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云蕴的病都好了,洛妍与洛杉一起送他回到宁王府,一路上她都有些担心地看着云蕴。
云蕴注意到她担忧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洛姑娘,我没事的。”
“妍妍,我还在这儿呢!”洛杉猛不丁地出声,让正在对视的两人瞬间各自扭开头去。
到了宁王府,云蕴起身下马车,洛妍正要跟过去,却被洛杉拉住。
“二哥,做什么?”洛妍不明所以地转身看着洛杉。
“我们今天只是来送云蕴回家的,没有要来拜访宁王的意思,你跟着出去做什么?”
洛妍闻言就想反驳,却见已经下去的云蕴掀开帘子对她微微一笑:“洛姑娘快和洛二哥回去吧!明日书院里再见。”
洛杉听到云蕴这话瞬间脸色就不好看起来,但还是没放开洛妍,朝云蕴一笑,等云蕴进了宁王府,他才放开洛妍。
“二哥!”洛妍看着云蕴离开,转过来不赞同地看着洛杉。
“妍妍,他再弱也是个男儿郎,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日后如何保护你?”
“可是我不需要他保护我呀!我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他!”她说完掀开帘子往外一窜,瞬间身形消失在此地。
洛杉伸手本想去捉洛妍,却发现手上捉了个空,心中不免升起无奈和担忧:“这丫头,什么时候武功这么高了?”
除了那个来开门的门房,宁王府上下都好像云蕴这个人并不存在一般。
他带着冬青夏枯回到自己小院子时,才发现里面不仅许久没有人打扫,屋子里仿佛蝗虫过境,一件完好的东西都没留下。
床榻塌陷,纱帘全都被扯了下来,多宝阁已经破损倒下,少有的几个瓷瓶摆件也碎了一地。锦被衣物都被烧掉了,只留下几块焦炭,至于以往放着云蕴常用的药材的那几个盒子也被随意地丢在角落……
看到这样的场景,便是脾气再软和的人,这会儿也会发怒的。
“公子,你别生气,冬青这就与夏枯去收拾。”冬青看着屋子里杂乱不堪的样子,自己也想哭,可是面前云蕴纤薄的身形让他忍住哭意,连忙拉着夏枯就要去收拾东西。
“不用了。”云蕴冷冷的声音传来,自己上前往一侧书架上的暗处机关一按,墙壁上一个小小的暗格打开,他见里面的东西安然无恙,脸上微微放松。
他伸手将里面的盒子取过来,仔细查看过后交给冬青:“你先拿着。”
自己则取出放在盒子旁边的一把佩剑,轻轻将之抽出来,宝剑锋利、寒光闪烁,映衬着云蕴那双看似有情却无情的眼,越发冷漠。
他在心中道歉:娘,我再也不想忍了!
“公子,您要做什么?”冬青看着云蕴十分冷静的样子,不由打起寒颤,总觉得自家公子这样平静且冷漠的样子,仿佛能吃人。
云蕴没说什么,提着剑畅通无阻地往宁王书房走去,按照他的估量,这会儿宁王正在书房和他的爱妾在一块儿。
果然,他抵达书房时,里面传出宁王那老头与年轻姬妾暧/昧不清的调/笑声,他轻轻推开那扇未被关紧的门。
里面,正是一树梨花压海棠,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宁王诧异地抬眸看见云蕴时,惊讶之余更是羞恼,到底还记得自己此时衣衫不整,放开那姬妾,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斥骂:“你来这儿做什么?这里是你能来的吗?”
他定睛一看,云蕴手里提着的剑令他微微怔愣,顿时又是忌惮又是恼怒:“你还敢提着剑过来!是反了吗?”
他一把从一旁抽出一把剑来,正要指向云蕴,他自信于自己的实力,觉得天生体弱、常年多病的云蕴不会是他的对手。
只是才将剑握在手上,他就发觉自己没了力气,他心中暗道不妙,猛地看向云蕴,便是大加斥责:“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老子!”
云蕴没有回答他的话,一旁的姬妾已经被云蕴的样子吓得躲在宁王身后,此时也没有力气。
她看着云蕴平静冷漠的脸,忽然就有些害怕,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子远离宁王:“三公子,这一切都和奴家没关系!还求您放奴家一条活路!”
云蕴这会儿是被一口怒气激得跑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见宁王似乎没有反抗之力,他抬手将剑架在宁王的脖子上。
那剑早就开锋,本身就十分锋利,宁王颤颤巍巍地动了一下身子,脖子上就多了一到血痕。
他瞬间就被那丝疼痛吓到了,色厉内荏地大叫:“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想要弑父吗?”
