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蕴看着那高大的几乎能完全笼罩他的身影,自己却完全没有还手躲避之力,闭上双眼心中微微叹息。
啊!看来今天过不去了……
没有死在自己体弱的毛病上,却是死在恶人手里,心里微微有些不甘呢!
本来,都已经可以活的更久的,还可以迎娶喜欢的姑娘……
若是,此时有谁能出现救了我,我可以答应他任何要求,虽然此刻我什么都没有……
他闭着眼时隐约听到那把刀挥下时破空的声音,显然这个来杀他的人用尽全力,这一刀若是落实,恐怕他的一双腿会齐膝折断,到时血流如注,又没人能找到他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本身自己就是个体弱多病的废物,若是还丢了一双腿,那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呢!
铮!呲——
乒铃乓啷!
闭着眼的云蕴没能看到,先是一根细小的银针破空激射而来与那把分量不小的大刀相撞发出铮的一声脆响,暂且阻断它落下的趋势。
紧随这银针之后的是一根速度同样不慢、宛如利剑泛着寒光的簪子撞上壮汉手里的刀柄。簪子略尖锐的那一端与刀面相触,本该被反弹开的簪子深深陷入刀面,并且还有余力拖着那柄刀飞出去。
壮汉本就被云蕴伤了心脉,早就在他靠近云蕴时就是强弩之末,举刀用力劈下已用尽他最后的力气,这时这根簪子携着巨力夺取他手中刀根本就没费多少力气。
“大胆狂徒!竟敢在京都范围内行凶!”一声清呵随着那尖锐刺耳的兵器相接之音传入云蕴耳中,这声音对于云蕴而言相当熟悉。
他猛地睁眼抬头看过去,便看到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急速飞掠过来,身姿尤其飘逸优美,然而却在下一瞬便接近丈余。
那壮汉被夺去武器,却没有乱了方寸,下一刻就不放弃地从怀里的掏出一柄匕首,用尽全力跑上前意图刺入云蕴心口。
噗!噗!
一前一后两道锐器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响起。
“云蕴!你没事吧!”下一秒洛妍便将压倒在云蕴身上、死不瞑目的壮汉推开,看见下面满脸鲜血的云蕴。
她连忙将那壮汉推得更远一些,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云蕴,一双眼在他身上左右逡巡,看见他脸上身上都沾染血迹,浅色的衣衫完全看不出原来模样,不免紧张起来:“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很疼?”
云蕴眼前被血色遮掩,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是看着那个一点也不嫌弃他如今模样、救了他的少女,看着她满脸的担忧紧张,心中却忽然升起一股恶趣味,双手揽住洛妍的脖颈,一张被血污染的脏兮兮的脸埋入她颈窝,委屈兮兮、假作害怕道:“我、我差点就要死了!”
洛妍虽然觉得自己脖子那里怪怪的,但还是抱住他,学着她娘亲以前安慰怕黑的她时的模样,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哦!不怕哦!坏人被赶走了哟!”
若说云蕴刚开始只是忽然起了恶趣味故意俯趴在洛妍怀里示弱,但这会儿他却贪恋起面前的女孩儿给他的温暖包容,紧绷许久的身体在女孩儿身上软软的奶香味下完全放松。
一股困意竟涌上眼帘,他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显然是不能的。
他慢慢退出洛妍温柔包容的怀抱,抬眼看着洛妍,从她亮晶晶的瞳孔里看到了一脸血污的自己,顿时有些接受不了,忍不住侧头蹙起眉头。
洛妍却对他现在的样子接受良好,连忙伸手供他扶着,见他迟迟不动弹,还一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窘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样了?我们快起身回去吧!就怕那个想要对你下手的人还有后手。”
“我,”云蕴看着洛妍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又看看她身上因为自己那个拥抱而沾染上的血污,顿时有些羞愧,“对不起,我把你弄脏了。”
洛妍见他一直坐着不动,便将手伸到云蕴腋下,仿佛抱小孩似的把他提起来抱住,根本没注意听云蕴说了什么。
云蕴一时被洛妍的动作弄得呆住了,停止说话,一直看着一些列动作十分自然的洛妍,身体由于惯性向前倾倒,下意识伸手抱住洛妍的脖子。
第一回被公主抱,好歹他昏迷了,也就没什么羞耻感,后来知道了也不过觉得有趣好笑而已。这一回他还清醒着呢,就被洛妍抱小孩儿似的抱起来,他还不自觉的做出这种动作!
他的双眼有一段时间陷入空茫……
等洛妍把他放在完好无损的马车上时,才开始回忆云蕴刚刚和她说了什么,等想起来之后就摆手道:“没什么,就是弄脏了一点,回去换件衣服洗个澡就好了。”
“倒是你,真的没有受伤吗?”洛妍是真的担心,没看他刚才一动不动吗?
“没事。”云蕴低声回答,此刻他不想提及刚刚的事,想到自己被自己喜欢的未婚妻抱小孩儿似的抱上马车,这种情况实在令他感到羞耻。
洛妍看着脸上脏兮兮的云蕴,相处一年她也是有些了解他的,知道他特别爱干净,取出绣帕给他擦去脸上大部分的血污,见剩余的脏污暂时擦不去了,便安慰道:“你暂时忍一忍哦!这会儿没办法了,回去之后便让人给你准备热水再好好收拾一下!”
