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阵阵惨叫声在屋里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细长的藤条如雨点般落在沈则宁瘦弱的身躯上,每一下都裹挟着凌厉的风声。
痛楚像爬虫一样在她的脑中钻来钻去,整个身体都被牵动着。
无论她嚎叫多久,留了多少鲜血,沈复没有一点动容。
他满脸怒容,手中的藤条挥舞得愈发猛烈,一点也不手软。
而站在一旁的齐夫人则心急如焚,她紧紧地绞着手中的手帕,却又不敢轻易上前阻拦。
终于,沈则宁忍受不住小心翼翼地凑近沈复,手指摸到鞋边时,鞭子又重重地落下,打得她皮开肉绽,她咬咬唇,控制自己睁着眼不让自己晕过去。
“父亲,我……我受不了了!!!”
这时齐夫人满脸泪痕地扑过来求情:
“宁儿已经知道错了,老爷您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话未说完,便已泪流满面,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得遍体鳞伤,她的心如刀割般难受。
然而他却毫不领情,猛地一把将齐夫人推开,由于用力过猛,连手中的藤条也不慎挥到了齐夫人的手臂上。
她吃痛地闷哼一声,但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连忙又向沈复求情。
“老爷息怒啊,妾身知道这次是宁儿不对,但她毕竟还年轻不懂事,求您看在妾身的薄面上饶了她吧……”
沈复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声斥道:
“都是你这个当娘的教女无方!当初我就告诫过你们,做事要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可你们倒好,竟然如此愚蠢,真以为我是个睁眼瞎吗?如今咱们府上的名声都让她给败坏殆尽了!”
说到激动处,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齐夫人爬到他的脚边,泪水喷涌而出,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
“不,宁儿绝无可能做出有辱门风之事!宁儿一直都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的品行如何,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你们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自己的行径早已暴露无遗,你们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诬陷筠儿,当真以为我一无所知?”
他的语气冰冷而严厉,像冰锥一样刺进人心。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来沈复一直知道真相。
“原本我打算将此事一笔带过,不再追究。可你们却不知收敛,依旧死心不改。如今她已今非昔比,岂是你们能够轻易算计得了的?从今往后,若你们再敢做出任何越轨之举,就休怪我手下无情!凡是胆敢阻挡我前路之人,我绝不姑息!”
沈复说完之后,毫不犹豫地扬起了手中的藤条,然后用力地抽打着沈则宁的身体。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带足了力道,足足抽打了十几下。
随着藤条不断落下,沈则宁的反应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大声尖叫,但很快就变成了苦苦哀求。
到后来,她的面容变得无比狰狞,而到了最后,她已经气息奄奄,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齐夫人看到这一幕,心痛得无法呼吸,但却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她太了解沈复了,这个人是何等看重名声。
这些年来,沈复之所以如此纵容沈则宁,无非就是因为沈则宁能够给他争光,让他觉得脸上有光罢了。
一旦沈则宁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做了什么有损他名誉的事情,沈复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如今位置调换,轮到沈清筠得势了。
“撕拉”一声,沈则宁身上的衣服破裂,薄薄的布料已经浸血,而沈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痛楚经藤条破开皮肉,一步一步地侵蚀她的骨血。
她又慢慢睁眼,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随后恢复正常。
半个时辰过后沈复打累了,也就停手了。
齐夫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像是护着刚出窑的瓷器一般,生怕自己的动作会让她感到疼痛。
她却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只是呆呆地望着门边,仿佛失去了灵魂。
齐夫人只以为女儿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如此呆滞,连忙轻声安慰道:
“孩子,别哭了。你爹他向来就是这样的脾气,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娘这就让人去给你请大夫来看看。”
说罢,齐夫人轻轻拭去了沈则宁脸颊上的泪水。
沈则宁轻启朱唇,“娘……”
她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下文,齐夫人心中愈发焦急,她紧紧握住沈则宁的手。
平日里,沈则宁若是受了委屈,定会又哭又叫,向母亲撒娇卖萌。
可如今,她却变得异常安静,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发呆。那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离了一般。
“宁儿,你到底怎么了?别吓唬娘啊!”
