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整条涂川街依然热闹。不少家长带着小孩在绿荫道散步,街上时不时传来热闹的欢呼声,处处充满着生活的气息。
而食善门口,则略显冷清。
张云篆看着那男人浑身湿透,身上还一直有水冒出来,顺着他四肢落到地面,浸湿那一片地方。
张云篆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湿掉的地板。踌躇了两秒才缓缓开口,“这位客人,你这是?”
“你们店的辣椒炒肉太辣了,我要投诉!”他身上散发的丝丝怨气想往张云篆身上缠,还没碰到她便被周身隐约的光芒给打掉了。
张云篆略不适地退开一步,“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她还是头一回遇到怨气这么重的鬼,看他整个身体都有发黑的迹象,方由他们完全不一样!
卜锦青口袋里还放着张云篆给的符箓,自然也看到跟在她身后进门的鬼。只见那男人每走一步,地上就多了一滩水迹,湿哒哒的,弄的整个大厅都是。
卜锦青:“……”
拳头硬了,这地板她下班前好不容易才拖干净,这鬼一来竟然全给弄脏了!
张云篆也不敢和这个鬼靠太近,依然是一人一边在四方桌上入座。
“这位先生,我先提醒你,你现在已经死了。”她腰背挺直,端庄严肃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
那男人心理素质极好,“这还要你说!我来找你的路上就知道了,那些司机没有一个停车的,害我要走过来!”
张云篆:“……”
头一回看到这么凶的委托鬼,她好害怕!
卜锦青坐在张云篆身边,语气不佳。“你既然知道自己死了,怎么还找我们投诉啊,更何况,我们也没给你卖辣椒炒肉啊。”
她的话提醒了张云篆,“对啊,我们今天来光顾的客人,绝对没有你!你怎么找到我们这里?”
说起这事,那男人围绕在身上的黑气散去了些。“我是钟晋,今晚吃了你们的辣椒炒肉以后就没意识了,等我重新醒过来,人已经在马路上,然后闻着味找到你们这里。”
“你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张云篆追问。
钟晋摇头,“我要是知道就不用来找你了,直接把害我的那个人给杀了。”
卜锦青:“……”
“请允许我提醒一下,虽然你现在是鬼,但是也不能乱杀人啊,这是犯罪。”
钟晋不以为然,“我都死了,谁还能管我?”
张云篆对这个男人的观感不是很好,“就算人死了,还有地府。你来找我,是因为你的死不是自然死亡,换句话说,你是被害者。我作为引言人,是帮助你找到凶手的人。所以麻烦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就你这样能帮我找到凶手?”钟晋打量了她一眼,满脸写着不信任。
张云篆:“?”
头一次遇到这么欠揍的鬼,好想揍人。
“你不信可以现在就走啊,反正我不缺你这个客人,不用帮你找凶手还省事呢。”
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类型我,更何况现在是钟晋有求于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钟晋显然因她这翻转的态度而犹豫了,“如果找不到凶手,我会怎么样?”
她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当然是一直逗留在人间,直到你的魂魄消亡啊,如果后面你变成厉鬼,遇到天师可能还要挨一顿打,挨打完了直接魂飞魄散,别想投胎了。”
钟晋一听,当即选择配合眼前这个女人,即便他对她的信任依然有所保留。
“劝你还是配合我们吧,你也不想杀你的凶手一直逍遥法外。”卜锦青开口劝说。
虽然她很不满意眼前这个男人,但卜锦青还是打开电脑,准备做记录,好给警方那边提供资料。
两人正准备问话,张云篆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余队,接到报案了?”
余太平听她这么问,心中了然。“找到你那边去了?”
“对啊,我现在准备问话,锦青会帮我纪录,你们忙完再来食善。”
经历了前两次,张云篆应付这些前来求助的冤魂也越发熟练,和余太平他们的配合也更加默契。
余太平点头,“行,你先问吧。”
此时的他在前往案发地点的路上,陈中和坐在驾驶座上问他。“余队,这次的受害者怎么这么早就找到小符那边啦?之前蒋家希的案子,还隔了两天才找上门呢。”
“不清楚,不过她们那边已经在给受害者问话了,我们先到现场了解情况。”
张云篆倒上两杯热茶,长叹一口气,看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她眼神落在钟晋身上,开始问话。“钟晋,你今年几岁?”
