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乃是地方次级的行政部门,除县令作为最高行政长官外,手下还有许多官员。
不过也非是每一个都有朝廷的编制,更甚大多都是自己招来的。
池怀夕没有原身记忆,刚穿过来又不足月余,自然也认不得手下那么多人,更何况这名死者穿的还是私服。
她一手推着下巴,半垂着眼皮看着仵作验尸。
曾经的虞城县衙门便是废物的代名词。
而原身上任后一心搞些改革,哪怕是减税,效果也远不如她施一次粥。
既然百姓要实绩,那她就以此来作为实绩。
此案如果能顺利侦破,再好好营销一番,定能改变往常官府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大人,您猜的不错,确实是银针入体,被其上的毒素给毒死的。”
“嗯。”她略一思考,迈步在周围瞧了瞧,地面上没有什么异常,食客也没什么异常。
瞧这银针直愣愣地插进脖颈,应当是于差不多平行的位置射出,彼时人不多,她正要离开也瞧了眼大堂。
李勇进来时,她在楼梯转角,刚好能瞧见银针射出的方向。
她踱着步子坐到正对面的男子面前。
钱世忠连忙起身,道:“池大人。”
池怀夕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他唉了声便苟着背坐下了。
池怀夕的恶名昭彰,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有关她形如夜叉,貌若鬼母的流言。可现今一瞧非但不是夜叉鬼母,反倒还是个貌若天仙的美人。
极少同女子说话的钱世忠此事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眼睛更是不敢直视她。
“今日之事突发意外,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还望配合,据实已告。”
“是。”
“死者你可识得?”
“不、不认识。”
既然说不认识,池怀夕便心下了然,点点头继续问:“你可是此店常客?”
“不,今日偶然前来。”
“家住何处?”
“花月街。”说罢,钱世忠又补充道,“在下经营一间小铺子。”
闻言池怀夕点点头,毕竟听风楼的消费不便宜,寻常人家确实不会来这里吃饭。
开间小铺子,偶尔来这里吃些东西,确实有可能。
池怀夕道了声多谢,又多问了一句他那间铺子叫什么便起身了。
正在此时,林恩有上前,道:“大人,李勇的社会关系有些复杂,属下已然派人下去查了。”
“嗯。”
池怀夕点点头。
她对探案的了解除了推理小说,还有各种电视剧之类的作品外几乎没有,了解可谓少之又少。
上一次纯属手握剧本,但这一次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喂,本小姐到底能不能走了?”苍玘不满道。
“大人,大人!”蒋春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但看人多,便又缓下步子。
旋即凑近轻声道:“属下刚刚在李勇家发现了这个。”
蒋春英拉开手上的小箱子,里面正是银锭。
池怀夕蹙着眉捡起一块,翻看银锭下面写着何时何地入库,还写着重量为50两。
她的月俸为六百石,约是14两银。
这玩意将将递她三个多月的俸禄。
不过更重要的是——
“官银?”
得益于她家艺人长了张很适合演古装剧的脸,她对古代的知识了解颇多。
官银不能流通,私藏官银可是死罪。
“难怪怎么向来拮据的他竟然突然请客来此相聚。”
“请客?”
“嗯。”蒋春英点点头,却见她仍是疑惑,“大人您不知道吗?”
如此池怀夕就懂了,就像现代一样,没人愿意小聚的时候请领导来。
“不重要,既然他突然一改往常阔绰起来,想必是偷盗官银,融了之后再拿来流通。”
蒋春英点点头。
“对了,库房是谁在看管?”
“回大人,额,”蒋春英挠了挠脸颊,“正是李勇。”
池怀夕敛眉,轻声道:“灯下黑。”
“不过大人,李勇他生性怯懦,此生没有什么大事,要是偷盗官银,恐怕还真是不太行。”说罢,她寻求认同似的望向林恩有,“对吧?”
林恩有点头,道:“确实,李勇他胆小如鼠,可能偷盗官银一案另有蹊跷。”
池怀夕点点头,既然官银流落民间市场,此事就非同小可,闹不好怕是连她也要掉脑袋。
而李勇的死怕是也可能是因为灭口。
早不灭口,晚不灭口,偏生选在今日,莫非是有什么——
她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历经沧桑的嗓音,道:“正是缺钱的时候……”
是,卫英泉?
她思考之时,手上也总是闲不下来,此刻手指轻捻着腰间坠着的腰牌,眸光沉沉地盯着某处。
浮尘跃迁,柔黄的烛光洒在她身上,碎发搭在纤长的脖颈,线条逐渐没入衣领。
她忽地抬起眸,正巧和宁卿尘对上了视线。
素来冷清的她又对他扬起了个笑容。
苍玘看看宁卿尘,又看看池怀夕,她抬手搭在栏杆上,扬声道:“喂,池怀夕,县衙**你不管,却在这里和未婚男子眉来眼去?”