齐夫人颤抖着呼喊,用力地摇晃着沈则宁的肩膀,希望她能有一点反应,但是怀中之人依旧毫无反应,宛如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齐夫人心急如焚,她伸出手,在沈则宁身上轻轻拍打起来,当手掌落在那遍布伤痕的身躯上时,齐夫人的心猛地一揪,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重重地按压了一下沈则宁的身体,带着哭腔喊道:“宁儿,你应娘一声,就一声好吗?”
沈则宁莞尔一笑,嘴角逐渐溢出血液身体向后倒去。
“宁儿,我的宁儿——”
她努力嘶吼也换不来沈则宁的一丁点反应。
沈则宁并未昏迷,但身上的疼痛却愈发强烈,她已经疲惫至极,连痛哭流涕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齐夫人急忙唤来丫鬟,命她去请大夫。大夫进入府邸后,经过一番诊断,表示沈则宁患上了癔症,必须要静心调养身体。
*
西院,翠竹院内。
沈清筠手持画笔,轻蘸墨汁,正全神贯注地描绘着一幅月下美人图。
画卷之上,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月色如水洒向大地。而在一棵大树之上,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举杯畅饮,酒杯的倒影与水月相重合。
“可惜不曾看见他的脸。”
沈清筠轻声呢喃道,略感遗憾。她思索片刻,又蘸取了一些墨汁,小心翼翼地在男子的侧脸旁勾勒出一个面具的轮廓。
“嗯,这样看起来更神秘些。”
她满意地点点头自语道。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之中时,小桃的声音突然传来:“姑娘好大胆,不怕被人抓着把柄吗?”
沈清筠闻言,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反驳道:
“把柄?我有什么好怕的,许男人画美女,难道就不许我画了?”
画到男人的花瓣唇,她笑了,手紧紧捏着画笔,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小桃不禁愣住了,这男人是气度不凡,但她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莫不是瞒着她偷偷认识什么贵公子了。
她正要发问,耳边传来沈清筠的解释:
“我只是用画笔记录下我眼中的美,又有何不妥?若是有人因此指责,那只能说明他们狭隘无趣罢了。”
说罢,她轻轻放下画笔,凝视着自己的画作,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满足。
小桃笑道:
“好好好!您想画多少便画多少就是了。只是啊姑娘……”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大姑娘似乎病得挺严重,听说是得了癔症。您是否要过去探望一下?就怕万一她是装出来的,故意想让您放松警惕,然后再使出什么阴险狡诈的手段,那咱们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小桃继续补充:“而且,您想想看,如今这局势变幻莫测,大姑娘若是情况不佳,肯定也会牵连到您身上的。正所谓‘唇亡齿寒’,所以说,目前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还是尽量少惹些事端吧。对了,前几天皇宫那边还送来一份请帖,请您进宫一叙。”
沈清筠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画笔,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嗯,你说得确实有些道理。不过,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去探望她比较妥当。这段时间咱们能不生事就别生事了。至于进宫,也不知这次又有什么事了。”
一个时辰后,临近出发之前,沈清筠还是决定去看一眼沈则宁,她总觉得这事过于蹊跷了,按照原文的剧情,原文中的嫡姐没有具体的剧情,基本上是一笔带过。
得癔症这样的剧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倒还合理一些。
穿越至今,大事未曾改变,可是一些轨迹似乎已经偏离。
她穿过了几条蜿蜒曲折的走廊,来到东院,一座雅致的庭院映入眼帘。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幽香。
宁致堂的屋檐高挑,斗拱飞檐。
这居所与“沈清筠”可说天差地别,一入内便有清新好闻的花香飘散出来。
她复杂的情绪也得到安抚,这时迎面走来沈则宁的丫鬟小红。
“三姑娘,大姑娘还在睡。”
“日上三竿还在睡?似乎有些不妥当了。”
沈清筠有些不喜,小红很是为难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这时屋里传来沈则宁的声音。
“三妹妹请进。”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清筠觉得有些奇怪。
这声音有点怪怪的,音色与往日并无差别,语气中的那一份淡漠不是谁都能有的,更别说沈则宁才受罚,此刻心里定是恨极了她。
沈清筠轻移脚步,缓缓地走进屋内。
只见那人身穿一袭素雅的衣裳,一双修长而秀美地手指正灵活地摆弄着针线活。
眉眼之间流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姐姐倒是挺有闲情逸致啊!最近身体可好些了吗?”沈清筠轻声问道。
沈则宁抬起头来,微笑着回答道:“好多了呢,妹妹有心了,特地过来探望我。”
沈清筠又向前迈了几步,凑近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幅"鸠占鹊巢"的画面!
