恨穿书的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真正离开祁家,毕竟书中所有的故事,都是在祁府大宅展开,所有的情节,都围绕祁家的人来安排,而穿书的人,也注定要接受原书的束缚。
真是要命了!
蓝田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艰难,在他的人生信条里,只有向前,没有回避。
“二爷,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
祁麟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面前的男寡依旧肌肤胜雪,艳若桃李。但祁麟隐约中却又发现,他的一些神情动作,尤其是气质言谈,又似乎和前些日子的那个他有些许不同,但到底不同在哪里,一时间却又说不清楚。
不过好像也不重要了,因为男寡方才的这句话,似乎已经有了要放弃祁家的意思。
他盯着蓝田的脸,看他又开了口。
“二爷,你尽管放心,从嫁与二爷的那天起,我便早已经想过,从前的蓝氏,虽曾四婚四寡,却已是过往烟云,我只知道现下的我,只是祁府二爷的人...想来在我身上,不知有多少的流言蜚语,只是二爷这般聪明,自是懂得这世上之事,假做真时真亦假,不到一定时候,便是眼睛亲见的,却也未必便真!”
蓝田口中说着,身子也近到方才那件玉雕前,伸手在那红皮白肉的和田美玉上轻轻摩挲。
“二爷方才说的极是,若得了好玉,自然是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眼下蓝田斗胆向爷承诺,只要二爷不嫌弃,仍带我回祁家,究竟是好玉还是邪物,二爷乃行家里手,自会辩别得出,若终是入不得二爷的眼,莫说粉身碎骨,便挫骨扬灰,我自认了便是...”
蓝田拿出自己在职场上的全部功力,将这番话说得有情有理又斩钉截铁,惟二少爷那边,却仍是半响没有言语,便连冷肃淡漠的神色,也似乎未见有变。
蓝田心中惴惴,揣测不到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究竟此时心底,正作何之想。
谁知便在这当口,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叩击,间又夹杂着管家孔文急迫的声音。
“二爷!二爷!老爷刚刚派人送来加急口信,说是府里现出了一桩大事,好像...好像是内宅意外死了人口,急需二爷做主处置,请二爷和二奶奶这边速速回府!”
二爷和二奶奶....速速回府...
蓝田心中不由一震,抬头看去,却只见祁麟两道浓眉紧拧,目光中却是一抹寻常极难得见的犹豫不决。
大约几秒钟后,蓝田听到祁麟似乎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把车备好,送我和你二奶奶即刻回去!”
阿弥陀佛!
蓝田此刻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暗暗对着墙边那尊非佛非道的移情妙士雕像,在心底胡乱念了声佛。
.......................
两辆老爷车飞一般开回了祁家大宅.
此一时彼一时,这一次,蓝田是自己上的车,而二少爷却因摔得实是重了,倒是在管家和春水的协助下,才勉强上了车来。
蓝田一直在心中揣测,不知祁府后宅会是何样人等忽然意外亡故。不过以他的思考逻辑,那死者必不是祁家的主子。
因为如果是哪位主子奶奶或是小姐身故,家中传来的消息,必定是既清楚又明白,绝不会到了这般光景,还只说亡故的是后宅的人口。
后宅、后宅、蓝田在心中默念着,忽然心中一凛。
难道,会是她?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蓝田的脑海里,却无来由地出现了那个在哑巴孔武房中哭闹的女人。
车子进了祁家大门。
“春水,送二奶奶回去,让人再送一床新被褥过来,孔文且扶一下我,这便往老爷处去吧。”
再送一床新被褥?
蓝田轻轻咬了咬有些干涩的下唇,却见二少爷眉毛微拧,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孔文的肩膀,步履艰难地去了。
蓝田跟着带路的春水,也径往东院而来。他边走边用心听着声响,若真是自己想像的那样,那此时东院后面,便应是哀声四起。
院子里却依旧是静悄悄的,更出奇的是下人们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想来是自己猜错了,蓝田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那个女人,也是个可怜人。
一路上的斗智劳神,让蓝田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疲乏,他走进沐浴间里,想简单洗个脸,休息一下。
可是看到墙上那面巨大的全身镜,他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究竟原主蓝田的守宫砂,又会在身上的哪一处呢?
强烈的好奇心让他一时忘了疲倦,知道眼下春水在外,房中无人,这光景,倒是寻找那守宫砂的最佳时机。
到底是在背上,还是臀间?
难找喔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第十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