“苍小姐,你可能误会了,私以为对喜欢欣赏之人散发些许善意是应当的,”池怀夕这会收了笑,声音淡然颇为唬人,“诚然,对不喜之人自然不苟言笑。”
“……本小姐才不需要你喜欢,你信不信本小姐把你贪赃枉法一事告诉我阿爹,让你付出代价!”
池怀夕温和地弯了弯唇角,“那还望苍小姐可说明白了。有何不知道,不明白的,你在外扫听扫听便可。”
话里话外都是摆烂。
毕竟柳州郡百姓皆知,整个柳州就没有不贪的官。
*
此事不知怎的,还没审完人,就传到了卫英泉的耳中。
来人池怀夕瞧着眼熟,稍一思索才想起来是那日去赌坊之时见到过的卫英泉的手下。
喊系统调出对方的资料后,池怀夕便道:“陈大人。”
陈江河微微俯身,道:“池县令,下官奉太守大人之命前来,听闻此次是衙门中人遇害?”
“正是。”
陈江河官居别驾从事,乃是太守的掾属官员,佚俸百石。
不过毕竟是太守的佐官,还是要礼让三分的。
池怀夕微微躬身道:“劳大人挂念,还请转告卫大人,此案下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是自然。”陈江河笑了下,脸上的皱纹分外明显,“大人也十分相信您的能力,总是念叨来着,不愧是池大人的女儿。”
“他认识我爹?”
“是,大人曾在朝堂任职,和令尊乃是同僚,只可惜——”他停在这里,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池怀夕对原身父亲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只依稀记得如果他本是太子一党。
思及此,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刚刚宁卿尘所在的方向,但那边已不见人影。
“不过既身为官员,想来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得罪什么人,怕是被寻仇了。”
“实不相瞒,我确实也有此番顾虑,但却不想牵扯众多,还是得谨慎为好。”池怀夕敛着眉毛,声音不咸不淡地道。
“自然,自然,下官亦是奉太守大人之命来协助你查案,大人可有何需要。”陈江河也是个老狐狸了,兜兜转转半天才转入最终目的。
只是如此一来,她亦会对卫英泉生疑,难道他当真不在意?
“有劳大人相助。”池怀夕微微欠身,道。
她敛着眸子想,卫英泉最多也仅是借此次调查将他自己摘出去,只要能保住他,他定是会豁出一切。
思来想去,官银一案还真不一定将他扳倒,既然如此,那就借助他完成自己的任务。
“大人,已经都问完了,都挺正常的,并且此前都不认识李勇。”
林恩有虽然不像蒋春英一样常跟在她身侧,但行事作风精明干练,池怀夕颇为欣赏。
调查一事交由她负责,她也心安。
至于擅用银针淬毒进行暗杀的刺客倒也有,她曾在翻阅卷宗之时见到过,通缉数年,身背无数人命。
然其行踪诡谲,至今无人见过。
如若真是因为官银一案要灭口,找刺客确实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如此一来,破案就更麻烦了。
池怀夕缓缓踱步着走出听风楼,寒风凛冽,像小刀般刮过她的脸颊。
自从她的声望值达到 100之后,系统开启了个新的功能,就跟寻常的账号一样可以提供数据分析。
从分类到每次报道引发的舆论探讨功能强大且繁多。
这100声望值就是因为上次为新开部门进行宣传时附带了对她的良好影响。
她轻轻挠了下太阳穴,若是让百姓知道衙门的官员被暗杀,光想也知道会造成恐慌。
此案最终要是破了还好,但若是没破,恐怕会功亏一篑。
恶霸、赌坊、高利贷。
如果要将百姓的视线转移,或许于家是最优的选择。
比起方和泰来说更甚。
毕竟方和泰非是本县县令,虞城县的百姓们连自己的日子还没过好,哪有空管其他县的官。
如此又陷入两难境地,莫非要以池晋为由?
“大人,”蒋春英轻声道,“您在想李勇案吗?”
“嗯……”
池怀夕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旋即轻轻阖眸,在蒋春英眼中像是歇息了,于是她也不再多言。
而池怀夕则在意识中唤出系统,问:“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助我查询附近发生的事,类似于新闻之类的?”
【有, 500声望值。】
她抿抿唇,还差500声望值,这点声望值起起伏伏,想来够她攒上一阵子了。