“我的院子,是你派人去弄成那个样子的?”他说着时,忍不住就有些伤心,他曾经也是渴望过父爱的,曾经看着宁王抱着云萧的时候,他也是羡慕的,只是这羡慕的被遗弃在心底,慢慢地也没了。
宁王脸色顿时有些奇怪,他似是有些心虚,最后却是梗着脖子大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却不由回忆起前两天忽然来找他的云萧,犹记得云萧那是说什么云蕴回不来了,所以把云蕴的院子要了去,他还不清楚云蕴的院子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我忍了十八年,现在不想忍了。”说着,他用力将那把剑往宁王脖子上再挨近几分,那剑的确十分锋利,云蕴本也没有用多少力气,宁王的脖子上却已经出现了一道略重的血痕。
“你,你真的要弑父?”宁王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脖子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更深了几分。
云蕴平静无波,即便看见那道血痕也没有感觉,他仿佛真的要杀了宁王。
宁王视线对上云蕴的双眼,不觉浑身发寒,他看出来了,云蕴已经不把他当做亲人!
“我,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现在是真的怕了,自己动又动不了,感受着脖颈处鲜红血液流失,冷意一点点攀升,他只觉得自己这时候不仅仅是没有力气,更多的是一种僵冷。
那些侍卫呢?暗卫呢?这会儿都跑哪里去了?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云蕴都拦不住!
可惜云蕴对他的请求无动于衷,甚至将剑刃往内部移动了一寸,冰凉的剑刃刺入宁王脖子里。
“蕴儿,父王错了!父王错了!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宁王僵硬地看着自己脖颈处闪着寒光的利剑,这次是真的怕了,“父王这些年对不起你,我这就补偿你好不好?你住的那个院子不好了,我们、我们就换一个!”
云蕴的手不再移动,心里的怒气在看到宁王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时,一点点散去。
若真的弑父,只怕自己此后难容身于此世间……
可是自己一时冲动,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也不可能在此事结束后让宁王将今天的事情完全忘记。
啪嗒!
一个白色瓷瓶不知道从哪儿的掉出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云蕴脚边。
他垂眸看去,待看清楚瓷瓶上的字迹,忽然就眼前一亮。
这瓶子里装的是江湖奇毒——夕颜红,原是一位油尽灯枯的女子研制出来令自己能死在最美的时候用的,后来就成了一味没有解药的毒药。
吃一粒,余下时光,容貌气色将一日比一日更加艳丽美妙,可惜这美貌消耗的却是更多的生气。
后来,传闻有人研制了此毒的延缓剂,只是没有人见过。
云蕴只不过犹豫片刻,便决定用它,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比起宁王怎么死,他还是更在乎自己怎么活!
一粒夕颜红被云蕴塞进去宁王嘴里,他还特意给他灌了口茶。
“逆子!你到底给本王喂了些什么?早知如此,当初你被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掐死!”宁王被迫吞下毒药,顿时恐惧不已,怒上心头,口不择言。
“既然父亲如此厌恶我,那就等着的毒害发身亡吧!”云蕴收回剑,拉过一旁锦缎绣帘擦去那上面的血迹,目光微微闪烁,“我原不过是打算看看父亲是否真的会对我好,可是还是我痴心妄想了。既然如此,那解药也不必出现了。”
“父亲死后,左右我这具病弱身躯也活不了两年,很快就能去地下向父亲赎罪。”
“你说这个毒有解药?”宁王出离愤怒的脸顿时有些扭曲,一半是还未消去的愤怒,另一半却刻意露出亲切慈和来,语调瞬间就变了,“父王刚刚就是被吓着了,你别介意!”
云蕴收回剑,垂眸失落地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挣扎着爬起来的宁王抓住了手:“蕴儿,乖儿子!父王之前那样待你都是受侧妃蛊惑,日后父王一定会待你好,你原谅父王,把解药给父王,好不好?你把解药给父王,父王和你一起长长久久地活!”
云蕴并未强硬地抽身离开,却是一副极度失落的模样垂眸看着地面,看不出脸上神色,半晌才低声道:“父亲恐怕是在骗我,我今日这样对父亲,父亲怎么可能愿意原谅我。”
“愿意!愿意的!今日之事,父王也知道是你被刺激到了,怎么也不怪你的!父王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宁王信誓旦旦,一双眼死死盯着云蕴,只期望他能交出解药。
却看见云蕴低着头半晌都不吭声,似乎认定他说的都是假的。
宁王不经意转头看到那小美人时,又一转眸看见云蕴,自认为明白云蕴为何迟迟不应下,一把抢过云蕴手里的药瓶,取出一粒药喂给那姬妾。
“蕴儿,你看,她吃了毒药,很快就会死了!你不用担心她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你快把解药给父王吧!好不好?”
他这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力气了,明面上一直求着云蕴,暗地里却在活动四肢。
要是云蕴不老实交出解药,那他就把他抓起来搜身,总能得到解药的!
云蕴抬眸看着抢过毒药硬塞给那小美人吃下的宁王,心中对他的无耻更了解几分,他带着虚假的歉意道:“我今日受刺激跑来找父亲,只带了毒药,至于解药,我一时也忘了自己把它放在哪儿了。”
宁王活动四肢的动作一僵,他诧异地看着云蕴,惊恐到失声,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那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