她让云蕴坐进马车,自己担起驾车的任务,两人正要离开,云蕴瞟过壮汉背部心口处的发钗和那柄刀上的簪子。
“你的簪子和发钗……”
洛妍转过去看看,上前将簪子和发钗,还有云蕴的那把匕首取下:“发钗染血了,不适合用作首饰,不要了!”
“不过,原来匕首落在你这儿了呀!我说怎么忽然就找不到了呢!”洛妍仔细看着匕首上刻着的“妍”,又去马车附近捡起鞘。
云蕴看着那救了自己的锋利匕首,又看看一脸欣喜的洛妍,忍不住露出笑容。
洛妍随意戴上簪子,好不容易驾车凭着记忆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又借着月色辨别马车车轮的痕迹认路,没走多久,月亮悄然隐去,整片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倏忽狂风大作,将那大片的草吹出波浪。
洛妍从怀里掏出两颗夜明珠,一颗递给坐在里面的云蕴,一颗自己拿着,看着面前黑下来之后完全辨认不了的草地,她有些为难:“云蕴,我辨别不了方向,现在该往哪边走才好?我完全看不出之前马车车轮压出的痕迹了。”
云蕴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又看看路痴属性的洛妍,无奈指着偏北一点的方向道:“往那边走试试吧!”
洛妍听话地驾车,奈何走了没两步,噼里啪啦的,一场大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下来。
现在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卉卉,你先进来吧!”云蕴伸手将坐在外面的洛妍拉进马车,只是他没拉动。
“你等一下,我很快进来!”此时大雨倾盆,洛妍自然是不想淋雨的,但是马匹同样不能淋雨。她架着马进入前方不远处的茂密树林里,树林里有树叶遮挡,怎么都比在直接淋雨的草地要好。
洛妍刚进入马车,云蕴便要伸手来为她擦去头上的雨水,将马车上常备的绒毯盖在洛妍身上。
洛妍随意地擦擦脸,感受着忽然侵袭进来的凉意,有些担忧地看着云蕴,她自己是有内力的,这么点寒意也没什么,可是云蕴本身就身子弱……
她从怀里掏出锦囊摸了摸,掏出自己出来之前塞进去的一点糕点,只是在她怀里塞着已经被碾成碎渣了,不过还有点暖和:“云蕴,你吃一点吧!自从午膳之后,你还没吃东西。”
说着还将盖着的绒毯往云蕴那边再塞了塞。
云蕴接过来慢慢吃着,洛妍又在那个不小的锦囊里掏呀掏,掏出一个火折子,一小囊酒,还有几个个有些大的银片和一把精制剪子。
“你这是?”云蕴看着洛妍用剪子将剪开银片,又徒手将其掰弯,变成一个碗状,不免疑惑。
“天冷了,我有内力不怕冷,但是你不行呀!我带了一点酒,想法子热一点给你喝,你浑身也暖融融的,就不怕生病了。”洛妍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地回答。
“酒?”云蕴下意识想起洛杉的话,“我记得洛二哥说,你不可以喝酒的。”
“这酒不是备着我喝的呀!这是为了应付现在这种情况才备上的!”洛妍大声回答,企图掩饰什么。
可是云蕴一直看着她,在云蕴仿佛布满星辰的眼睛里,洛妍撒不了谎:“好啦!这个,我平时在家里会偷偷喝一点,但是从没有在外面喝过酒哦!”
“卉卉为什么不能在外面喝酒?”
“我小时候喝过一次之后,哥哥他们就再也不准我在外面喝酒了,说是我喝醉之后会做些奇奇怪怪、让人羞耻的事,会给家族蒙羞的!久而久之,我就不再在外面喝酒了!”洛妍回想起洛杉那时凝重的神色,虽然如今长大之后心里有些怀疑,但是她醉酒之后发生的事完全不会记得,便不敢去试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云蕴想到洛妍两个兄长和弟弟都是妹妹/姐姐的忠实守护者,不由有些怀疑洛杉他们的话的真实性,但也没说什么。
总归他们不会伤害洛妍的!
洛妍做这种事已经相当娴熟,将几个银片扭呀扭,扭成一个小碗的模样,起身下马车:“等一下哦!我很快回来!”
云蕴蹙眉看着洛妍快速离去的身影,低眸没有阻止,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妍捡了一些没被雨水打湿的干柴,将那个空茶壶当做小炉子,顺利生火后,将用酒洗过一遍的银片碗放上去,再倒入酒。
没一会儿,这马车里就变得暖融融起来,酒香四溢。
洛妍将温好的酒倒在一旁的瓷盏里递给云蕴,就在云蕴伸手要接的时候她又停住了:“这酒虽然只是果酒的,但是你能喝吗?”
“这个还是可以喝一点的。”云蕴笑着接过果酒,发现这果酒只比普通的酒酒味稍淡,含着浓浓的果香,倒的确是女孩子喜欢喝的酒。
洛妍见他喝了没什么不适,便也放下心来。她闻着浓郁的酒香,忍不住分泌唾液,但还是忍住了。她可不想在云蕴面前喝醉——尤其她还差不多是个一杯倒。
云蕴一边吃着洛妍带来的糕点,一边喝着酒,不知不觉喝得脸色酡红,借着夜明珠的光,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洛妍。
洛妍忽然转眸子看向马车外,眉心忍不住蹙起。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