“35,你问我年龄干嘛?”钟晋发自内心不信任眼前这个女人,她看起来除了外壳,可能一点脑子都没有。
张云篆面对他这样的态度翻了个白眼,“问了自然有用,说说你自己的经历。”
“我是一家企业的销售部高管,年收入大概100万吧,也不算特别多。和老婆关系挺好的,她长得好看,身体不好,我就让她在家里休息,我养她。我们没生小孩,就两口子。我跟公司同事关系也挺好,大家都挺服我的。完全想不到会是谁对我有杀心。”
“……”卜锦青敲着键盘抿着唇,实在忍不住,点开他们四人小群开始吐槽。“这次的鬼未免也太厚脸皮了吧,说自己和身边人关系都很好,没有吵架,年收入一百万啥的,我受不了啦!”
“他家确实挺有钱的。”陈中和站在案发现场,被眼前的装潢震惊到。目之所及,全是金光闪闪的装饰和家具,这装修就跟土豪没太大差别。
另一侧,余太平找到现场唯一的证人。“你是报案人吧?”
长相柔弱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无声流泪,看到他来。她用纸巾擦掉眼角的泪,“嗯,我是钟晋的太太,我叫郑思恩。”
“郑女士,麻烦跟我们说一下经过。”
郑思恩眼眶依旧红红的,“大概七点的时候,我老公下班,就给他做了四菜一汤,我有点不舒服,就没和他一起吃饭回房间休息了。大概九点吧,我睡了一觉起来,发现餐厅那边位置上没人,就找了一下,没想到就发现我老公在浴缸里面淹死了。”
余太平安静听完整个过程,脸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而坐在一边做记录的陈中和则有些犹豫,这整个过程听起来像老公自己不小心淹死在浴缸里面的。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会去找张云篆呢?
“谢谢你的配合。”余太平没有选择追问,“先休息一下吧,后续有什么我们会通知你。”
“麻烦你们了。”郑思恩起身和他们道谢,“我老公意外走了,后续的一些流程还要麻烦你们,真是抱歉。”
陈中和看到郑思恩这样有礼貌,内心对她的质疑开始动摇。这样较弱又温和,像娇花一样的女人,会有问题吗?
余太平和关康刑鸣二人打了招呼,便带着陈中和离开了案发地点。
上了车后,陈中和忍不住问。“队长,你觉得这个案子是意外身亡吗?”
“经历了这么多案子,你觉得呢?”余太平没有正面回答,他启动车子朝食善的方向开。
陈中和沉吟一会,“感觉不会那么简单,我刚才观察到桌上有红酒,会不会是妻子特意安排呢?现在尸检报告也没出来,说不准死者是被下药了。而且如果这案子是意外,死者为什么会找小符?”
他们都知道,找小符的鬼都有冤情。
于太平余光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不错,还算有点进步。没有被郑思恩的口供带着跑,我还以为你刚才看她那眼神,是在认为她没问题呢。”
“余队你也怀疑她?”
余太平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撑在车门上。“在任何报告都还没出的情况下,她就说自己老公是意外,为什么她能这么笃定?”
“对哦,我都没发现!”陈中和刚才一直纠结郑思恩有没有在撒谎,并没有留意到这样的细节。
在他们讨论之际,食善已经到了。
余太平扫了一眼店门,发现是关着的。从门缝能看到里面有光,看来她们这边的问话还没结束。
陈中和跳下车,拍得门震天响。
里面撑着脑袋惆怅的张云篆顿时眼睛亮了,“救星到!”
她起身开门,陈中和和余太平都在门外。“你们终于来了,这男人我搞不定啊,时不时就发疯,我店都快被他淹了!”
陈中和刚踏入食善,就发现地上全是水,走一步都直打滑。“小符,你这什么情况啊,在店里开水上乐园?”
卜锦青手里拿着两个拖把来回走,生无可恋地抬头。“还不是因为他!”
钟晋坐在店中央,一副镇宅石头的模样,动都不带动的。然而他身上的水依然滴答流着,还越冒越多。
余太平抬手捂脸,他解释。“因为这次的死者是在浴缸里面淹死的,可能因为这样他身上一直冒水。”
“……”张云篆有点崩溃,“别告诉我,他要一直流到破案为止,我的店刚装修,可不想重新装修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