“姐姐难道是对我有所误解吗?呵呵......”
她突然发出一阵冷笑,然后迅速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了沈则宁的肩膀,并暗中发力。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猛地抓住沈则宁的头发,用力向后拉扯。
“沈则宁,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本来并不想跟你过不去,但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沈清筠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对于敌人她一向不会手软。
“是这样么?”
沈则宁淡然一笑,又说:
“世事无常,妹妹还是不要把话说太早了,那你知道在你昏迷的那天太子和我做了什么?”
“……”
沈清筠迟疑了片刻,说道:
“姐姐若是不介意与我侍一夫,我也是不介意的,为爱甘愿为妾也是让人感动至极。”
“你……”
“没话说了吧,我还以为这几天你闷在屋子里在想什么大招,没想到就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差一点笑弯了腰。
“你尽管笑好了,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不妨提醒你一下皇后不喜浅色,尤其是粉色,你若是穿了,你的婚约怕是就毁了,可就没办法跟我斗了,昨日娘送来一件新衣,我便送给你好了。”
沈则宁放下针线,轻轻地拍了拍手。
屋外的小红听到指示,也进了屋,并递上一件织金凤纹锦缎宫裙。
这件宫裙华丽无比,上面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展翅高飞。
沈清筠不相信这个人会有什么好心肠。
“多谢姐姐的一番好意,但我实在用不上这件衣服。还是请姐姐留着自己穿吧。”
她带着小桃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沈则宁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恶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沈清筠,你注定是输家。”
声音决然而又带着嘲讽,眸中却无往日的恨意。
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渐渐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指间流淌出来。一旁的小红见状,急忙用力掰开她的手,担心她伤害到自己。
“姑娘何必这样呢?可别伤了自己。”
“不会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我。”
*
沈清筠回院的一路上,脑海中始终浮现着沈则宁说的那几句话。
对于衣着打扮,她并没有特别在意。毕竟皇宫内规矩繁多,禁忌不少,但书中却并未对此有所提示,实在令人感到棘手。
她依稀记得上次入宫时所穿的乃是一件粉色衣裙,当时也未曾出过任何差错。
既然上次穿过那件衣服都平安无事,那么这回不妨也穿上它吧。
上次皇后都未曾表示不满,想必这次也不至于因此而被问罪。
踏入翠竹轩,馨竹立刻迎了上来。
“姑娘您回来啦?”
“馨竹,快帮我换上衣服,就是上次进宫时穿的那件。”
“好的,姑娘。”
此时,小桃闹了肚子,而在众多丫鬟之中,除了小桃之外,她最为信任的便是馨竹了。
馨竹匆匆取来一件金丝绣边的粉色罗裳,快速换上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胆问道:“姑娘,我这次可以陪你入宫吗?”
沈清筠微微颔首,严肃地叮嘱道:“此次你随我入宫,切记不可多言,以免招惹麻烦,可否明白?”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我明白了。多谢姑娘提点,定当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